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他人人喊打(175)
乌兰想了想,道:“我爹说,瀛禾殿下这人,若非万不得已,不愿轻易给自己树敌,不喜欢亲自动手,更喜欢借力打力,当那个坐收渔翁之利的人。”
“那就对了,”季怀真神色不似在开玩笑,“江山未稳,他如何现在就对燕迟动手?他想要的是皇位,就算要清算,那也得等到李峁投降,獒云被他抓住,鞑子被打得再无法进关再说。他若现在就杀燕迟,族中支持燕迟的氏族会反他而拥戴獒云,只追随苏合可汗的那股势力也不会轻易将他放过。可又话说回来,若把他逼急了,不计后果代价,铁了心要燕迟的命,二人打得两败俱伤,你能说得准谁是赢家?”
季怀真一笑:“瀛禾这人,想在他手下活命,就非得给他捏着把柄,抓着软肋,按照他揣测的那样来,让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方有一线生机。”
乌兰冷冷看着他:“听起来倒是和你很像,自大自负,怪不得你这样信誓旦旦。”
季怀真谦虚地点了点头。包厢内又传来一阵喝彩,不需去看,也知是为燕迟而起,听得他心情轻快起来,正要一瘸一拐地走了回去,却又被乌兰叫住,沉声道:“既知不可能,又为什么要给这些人复国出逃的希望?你何必一条道走到黑。”
“复国?如何复国,若能复国,当初何至于被灭国?”季怀真直直看了过来,将一腔卑鄙算计,期满利用毫不遮掩地摊开在乌兰面前,怕他不懂,怕他自己往好里猜,还偏要掰开揉碎了,血淋淋地铺开。
“既注定要失败,既注定要看清谁是明君,我为何不能在这之前利用他们达到目的,护我所爱之人?我爬到这个位置,苟活至今日,在下心中所求所想,从来都是敞敞亮亮,未曾加以修饰。遗臭万年如何,声名狼藉又如何,我早就是人人喊打了。任谁死后都是轻飘飘的一把灰,一把土,难不成多些良心,就能多些分量不成?我就偏要一条道走到黑。”
季怀真讥讽一笑,眼睛却亮的厉害,似乎心中烧着一把火。
乌兰知道他这把火是为谁而烧的,看着季怀真迫不及待回到燕迟身边,忍不住在他背后提醒道:“只是季大人,你可知此计若用了,你也很难全身而退。”
不知季怀真是否听见乌兰这难得一见的关切,是否察觉乌兰看向他时的复杂神情。季怀真只笑意张扬,循声而去,推门一看,在一片人声鼎沸,真心实意的叫好声中,燕迟正巧摘下眼前黑布,看了过来。
季怀真心想,他能不能全身而退,还要看眼前这人怎么选。
燕迟额前碎发乱了些,两年来本已习惯夸赞恭维,可在季怀真直勾勾的注视下还是忍不住耳尖微红。
燕迟伸出手:“季大人。”
周围响起夸张蓄意的交谈声,齐人与夷戎人忽的摒弃前嫌,勾肩搭背,嘴里漫天胡言乱语,他们眼睛看向彼此,余光却时刻窥视着拓跋燕迟与季怀真的动静。
季怀真说到做到,正要将玉珏给燕迟,却见燕迟一笑:“我最后一掷输了,这玉珏我要不得。”
季怀真一怔。
这时才有人上前,小声道:“这夷戎七殿下前四矢精彩至极,最后一矢不知怎得失手,确实是输了。”
季怀真面色一变,立刻明白过来,低低骂了句。
玉珏没接,燕迟伸手反手擒住季怀真的手腕,季怀真难得吃瘪,往后撤了下,压低声音道:“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着呢,劳烦殿下松松手。”
手腕上的力道丝毫没松,燕迟压根不管谁在看着他们,以宽肩挡住背后的灼热探究视线。
他似故意说给别人听一般,沉声道:“这玉珏从何而来,还劳烦大人讲个清楚。”说罢,便不顾季怀真暗自使力,一把将他扯出厢房。周围静了一静,燕迟的副将左看右看,不知是谁先带头说道:“可要劝上一劝?这姓季的毕竟是大殿下的人……”
有人摇了摇头:“不必担心,燕迟殿下什么时候冲动行事过。”
倒是齐人一声不吭,脸上神情微妙起来。
燕迟朝外面守着的侍从道:“请问可还有空房?”
那侍从看着二人这架势一惊,又想起京中传闻,还当这拓跋燕迟被气急了要动手打他们家季大人,谁知下一刻,就见季怀真冲他摆摆手,拉着燕迟去了隔壁厢房。
门刚在背后关上,季怀真的肩膀就被推了把,后背抵在门上,面前有一人压上来,手掌按在季怀真耳侧,一副兴师动众,不会轻易放过的模样。
那即将要被审问的罪魁祸首却好整以暇,抱着胳膊看向近在咫尺的燕迟,目光坦荡,明目张胆地将人一盯。
燕迟道:“季大人,现在是我要审你,说,你当着众人的面将这玉珏给我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你又给我挖坑。”
季大人也跟着笑了,见燕迟微微后撤,又得寸进尺地凑上去,一副要欺男霸女的纨绔模样,二指将燕迟下巴一捏,赞许道:“这两年你可真是脱胎换骨,居然这样快就识破了。我挖坑不假,可你不也没跳么?”
第120章
燕迟被他撩拨得声音有些哑,忙稳住心神,低声道:“问你话呢,为什么要当着众人的面将这玉珏给我。”
两人越凑越近。
季怀真低声道:“当然要给你,你在他们眼中是陆拾遗的夫君,这玉是陆拾遗的玉,不给你给谁?”
燕迟盯着他看了半晌,断言道:“谎话连篇,明明是又在算计什么,还非要摆出一副拈酸吃醋的模样来遮遮掩掩,我才不上当。”
说罢,又将季怀真向上一抱,二人胸口紧贴,鼻尖抵着,这样近的距离只叫季怀真心猿意马,正忍不住低头亲上去,燕迟却迅速后仰躲开,继续质问道:“你们今天来做什么?如今上京是夷戎人的地盘,你们在我大哥眼皮子底下秘密聚在一起,不怕他知道?居然还让乌兰也过来,你不知道乌兰和他爹都是我大哥的人?”
“我现在是你大哥的说客,为了在他手下保住自己的外甥,替他敛财,又替他劝服齐人,我们聚众在此有何不可?不聚在这里,我又如何能替你大哥做事,如何给他们牵线搭桥,给他们台阶下,让他们效忠你大哥?”
这姿势太过暧昧,两人又都是熟知情欲之人,当即都有些招架不住,燕迟正要把季怀真放下,那人却又紧紧攀着他,趴在他耳边小声道:“现在想退?晚了,我倒想知道殿下还有什么旁门左道。”
季怀真一边说,一边探手一伸,扒开他肩头的衣裳,去看那处纹着的狼头。
燕迟不吭声,呼吸却猛地变粗变重,忍了一会儿,再也忍不住,几步抱着季怀真来到榻上,将人往榻上一按,抓住双手,都快要箭在弦上,还不忘此行目的,聊胜于无地抵抗着:“不对。”
“哪里不对?”
“别人我信,可你如何说服郭奉仪,大齐虽从根里烂了,可也有几个硬骨头,他就是其中一个。我看是这些人想复国,见我大哥不杀武昭帝,就想把他救回临安,念着你临安的那一跪,以为季大人还有些良知,想收买你,让你牵线搭桥,试探陆铮口风。谁知你带了乌兰来,他们便不好再开口了,我猜的对不对?”
季怀真嗤笑一声,懒洋洋搂住燕迟脖子,敷衍道:“应该是这样吧,殿下也知道,我们齐人说话总要绕弯子,他们弯子还没绕完,殿下就带兵杀进来了,将郭奉仪吓破了胆,如何敢当着你这夷戎人的面谈复国一事。”
他看着燕迟不怀好意道:“你来说说,我这人良知多不多。”
嘴上正正经经,可坏心思却是实打实的,见燕迟撑在他上头,衣衫不整,胸口半露,怎么看怎么都不是说正事的好时候,偏的燕迟还要强装镇定,面上若无其事,握着季怀真手腕的掌心却烫的厉害,嘶哑的声音更是将其辛苦忍着的欲望出卖的一干二净。
“没见过。”
“没见过什么?是没见过在下的良知,还是没见识过我这芳菲尽阁的高床软枕?今天就一一让殿下见识见识,开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