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227)
秋华年笑着去看摇床里的孩子,他不敢上手触碰,只敢隔着距离观察。
小狸奴出生小半天,皮肤还有些红,鼻子小巧,眉眼清秀,眉心的红痣很明显,有苏信白和祝经诚这么好的基因,长大后肯定是个小美人。
“大名呢?定了吗?”秋华年问祝经诚。
然而祝经诚就像傻了一样,根本没听清秋华年的话,事实上从秋华年进来到现在,他都没说过一句话,眼睛一直放在苏信白身上,脸上洋溢着笑容。
苏信白嫌他傻,轻轻皱了下眉,祝经诚当即回过神来。
“不舒服吗?要不要请阿叔来问问?”
苏信白微微摇头,“问你狸奴的大名呢。”
祝经诚拍了下脑袋,这模样,能看出来他和祝经纬是亲兄弟了。
“之前和信白一起想了好几个,因为不清楚性别,所以没定下。刚才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叫祝依君。”
苏信白开口,“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
家里大大小小都在读书,秋华年也跟着读了不少古今诗集,一下子便反应过来,“是首咏竹的诗。”
“希望他像竹一样有君子的品行,更重要的是——”苏信白顿了顿,“无地不相宜。”
无论在哪里,在什么处境之中,都要保持风骨与本心,好好生活下去。
这是苏信白在经历许多风波和起伏后,最深的感悟,他把所有感情注入这个名字里,寄托在小狸奴身上,希望这个孩子的未来无论遇到什么都能“相宜”。
秋华年笑着点头,“好名字,等我从京城回来,给小狸奴带好东西,可惜赶不上满月了。”
祝经诚道,“等你们蟾宫折桂回来,狸奴也能见风见人了,我们好好办一场,让狸奴正式认干爹。”
能认本人神通广大,夫婿也前途无量的齐黍乡君做干爹,对刚出生的祝依君乃至整个祝家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
秋华年笑眯眯地看着眼睛都没睁开的小狸奴,随意答应了。
……
祝家上下都在忙忙碌碌地迎接新生命,祝家老爷子已经送出去无数帖子,准备大办满月了。
苏仪得知消息,提前从衙门告退,与苏信白的继母寇夫人一起前来探望。
苏信白刚产子需要休息,秋华年没有过多打扰,见过大人孩子后就告辞了。
回家好好休息半日,他明天也要启程前往京城了。
会试从二月九日开始,一共三场,每场三天,直到二月十八日才能考完。如果通过会试成为贡士,还要留在京城参加一个月之后的殿试。
殿试排名出来后,传胪大典、打马游街、孔庙祭祖、国子监立碑、琼林宴欢饮等一大套流程下来,时间就到三月末尾了。
再在京中等一些时日,直到确定官职,领到探亲假,秋华年和杜云瑟才能返回襄平府,前前后后算下来,一切顺利的话,他们至少得离开两个多月。
秋华年之前已经仔细安顿过,出发前一天,又把家里人叫在一起,该提醒的提醒,该敲打的敲打。
秋华年把外面的生意让孟圆菱全权负责,家中大小事务则交给了九九,采买账目、人情来往这些九九已经能管得很好了。
至于城外的庄子,有卫栎和丙七丙八在,庄头老邓头不敢敷衍乱来,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年春耕秋华年不在也没关系。
考虑到杜云瑟很有可能要在京中做官,秋华年把家里现有的两千五百两银子存款换成银票,随身带了两千两,打算看情况买一处靠近皇城的宅子。
祝家之前送的两处铺子和一处庄子的地契也拿着,到了京城,闲下来后去整理处置。
正月十八日这天,天蒙蒙亮,杜云瑟就轻声唤醒了秋华年。
“华哥儿起来洗漱一下,到了车上再睡。”
秋华年嘟嘟囔囔地被杜云瑟拉起来,打着哈欠换衣服洗漱,简单吃了早饭后,在家人们的目送下,和杜云瑟一起上了宽敞舒适的马车。
九九、春生、孟圆菱和专门从书院请假回来的云成到门外送别,秋华年探出窗挥了好几次手,直到马车拐过这条街,才回身靠着车壁舒气。
十来日的旅程不是开玩笑的,秋华年除了给马车上加了许多柔软的靠垫,给车壁也做了特殊处理,钉上一层薄薄的棉花被,防止人被磕着碰着。
柏泉在外面赶车,星觅在后面装行李的车上,他们要先去城门外与万事镖局的镖队会合,再一起前往京城。
秋华年仍是睡眼惺忪,杜云瑟拿过靠枕和被子,让他继续睡一会儿。
宽敞的车厢里没有旁人,秋华年不装了,伸了个懒腰后果断躺倒,枕着靠枕,手还要扒拉杜云瑟的大腿。
“我记得前年,我们从杜家村出发去襄平府考院试,那个车厢特别狭小,我们只拿了被褥和坐垫,一路上我都是枕着你的腿睡的。”
“华哥儿想枕吗?”杜云瑟移开手,把衣摆下襟铺平。
秋华年自然地把头移过去,满意说道,“孺子可教也。”
……
裕朝国力强盛,从辽州都府襄平府到京城的官路绝大部分修得非常平整,秋华年闭眼之后,很快便适应了微微颠簸的车厢睡着了。
直到午饭时候,他才被杜云瑟叫起来。
万事镖局的镖队把这条路走得很熟,半日时间他们已经走出许远。
秋华年看着暂歇的陌生城镇,没有什么探索的欲望,下车休整一番,吃了星觅出去买来的食物,就继续上车了。
王引智和邓蝶也在车队里,为了出门方便,他们去官牙买了一个小厮,又买了马车和驽马,邓蝶砍了半天的价,共花了二十两左右的银子。
如果不是秋华年买了邓蝶的熏鱼方子,他们只能卖了王引智考中举人朝廷赏的那十五亩地凑钱。
镖队里还有一些进京的人家同行,知道队伍里有两位进京赶考的举人,都想来攀谈结交。
杜云瑟不想影响秋华年休息,一概拒绝了,之后便没人敢来打扰。
就这样走了十日,一路上经历了几场大雪,过了几段难走的山路,途中休息了十来个城镇,京城已经近在咫尺。
柏泉打听完消息后回来说,“前面在修水渠,挡住路了,正好天色也不早了,镖头的意思是就近休息一晚,明日绕路过去预计下午能到京城。”
秋华年他们出发得早,目前还没到二月,不急这一时,没有反对。
秋华年在车上坐久了,走下马车舒展筋骨。
他们现在在一座小镇里,京城附近,天子脚下,小镇居民的生活水平明显比漳县的清福镇高得多。
“怎么冬日还在修水渠?”
了解完始末的镖头回答,“镇上人说皇庄扩地,要修水渠引水过去。这可是皇家的差事,春日就要耕种,可不得冬日开修。”
秋华年听见皇庄扩建,总觉得和自己送上的农书、良种以及农具有关。说起来,听说太子一直在皇庄上醉心农事呢。
这次进京,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再见十六……
秋华年问,“修水渠的是从附近村镇征的徭役吗?”
镖头摇头,“不是,来修水渠的都是京中和附近几地的犯人,本该被发配戍边的,官人们说物尽其用,先来修了水渠再说。”
好一个物尽其用,秋华年失笑摇头。
到了京城附近,秋华年想在镇上走走,看看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星觅给秋华年披上纯色的狐皮斗篷,戴上同色的风帽,又拿来手炉让秋华年抱着,全副武装之后陪秋华年朝镇里走去。
镖头专门派了一位镖师跟着他们。
此时天近傍晚,除了镇上的居民,秋华年还看见不少附近修水渠的在此结棚暂住的徭役们。
两者很好区分,这些戴罪之身的徭役全都穿着统一的粗布衣服,打着一堆补丁,面色蜡黄,头发凌乱,手脚上全是冻疮,附近还有官差看管。
镇上的人知道这些都是本该被发配的犯人,全都躲得远远的。
秋华年眼睛扫过街角,视线突然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