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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君终有迹+番外 (下)(9)

作者:赤水三株树 时间:2017-09-06 10:44 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回到金鳞殿,骆仁旺跟在思安后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有话就直说吧。”

    骆仁旺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一句;“圣人别生大哥的气。”

    思安奇道:“好好的我生他的气作甚?”

    骆仁旺道:“抢粮的事……不是大哥让干的。兄弟们以前莽撞惯了,其实大哥不让乱来……这回也是看不惯那帮富人,前线的兄弟不能饿着肚子拼命。”

    藩兵向来有骄悍习性,每攻得一城,多行劫掠之道,将所抢之物视为战利品,越大胆勇猛抢到的东西越多,镇帅为笼络人心,往往不会多加阻止。

    思安道:“你们以前也这样?”

    骆仁旺道:“也不是常这样……大哥接任节度使后整顿过军纪,令不得惊扰百姓。”

    思安低头想了一会儿,说:“从前在宫中听人说起藩镇骄兵之彪悍,总是十分纳罕,尤听闻有众兵拥帅的习气,不以名分为尊而已强为尊,可有这样的事?”

    骆仁旺挠着后脑勺,皱了皱脸道:“我也说不清,这些年兵荒马乱的,自然得跟着能带咱走活路的人。”

    骆仁旺憨厚,说的话也有趣,思安笑了笑,道:“你大哥是能带你们走活路的人。”

    骆仁旺停了挺胸道:“大哥比我和二哥都聪明,当年大哥只是军中裨将,我和二哥都是他手下小卒,将军被围困命我们突围,可是我们只有几十人……”

    这其中关窍思安却是懂得一些。

    藩镇统一镇之兵将、财权、讼狱及官员任用,藩中不用向朝廷纳租庸,镇帅与藩兵受此益在藩镇中唯我独尊。

    朝廷对各强藩节度使无任用辖摄之实,强藩节度使上任留后即向朝廷请封,朝廷多半应允节度使之位,不会多作干涉。但朝廷也曾设法裁撤,当年朝廷为抑几个强藩,广设藩镇牵制,虽然后来反受其害,多少还是有些用处。当是时,谁能带领一藩周旋于朝廷又保全藩镇,藩兵就拥戴谁当节度使。节度使之位或子承父业或藩兵推拥,其根本却是能者居之。藩兵牙将之内也是子承父业代代相传,互为连襟姻亲,关系如蛛丝盘节,牙将不仅于镇内横行,甚至能影响节度使废立。

    节度使为了统帅藩兵,往往恩威并用,以利收服,节镇内各项课税自专,税收除了进节度使府,很大一部分用于养兵。

    听闻当时曾有节度使上任后心疼库中财帛,恩赏手下兵将的钱财不够多,而后又被赶下节度使之位。

    节度使施威则多依仗亲信牙兵,节度使府的牙兵一般择藩兵中最年富力强且善战者,正因如此,时有牙将拥兵自重驱杀节度使自己取而代之的事发生。

    节度使倚靠强兵立镇,却也为强兵所辖。

    宣武军中这样的习气该也不弱,只是入都前温行应当约束过,思安于深宫接触不多,粮草关乎大军存亡,悍兵霸道就显现出来。

    骆仁旺说起从前怎么跟着他大哥征战头头是道,从温行还是个裨将说到后来封王赏爵,思安体贴地倒茶水给他润喉,他兴奋起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接过茶碗喝茶继续说。

    “……后来入东都,大哥说带弟兄们也享享都中富贵,京畿尽在囊中,然……”

    阿禄扯他袖子大声咳嗽,骆仁旺一愣,才发觉自己可能又说错话,差点咬着舌头,偷瞧思安的脸色。

    思安神情倒平静,只是微笑摇头道:“难怪你大哥不让你留在本镇任副使。”

    

    第五十二章

    

    骆仁旺左右不是,温行从外面走入殿中,恰好听到思安一个话头,问道:“在说我什么坏话。”

    骆仁旺吓得像被猫捉住的耗子,都不敢回头看人,朝思安挤眉弄眼让思安千万别揭发自己。思安掩笑不止,不点头也不摇头,骆仁旺大急。

    温行仿佛没看见两人打的哑谜,对骆仁旺道:“你先去歇着吧,站了半日也不累得慌。”

    骆仁旺如蒙大赦,又朝思安挤了挤眼,逃也似的退出去。思安终于笑出声来,温行无奈道:“难得你也会有欺负人的时候。”

    思安道:“我可没欺负他,你这个兄弟可太有意思。”

    阿禄将温行换下的官服挂起,思安似乎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香气,仔细闻闻好像是檀香,皱了皱鼻子道:“你方才从哪里回来。”

    他歪头好奇的样子显出几分活灵气,温行故意卖了个关子:“你猜一猜。”

    思安不知他又打什么主意,总觉得他又要使坏,坚决摇头道:“爱说不说,谁爱知道。”

    温行拉他的手一使劲,两人双双倒在绣榻的软垫里。

    “果真不想知道?”

    思安心里被他勾得痒痒的,但还是坚持道:“不想。”

    既然他这么说,温行也不着急着解释,耐心地欣赏他一脸难耐又不愿屈服的表情,思安见他眉目间的神情较前几日疏朗许多,完全没有上朝时的冷硬。

    “是和过冬粮草有关么?可是那晚……”劫粮和并不在温行计划中,不知是否会打乱他原来的计划。

    深知彼此心性,温行不会像骆仁旺一样以为思安怀疑,却也不点明,只道:“城中这两日会有些紧张,加强守备,待米粮炭薪齐备就无事了。”温行也出了一口气,眸光深不见底。

    已早过了地里出收成的时候,京畿附近因灾颗粒无收,难道真要从汴州运粮。思安想不出来。

    朝外有无怨声思安不知,朝中始终不提这回抢粮官兵定罪之事,抢去的粮食入了军营如石沉大海,是不是温行本来的意思已不重要,他人看来,即使不是温行指派也是他默许的。温行连与崔瑾呈等几个十分信任的心腹都极少谈此事,好像真的默认下来,但思安又察觉出些许不同寻常在里头。

    疑虑难消,不自觉就把心中所想带在脸上,思安叹了口气。

    温行揉他的脸道:“小小年叹什么气。”

    思安使出浑身解数掰开他的手逃离魔掌,干脆直接问道:“那晚抢粮于你无碍么?”白嫩的面皮此时被揉得发红,像将熟的水果,引人想上去咬一口,温行这么想也这做了,思安“哎哟”一声捂脸,眼珠子一转,也低头在温行硬朗的下巴舔了一下。

    温行很是享受,一派轻松道:“于我何碍,恨我的人早恨我到骨子里,多一点少一点又何妨。”

    可是属下不臣与敌人怀恨毕竟不同。

    这句话在舌尖滚了一圈,思安终究没说出口。

    温行瞧他郁闷的颜色,笑道:“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你这小脑瓜子能想出什么,再这样以后真的不让他们和你多说一句,恁的让你又多出这许多唉声叹气。”思安已有忧思过重郁结伤身的征兆,当初逃难时吃不饱穿不暖,面黄肌瘦的眼里还有些许活气,如今在宫里精细养着,又遭了几次惊吓痛病,生气好像逐渐被吸走了一样,日积月累失了神光。

    思安不知他担忧,只皱眉想着若行军粮草之危可解,百姓过冬又怎么办。

    温行的动作比他想象快得多,不过几日,京畿等地数十座寺庙联名上书,称佛寺久承百姓香火沐浴皇恩,岁在灾年百姓皆遭劫难,佛主普度众生,众寺愿将功德还予百姓。

    这些寺庙纷纷就地开仓,把仓中物资交由当地官员分派,朝廷派官员协助。佛寺久享供奉又不用向朝廷纳税,仓中存粮竟解荒灾之后还有存余。

    思安大感意外,却又觉得该在意料之中,想起当初严觉寺一行,或许他早预料荒灾饥馑。

    佛寺开仓赈济灾民不是没有先例,但至少在上至思安爷爷那一代,此法都行不通,佛寺僧侣信众甚多财丰难御,或有佘粥弘法之举,却不会将仓粮都交与朝廷处置,若非如此,先帝时也不会因灾荒等种种原因逼得叛军起事。看似众寺上书皇恩浩荡慈悲为怀,却不知温行背后使了多少手段让这些寺庙心甘情愿交粮。

    恰前线传报宣武军夜袭河东运送粮草的队伍,一时前线后方危机均除,思安接连几日在宫中设素斋宴宽待诸寺住持法师,开佛殿请高僧于宫中讲经。

    在烟火与诵经声缭绕渺渺中,迎来了神佑元年的冬天。

    丽娘不是安分的性子,被废之后闹了几场闯宫,宫里没有再多的人,也没有再多空出能住人的宫殿,所以丽娘还住在凤临殿里,思安与冯妙蕴不想严苛于她,凤临殿的用度虽无皇后规格却也没有短少,但丽娘显然不领情,发月例时将送去的宫人打了一顿。

    思安让阿禄再让人送,只送到凤临殿门口就走。

    后来丽娘越发暴躁,把思安派去的人打了也就罢,还虐罚凤临殿中宫人,在凤临殿伺候的内侍和宫女不久就离的离散的散,凤临殿彻底变成一座冷宫。不出几日,丽娘不知又使什么性子,把一直随她的那个侍卫推到湖里,寒冬腊月的,思安听着身上都要打个激灵,那侍卫被路过的宫人救上来,受了寒昏迷几日,醒来还要回凤临殿,丽娘却嫌他病驱污浊绝不允许。

    思安颇为头疼,只能对阿禄道:“除了凤临殿,问他自己想去哪吧。”

    阿禄道:“他说不想出宫。”

    思安揉了揉额角,道:“等他病好,看哪处有缺再让他补上。”

    温行书案前看折子,并不在意思安这边与阿禄嘀咕宫中琐事。思安踱到书案前晃了晃,见他没抬头,又晃了晃。

    温行依旧没抬头,只是道:“有什么事就说。”

    思安思前想后,挨到他身边狗腿道:“打扰到你了。”

    温行搁下笔看他一眼。

    思安忙正色道:“是有一件事……也许为难,也可以先不着急,但是不能一直拖沓,我想找个时机将滞留应徽宫的妃嫔都遣散。”

    温行抬头看他,他又思量一番才道:“这些女子都是良家女,出宫后应当都能再找个好归宿。”

    昨日远远瞧见邵青璃往凤临殿方向去,她发觉他驻足不前,神色麻木地福了福身又转头离去,她的样子和那天在朝上所见大臣的冷淡在思安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这个皇帝当得确实不怎么样,既有他无权无势被迫即位的原因,也有自己太软弱之故,敢做的,能做的事非常少。

    譬如邵青璃被流放的家人,那些已获罪的人家他就无力顾及,只有还在眼前的尚能勉力一二。

    思安垂眸自嘲地笑笑:“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傻。”

    温行望着他浮起一抹浅笑的脸颊,清瘦苍白,唯嘴角的笑意恬静如许,道:“这些人又不是你想纳进宫的,难为你肯费心周全。”他料到思安早有此意,也没多意外,狼毫蘸在墨里匀了匀,悬在纸上缓缓地写。

    思安道:“她们本就没多大相干,不该妨着她们下半辈子的去路。”

    “哦,凤临殿废后也不相干么?”温行知道皇后从来未给过思安半点好脸色瞧,他迎驾之前,甚至对思安百般欺凌。

    思安道:“她本就不喜欢我,若是有朝一日可以,悄悄地让她出去过自己的日子也好。”现在朝臣已不大管他后宫如何,废后曾经是皇后,与那些在应徽宫位份低没什么存在感的妃嫔不同,包括邵青璃和冯妙蕴,将来要放她们出宫也要再废一番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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