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系美人替嫁给残疾反派后[穿书](92)
沈伽黎咬牙切齿坐起身,满脸哀怨瞅着他。
虽然脆弱的时候想见妈妈,可现在是凌晨两点,别折腾我妈。
他缓缓看向桌上的粥碗,还漂浮着热气,虽然鼻塞闻不到,但能感受到粥里散发出的甜津津。
“你做的?”他开始问些有的没的,试图拖延时间。
“嗯。”南流景移开视线,望向窗外庭院仅剩的几棵红杉树。
下一秒,他怔怔道:“我母亲长于大户人家,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她唯一一次做给我吃的,就是六岁生日时那碗南瓜粥。”
那只丑陋的人偶,那碗朴素的南瓜粥,刻上了一个受尽屈辱的母亲,对这个世界唯一留恋的痕迹。
如果说遗忘代表一个人的结束,他希望它们能在这个世界上延续下去。
沈伽黎静静凝望着他的侧脸,红杉树浮光掠影,在他脸上投出不规则的斑驳痕迹。
好吧,你赢了,你找到了打败我的唯一途径。
将近四十度的高烧,烧的沈伽黎双目涣散,全身细胞都在叫嚣疼痛,麻木的双手已经端不稳粥碗,即将翻到在床铺的瞬间,南流景抬手接住。
他舀一勺粥送到沈伽黎嘴边:“张嘴。”
沈伽黎忽然没头没尾问道:“我不吃会怎样,会死么。”
“不会,但会难受。”
“我难受会影响到你什么?”
“不会,难受的不是我。”
“那你为什么要管我。”
南流景的手顿在半空。
他怎么总是问些令自己哑口无言的问题?打定好主意要折磨他至离婚,为什么被折磨的一直是自己。
见他沉默不语,沈伽黎也不再追问,低头咬过勺子。
南流景见他机械的一口口吃粥,不发一言,忽然好奇,这碗粥对他来说是否适口,他觉得味道怎样。
但南流景清楚,以沈伽黎的性格多半是问了也讨不到好。
不过,亲手烹煮了南瓜粥,一勺一勺喂他吃,心底还是希望能听到一句好吃,就像当年母亲煮粥给自己,其实很难吃,不知里面加了什么东西苦到难以下咽,可自己还是坚持着吃完,最后在母亲期盼的询问中违心地说着好吃。
现在,忽然有点理解母亲当初的心情。
可沈伽黎不是南流景,他觉得违背本心说着昧良心的话是件很累人的事,所以很多时候撒谎可以搪塞过去的事,他偏要实话实说,显得做错事还那么理直气壮。
一碗热粥很快见了底,胃里也舒服了些。
南流景最终没等到那句“好吃”,哪怕只是违心地安慰。可他们之间的情分还达不到母子那般亲密,何况以沈伽黎的性格,永远从他嘴里听不到一句好。
南流景摩挲着空碗,似乎在等什么。
阒寂中,只有不稳的呼吸声,夹杂着胸腔内的杂音。
南流景不再等,他默默收拾了空碗打算拿去厨房洗了,一抬眼,却和沈伽黎对上了视线。
高烧导致他的双颊绯红,眼神也涣散迷离,但可以确定,他在看他。
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南流景回望着他,同样未发一言,无声中,视线不断交汇疏离,拉扯着,仿佛有千万条无形的细丝,在视线分开的刹那又拉了回来。
沈伽黎轻轻眨了下眼,目光缓缓向南流景手中的空碗看过去。
过了一个世纪,从他苍白颓靡的唇中,缓缓吐出三个字:
“还有么。”
“啪。”南流景倏然睁大双眼,脑海中某根弦好像悄然间断开了。
“好吃么?”他试探着问道,生怕是自己高兴太早。
沈伽黎轻咳两声,转过头,低低地:“嗯。”
病发之后,长期的药物治疗破坏了他的味觉系统,已经让他对食物的味道没有了概念,感觉不出是好吃还是难吃,觉得都是一个味儿。
包括这碗粥,也无法用味觉系统理解好吃与否,只是头一次,吃完还想吃,所以他认为,大概是好吃的,好吃的东西会让人产生欲望,就像现在,停不了嘴。
但是唯一的宝宝南瓜凭借着南流景那鬼斧神工的刀法,削完一层皮就瘦了一圈,本就小的南瓜更是只剩小孩拳头大小,刚好只煮了一碗。
“等我一下。”南流景说完出了门。
他本想让李叔现在出去跑跑二十四小时卖场,但转念一想,李叔这老人精定然会以为自己很在乎沈伽黎,不能让他产生这种子午须有的想法。
南流景独自出了门,去到地下停车场,轮椅随手放一边,上了车。
凌晨的晋海市大街空无一人,昏黄色的路灯在线条流畅优雅的车身上此起彼伏。
南流景来到几公里外的二十四小时卖场,转了一圈没找到南瓜,服务生说已经售罄,要他去别家瞧瞧。
跑了几间卖场,都得到了售罄的回复。
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凑巧,天天滞销的南瓜却在今天齐齐售罄,大概是换季易发肠胃炎,都知道南瓜养胃,所以比平时卖得好。
睡得正香的林特助被老板一个电话薅起来,他以为公司出了什么状况才导致老板凌晨三点喊人,结果老板:
“除了二十四小时超商,还有哪里能买到南瓜。”
林特助:???
“您可以去当地农户家看看,不过我记得最近的蔬菜种植区在一百公里以外吧。”
老板没事吧?他天天随时待命结果命是南瓜?
倒霉的还有农户,鸡还没起呢他被人敲门敲醒,还当是他家大棚出了啥事,结果就为了买南瓜?
不过来人财大气粗,豪掷千金承包了接下来五年的南瓜,果然老母亲说的没错,早起的人能得三分利。
为了个南瓜,南流景回到家已经凌晨五点。
等粥熬好,天亮了。
沈伽黎迷迷糊糊被人叫醒,刚睁眼,一只大手覆上他的额头。
“好像退烧了。”
应该退烧了,沈伽黎缓慢地动了下手指,觉得身体轻快了不少,虽然依然咳得厉害,但至少肌肉的酸痛感消失了,头也没那么疼。
他搭眼一瞧,刚好望见南流景濡湿的发丝间落下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你去哪了。”沈伽黎凑近仔细端详,想判断落下的到底是汗还是水。
南流景撩过半湿的头发,身体陡然向后退了退。
有汗味么,会不会被他闻到。
“去给你买南瓜了。”南流景别过脸,手指压住衣领,不着痕迹擦着颈间细汗。
沈伽黎望着他的动作,心中不禁感叹一句人比人气死人,我擦汗像小乞丐,他擦汗像拍画报。
“骗人,你买?该不是又大半夜折腾人家杨司机。”
南流景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克制情绪:“我买的。”
不解释,我买的就是我买的。
沈伽黎瞥了眼他的双腿,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哦”。
下一秒,一只大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对上了南流景紧蹙的眉宇、凛冽的双眸和紧抿的薄唇。
似乎在无声的控诉:就是我买的。
那急于澄清而变形的五官,挟带着不甘的怒意。
沈伽黎看着看着。
“噗嗤——”没忍住,笑出了声。
太搞笑了,不可一世的南流景因为一个南瓜崩溃了。
一笑,牵动起一连串的咳嗽。
但这时,南流景已经忘了给人端水拍背,记忆还停留在刚才那抹不怀好意的嘲笑。
这是他和沈伽黎相处四个多月来,第一次看见他笑。
虽然是嘲笑。
沈伽黎总是在抱怨,总是不开心,永远都是那一张淡漠的脸,似乎失去了调动面部肌肉的能力,所以笑容绽放的瞬间,南流景获得了一种奇怪的成就感。
原来他笑起来时眼睛会眯成新月一般,会露出整齐的贝齿,而且,嘴角还会出现两点小小的酒窝。
真好看。
南流景一秒坐直身子。不是,不好看,只是没见过感到新鲜罢了。
但那抹稍纵即逝的笑,在接下来几天时间里都牢牢印在脑海,久久未能散去,每次一想起来,心情就会产生奇怪的愉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