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318)
但杜云瑟的俸禄每月领回来,秋华年还是会盯着他上交,找个匣子专门存起来,至于给小杜大人的零花钱,那是另外算的。
每月十六两银子在如今的秋华年眼中不够一家人的花销,但在魏麦和许枣看来,依旧是一个令人艳羡的数字。秋华年觉得魏麦身上快要燃烧起拼搏奋斗的小宇宙了。
“皇庄上甜菜种植的具体事宜主要是田稷典史在管,你去了后多学多问,但也不用一味避让,毕竟你才是最早研究甜菜种植的有功之臣。”秋华年轻轻笑了笑,“而且你背后是我。”
“皇庄上有官署,你们一家以后会住过去,皇庄旁边就是我的庄子,有什么事可以去那里找人帮忙。”
“目前的甜菜的含糖量已经很不错了,你想往上一步,除了种甜菜,在甜菜提取白糖技术上也要多费心思,如果你有想法,可以去我的庄子上找丙七丙八两位匠人商量。”
……
魏麦一家去皇庄上安顿下来了,秋华年不方便亲自去一趟,索性请卫栎过来,和他安顿了几句,经过几年的锻炼,卫栎行事越来越细心周到,如今算是秋华年在皇庄旁的庄子的总管事。
聊天的时候,秋华年敏锐地意识到,卫栎似乎有些心事,说话心不在焉的。
秋华年不动声色地问,“最近丙七怎么样了?”
卫栎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挺好的,现在还是农闲时候,大家都不忙,他们兄弟在给两位小公子做玩具。”
“卫婆婆身体不错吧?”
“姑母身子骨硬朗着呢,昨天还去田埂上挖了半篮子野菜。”
“最近你在庄子上有遇到什么人吗?”
卫栎一下子卡壳了,秋华年知道自己问到了点子上。
“是什么人?能告诉我吗?”
卫栎连连摇头,“不、不好说。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会对县主有害的。”
秋华年见卫栎一副紧张恐慌的样子,只能按下不问,“那就不说了,不过你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要记得找我帮忙。咱们认识好几年了,我一直把你当好朋友,你也帮我把庄子照顾得很好,不用和我客气。”
卫栎感动地点头,心中舒了口气,回想起那天夜里看见的人,脑子里一团乱麻。
真的是卫德兴,是那个已经与自己恩断义绝的男人吗……
……
转眼二月离去,三月伊始,又是一年春暖花开,东风习习,三月三日上巳节来临了。
生完孩子两个多月了,秋华年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打算趁节日休沐和杜云瑟出门游玩一趟,地点选择京城的高禖娘娘庙里。
两年前的上巳节,秋华年和杜云瑟曾在襄平府的高禖庙祈福求子,同去的祝经诚和苏信白夫夫很快就有了孩子,秋华年当时一口气放了两颗彩蛋,后面居然真的生了一对双胞胎。
无论这是巧合,还是高禖娘娘真的这么灵验,秋华年都打算在上巳节这天去高禖庙里还愿。
京城的高禖庙也建在河边,比襄平府的更加宽阔巍峨,殿宇重重,香火不断,上巳节这天庙里庙外人山人海。
在古代最好“就业”的三种神仙,必然是管科举考试的,管生育的,管钱财的。
杜云瑟和秋华年这次不需要祈福求子,给高禖娘娘上过香后就出来了。人太多马车过不来,杜云瑟护着秋华年,两人一起在充满节日氛围的街道上漫步。
孩子们有奶娘和阿叔们照看,好不容易过一会儿二人世界,他们不着急回去。
高禖庙两侧全是小摊小贩,有卖小吃的,有卖节日用品的,还有卖花的,卖小饰品的,琳琅满目,如同一个小型庙会。
秋华年解开荷包买了几支芍药花,在杜云瑟的帽子上插了一朵,给自己鬓边也戴了一支。
除此之外,秋华年还打算买几束香草去打水仗,不对,是去袱褉去灾,可惜被杜云瑟劝住了,早春天气还有些寒冷,秋华年现在受不得凉。
两人都是龙凤之姿,衣饰打扮也与众不同,很快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秋华年不想扫兴,拉着杜云瑟示意他去河边走走。
下到河堤上后,四周全是袱褉游玩的人,秋华年和杜云瑟很快混入其中,秋华年正跃跃欲试地想给杜云瑟洒些水,不白来这一趟,目光突然停留在某处。
“云瑟,你看那边。”秋华年拉了拉杜云瑟的衣袖,低声对他说,“那边是不是祁雅志还有郁闽?”
第177章 郁闽入京
郁闽站在春寒料峭的河水边,穿着一身浅蓝色长袍,披着有雪白风毛的藏青团花斗篷,两年未见,似乎长大了许多,一脸平静地与祁雅志交谈,发间不见丝毫装饰。
如果不是容貌做不得假,秋华年都不敢确认他就是当初襄平府清风书院里风流簪花的少年郎。
杜云瑟眉头轻皱,秋华年见状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借着人流的遮掩走近瞧瞧。
……
比起郁闽的平静与淡淡的愁容,祁雅志脸上的笑意要明显得多,一举一动都显出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我与郁小公子是辽州同乡,久仰小公子才名,以后京中有诗会和酒宴相邀,还要请小公子赏面。”
郁闽笑了一下,脸上却还是愁意,“京中才子如云,某初来乍到,不敢托大,日后麻烦祁兄带我多长长见识了。”
“见识不敢当,我知道许多京中才子们名号与性情,正好为郁小公子引路。祁某今日陪夫人出门,不能久留,改日我去光禄寺卿大人府上叨扰一番如何?”
“兄长爱才,必定喜出望外,扫榻相迎。”
……
祁雅志走后,郁闽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感觉寒意顺着手指尖不断向上爬,不知不觉间半边身子都麻了。
贴身小厮诗吟过来递给他一只手炉,“公子大病初愈,别在风口站着,回马车上吧。”
“这个祁庶吉士真是的,好大的脸,认出公子后直接过来叫公子去说话,公子也不好拒绝。”
郁闽轻轻摇头,训道,“祁大人是两榜进士,二甲出身,我连举人都不是,只是个白身秀才,怎能在他面前要强。”
诗吟撇了撇嘴,“您是辽州郁氏的嫡公子,光禄寺卿的亲弟弟,祁庶吉士不过家里连士族都算不上,他凭什么和您比?”
郁闽没有说话,静静走向不远处的马车。
换作几年前,诗吟说的话就是他内心真实所想,他会真的看不起祁雅志,会真的认为自己出身高贵,骄傲不已,然而……
两年前那个夏日,他搞砸了婚姻大事,被恩师当头棒喝,又被家人强行带回族地。浑浑噩噩般回到族学后,他努力调整心态准备即将到来的乡试,却依旧名落孙山。
郁闽本以为家人和族人会对自己失望,他做好了迎接痛骂和管教的准备,谁知所有人都没有任何痛心的表示,仿佛他们一点都不对郁闽失望——没有期望,才没有失望。
多少成长了一些的郁闽用了两年的时间不断试探求证,终于明白了自己对家族来说意味着什么。
每个家族的资源都是有限的,尤其是世家大族,东西越多,安排后辈反而会越谨慎,以免造成兄弟阋墙之祸。
这个分法主要由嫡庶和长幼决定,其次才勉强看一看才华。
郁闽幸运地生在嫡系,却并非嫡长,只要长兄不是个傻子,能达到庸才的标准,就一定会是郁氏一族主要资源的继承者,负责支撑全族,而他只是一树起到点缀作用的花。
郁氏一族需要一个“才子”,需要一个能装点门面的有才名的子弟,但不需要一个有可能威胁到长兄地位的能人。
所以他自幼被娇惯,被放纵,被引导喜爱诗词歌赋、红粉胭脂,对世俗杂务、民生经济一窍不通,一身聪明换来个风流才子的佳名,但也只是才子而已了。
闵太康山长倒是有心教导他,可他却欺负了山长爱若珍宝的哥儿,辜负了那一番谆谆教诲之心。
终于意识到这点后,郁闽大病一场,反反复复了大半年,生生把原本的傲气丢尽了,今年初春,他身体稍好了些,便被家族不容抗拒地送来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