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45)
舒宅位于两条街外的甜水巷,是一个南北两进的院落,东边还带一个小跨院,跨院不靠街,里面有一个小花园,三间打通的南房,东南角开了一扇通往巷子的小门,环境十分幽静。
郑意晚把跨院小门的钥匙交给秋华年后说,“你们安心住这儿,要出门可以从小门出去,走个十几步就到街上了。”
跨院除了房屋较少,已经相当于一个单独的小院落了,这个居住条件比起赵氏一行人在府城租的两间倒座房不知好了多少,赵氏他们租两个月花了三两银子,而秋华年和杜云瑟只用住不到二十天。
秋华年忖度了一下租金,拿出二两银子给郑意晚充当房租。
郑意晚口中说着太多了再三推却,最后推回去了五钱银子,又说道,“跨院没有灶,你们不用自己做饭,每日客栈后厨做好了,让舒五给你们送过来,价钱全包在房租里。”
郑意晚让看家的婆子送来些日常用品,不打扰他们安顿,离开了跨院。
秋华年和杜云瑟收拾自己带来的行李,跨院里的三间南房中间打通,整体内部空间和一间现代教室差不多大,东边是一座三面连接墙壁的通炕,西边窗下设有案台桌几,挂着书画,中间用柜子和多宝阁隔开,上首摆着一个方桌,两把黑漆圈椅,中堂挂着一副大牡丹图。
在襄平府,非权非贵的普通富户家里就是这样的呈设,虽比不上宋举人家讲究,但比秋华年去过的卫德兴家雅致精美地多。
跨院的柜里有被褥,虽然是新的,但因常年不拿出来用有些潮硬,不如秋华年专门从家里带来的新做的被褥舒服。
他把跨院原本的被褥铺在下面,又把自己带的褥子铺在上面,伸手试柔软度的时候,突然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
这座跨院只有一座打通的南房,一座炕,那么……
秋华年的背僵住了,杜云瑟若有所觉,轻声说道,“你我尚未完婚,同床于礼不合,我去睡西边的小榻。”
他说着就要搬被褥过去,秋华年赶忙拦住,开什么玩笑,那小榻宽不到一米长顶多一米六,硬邦邦的怎么能睡人 。
“我都没说话呢,你急什么。而且,这不是……”
秋华年轻咳了一声,把“这不是迟早的事”咽下去一半,告诫自己这是古代,而且他和杜云瑟还没到互通心意那一步呢,要矜持一点。
杜云瑟没回来的时候,秋华年还担心过自己的“人身安全”,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分房睡觉。
等两人熟起来后,秋华年才知道最初的担心纯属多余,杜云瑟是一位标准的正人君子,标准到让秋华年甚至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冲动的时候。
秋华年觉得,只要婚礼未成,哪怕他现在把杜云瑟按倒在炕上,双腿骑跨在他腰上,杜云瑟也只会红着耳朵把他推开塞进被子里。
人身安全是不用担心了,但安全过了头也挺让人无奈的。
秋华年磨了磨后槽牙,他这个脑子里动不动浮现出黄色废料的现代人,面对杜云瑟这样的小龙男,也只能屏息凝神,在心里不停念大悲咒了。
谁叫他想保持个好形象,怕吓到人家呢?
秋华年不看杜云瑟,眼睛盯着一旁的烛火,咬了下嘴唇,声音细得像蚊子,“一起睡吧,这炕这么大,你睡这边我睡那边让中间空着,不碍事的。”
杜云瑟低头看着秋华年被烛火映亮泛着水光的的姣好唇瓣,微不可查地吸了口气,眸光暗沉,半晌后吐出一个字,“好。”
两人这几天坐车一直没好好休息过,此时已经十分劳累,见天色已晚,便只收拾出床铺,简单洗漱了一下,其余行李等明早再收拾。
秋华年熄了蜡烛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看着窗边方向的一道人影有些气闷,他说把中间空着,杜云瑟还真就远远睡到了最边上,都快贴着窗下的墙根了。
这简直像他是欲求不满勾人的妖精,杜云瑟是不为所动的唐僧!
秋华年不想就这么睡觉,但也拉不下脸皮说你睡近一点,更做不到自己爬过去,只能找其他话题。
“晚上吃饭时郑老板说的新学政你认识?”
杜云瑟的声音从窗边方向传来,“冯大人是元化六年的探花郎,在翰林清修多年,后自请为御史大夫,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性情火爆,在朝中得罪过许多人。”
“老师与他同朝为官时两人有些交情,后来老师致仕云游,来往便少了。我在京中见过冯大人几面,但没有单独交谈过。”
秋华年听完后感叹道,“从翰林到御史大夫到辽州学政,冯大人的官途怪有创意的。”
类比现代,就是先在社科院搞尖端学术,后来去当纪检委查违法乱纪,转身一变又成了辽宁省教育厅厅长。
结合杜云瑟对他性格的描述,怕是元化帝也为这位有才华的臣子头疼,才把他挪来挪去。
“这样也好,至少他肯定不会因为你老师被软禁,就故意罢黜你的卷子。”
杜云瑟嗯了一声,心想或许这也在当今圣上的考量之中。
无论如何,对他来说,如今只有一步步努力向上考,让华哥儿和九九、春生过上好日子,不辜负恩师的期待,实现自己治国平天下的抱负。
秋华年又说了几句话,声音渐渐模糊了起来,他实在是太累了,躺下来后身体拖着精神很快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过了一会儿,杜云瑟坐起来,借着窗外的月光把自己的被褥往秋华年那边挪了一段距离。
梦中的秋华年呢喃了几声,清浅的呼吸声在杜云瑟耳中不断放大,最后一刻,杜云瑟停了下来,就这么低头看了还在深眠中的小夫郎一会儿,起身把被褥又朝窗边挪了一点,保持在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睡了。
华哥儿年纪小脸皮薄,他不能乘人之危,太着急会吓到他的。
……
秋华年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太阳初升,舒五把早饭送了过来,杜云瑟才叫醒秋华年。
打开食盒,里面放着一汤盆红豆薏米粥,一屉拳头大的莲菜猪肉馅的包子,四样小菜,有炸花生米、腌萝卜丁、凉拌青菜和小葱豆腐,量大又好吃。
秋华年满足地吃完饭后说,“这恐怕是舒意楼最好的早饭套餐了,若是每顿都这样,吃上半个月,那一两半的租金也就刚够抵伙食费的。”
杜云瑟起身收拾碗筷,“舒家夫妻热情好客,再补银钱怕是过犹不及。”
“我知道,只能记成人情,等日后有机会时报答。”
舒华采和郑意晚对他们好不是为了钱,而是讲江湖义气,秋华年一味算钱反而尴尬,不如记成人情,日后有来有往,关系也就深了。
把碗筷按舒五所说放到连通主院的门边后,杜云瑟回到屋中收拾自己的书籍纸笔,秋华年则整理其他东西。
来时带的食物差不多吃完了,装食物的布袋要洗干净回去时再用,除了必用品,秋华年还带了半斤小罐装的红腐乳,如果黄大娘的新菜能在百味试上出名,秋华年的红腐乳也可以借机打开市场。
一共十二小罐红腐乳,秋华年给孟圆菱、胡秋燕和族长家各送了一罐,余下九罐这次都带上了。
他刻了一个长方形的大印章,两侧是豆角、辣椒和几种外形好看的香料,下方是叠起来冒着热气的腐乳块,中间由杜云瑟题字“秋记红腐乳”。
印章刻好后用红色颜料水印在大小差不多的草纸上,贴在罐口,就成了独特的标志。
接下来几日,杜云瑟一直在房中专心读书做文章,秋华年自己出门逛了几次,人生地不熟怕出事,没有走太远,只是在附近的铺子里买了些精致新奇的藤钗、发绳和木剑,打算带回去给九九和春生,好不容易来府城一趟,总得带些伴手礼给孩子。
这天秋华年穿着簇新的昌荣色圆领箭袖袍,正在一个小摊子前看根雕的颇有创意的镇纸,想挑一个回去给杜云瑟的书桌上添些雅趣,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声。
他拿着挑好的镇纸转头,看见七八个穿着白色儒袍,外搭湖绿色罩衣的青年书生正浩浩荡荡地走过这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