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366)
原葭本想给这些孩子一人送一套算学浅要,送之前突然意识到,这些孩子大多出身贫家,连字都不认识,每日都要辛苦干活维持生活,就算有书也是白搭。
九九明白她的尴尬和困难,找来一个册子,把这些孩子的名字和家庭住址全部记下,鼓励了一番后放他们离开了。
“却寒小姐,你记这些是想之后安排他们进学堂读书吗?”
原葭心里还是有些怅然,诚然九九可以轻松负担起十几个孩子读书的花费,得到家里的支持,还能负担起上百个。但放眼整个裕朝,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有天赋、有梦想却没有机会学习的孩子岂止十几个、上百个呢?
九九笑着摇头,“当然不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有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
九九卖了个关子,“这是华哥哥的大计划,原姐姐明年就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秋华年带着人来了港口,九九和原葭过去迎接。
港口风大,气温也比别的地方低,九月末已经十分冷了。秋华年披着一身丁香色的织锦斗篷,斗篷上用金丝勾勒出图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雪白的风毛没有一丝杂色,被风吹向一个方向,映衬着如玉容颜。
秋华年的身体这两年养好了不少,但比起常人还是弱些,手中已经抱上了手炉。
九九注意到,华哥哥身后跟着两个面貌和裕朝人区别很大的洋人,一个头发深红眼睛碧绿,一个黑发黑眼皮肤也很黑,长得尖嘴猴腮。
这两个人是祝经诚之前从福州带来的洋商,九九听秋华年说过,这些做着一夜暴富美梦踏上远洋旅途的洋商每一个骨子里都是疯狂的亡命徒,他们在海上通常有双重身份,既是商人又是强盗。
如果所到国家国力强盛,他们就会拿出货物谄媚地寻求交易,如果所到之地小国寡民,他们就会露出残暴的嘴脸,拿起屠刀奴役甚至屠杀原住民,掠夺走不属于他们的财富。
这些话给九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九九对外国商人十分警惕,她已经意识到,茫茫大海之外不仅有无数奇珍异宝和有趣的风土人情,也有血腥的厮杀和残忍的弱肉强食。
更让九九心惊的是,秋华年还说,如果大裕不思进取,原地踏步,迟早有一日,他们脚下的土地和同胞也会成为被掠夺和屠杀的羔羊。
对自幼受到“天朝上国”这个概念洗礼的九九来说,这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要令人难以置信,可她同时也知道,华哥哥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无的放矢。
相比起万分纠结的九九,杜云瑟很快就接受了秋华年的话,并着手布局,从现在便开始防微杜渐。
秋华年带两个洋商来港口,一方面是因为本次下南洋需要用到他们,另一方面也有秀肌肉敲打的意思。
九九暗暗观察,那个叫于宣的马六甲商人看到神迹般的楼船后,先是闪过惊恐之色,很快便变成更加狂热急切的表情,恨不得马上就匍匐在华哥哥脚下宣誓效忠。
那个叫马特奥的佛郎机商人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很乖巧听话,但九九没有错过他眼眸深处的不甘与野心。
这两个人虽然性格不尽相同,身上却都有着如出一辙的野蛮与狠厉,华哥哥说得没错,这种狼子野心的商人,只要有机会,有足够的利益驱使,一定会反过来咬裕朝一口。
秋华年看着停泊在大海上,两头翘起各有三层船舱,排水量接近四百吨,需要三百人一起喊号子才能转动船舵的巨大楼船,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大船出现在海上,几乎约等于无敌。
“老马,你们国家最好的船比起大裕的楼船来说如何?”
马特奥弯着腰,恭敬无比地回答,“尊贵的县主殿下,小人不敢撒谎,佛郎机的船与上国的船相比,不及其中万一。”
秋华年淡淡笑了笑,没有相信马特奥的话。
佛郎机的船就算不如楼船,差距也绝没有马特奥说得那么大,不然这个初代殖民帝国根本不可能获得那么多的海外财富与殖民地。
领土和财富是需要武力值去守护的,就算你只想开开心心做贸易,也挡不住伺机而动的秃鹫与豺狼,所以这次下南洋的舰队,才会编入足足十二艘兵船,由太平侯率领三千通晓水性的水兵精锐和三十门火炮、二百支火铳、一千支火箭护卫。
碰到一些面积不大的南洋小国,这个兵力甚至可以做到灭国。裕朝的舰队是去友好交流做生意的,但碰到实在不长眼要碰瓷的,太平侯绝不会介意搂起袖子给他们几下子狠的,免得大裕许久不出门和邻居们交流,被人当成好欺负的软柿子。
第221章 远航
元化二十四年十月二十三日,时近严冬,寒风阵阵,大裕第一支远洋舰队从天津港启航,正式开启一个充满黄金、冒险与机遇的瑰丽时代。
在后世历史课本中,无论是华夏史、世界史还是他国历史,这一天发生在新建成的天津港的事都是可以占据一整页书的重点中的重点。
秋华年的目光暂时看不到那么远的未来,他目送一艘艘高大的巨船划开海面,在船夫整齐的号子声中扬帆起航,逐渐消失在海平面上,心中既荡气回肠,又暗含担忧。
梅望舒在易容后混入了舰队,整支舰队包括几十艘船,连同护卫军队一起有上万来自不同地方的人,对擅长隐匿的前顶级暗卫来说,隐藏身份如水滴入海般简单与自然。
祝经诚和襄平府商人韦曲安也在舰队中,他们会是第一批主动前往外国与异邦人做生意的裕朝商人,这一趟旅程机遇与风险并存,自古以来,想要获得超凡的财富与地位,首先要敢放手一搏。
苏信白也来港口送人,小狸奴马上就两岁了,这孩子自幼聪慧,已经能从大人们的反应中判断出父亲要出很久的远门,今早硬是扒在门口不肯走,让大人带他一起来港口。
港口风大,小狸奴被包在一大块狐皮斗篷里,里面穿着毛线帽子和厚厚的小棉袄,就像一只巨大的实心绒球。
秋华年走过来时,父子二人仍旧面朝舰队离开的方向看着空荡荡的海面,一大一小相似的两张脸连表情都如出一辙。
抱着小狸奴的阿叔给秋华年请安,秋华年伸手摸了摸小狸奴头上的毛毛,“风太大了,回马车上吧,着凉了不好。”
苏信白终于回神,神情还是恹恹的,舰队这一趟至少得四五个月,回来时春天都过一半了,苏信白和祝经诚成亲以来,从未分离过这么久,苏信白的心情秋华年多少能够理解。
“真不知道刚才经诚上船前,是谁装高冷连话都没多说几句,船刚一走,又原地化身望夫石。”秋华年凑近苏信白,眨了眨眼,“苏公子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历吗?”
苏信白吸了口气,羞恼地瞪了眼秋华年,心里的郁郁之情倒是消散了不少。
一行人走向不远处的马车,秋华年一边逗小狸奴一边说,“今年过年经诚不在,你们也不回辽州,直接来我们家一起过吧,过年最重要的就是热闹。”
“狸奴想不想来干爹爹家过年呀?”
小孩子忘性大,狸奴被逗得咯咯笑,“想!想!教弟弟们数数!”
“那就这么说好了。”秋华年转身对大的说,“我收拾好院子,过年时派人去接你们。”
齐黍县主说一不二,苏大公子抗议无效。
苏信白再次回头,看了眼身后茫茫无际的大海,向满天神佛祈求远行之人一路无灾无难,早日平安归来。
幸好他还有狸奴,还有交心的友人,还有齐民书坊的事可以忙,否则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宅子,他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
像是要应秋华年那句“过年最重要的是热闹”,舰队出发后没几日,云成和孟圆菱到了天津。
两三年不见,云成长高了许多,外形已经完全是成人模样,孟圆菱变化不大,和云成拉开了身高差,一见秋华年就想扑上来抱。
秋华年哭笑不得地把他拉开扶住,“都怀孕快四个月了,还不知道小心稳重一点。”
孟圆菱笑出两只小酒窝,“没事!我家宝宝可听话了,一点都不闹人,我每天除了胃口更好了外什么感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