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和装乖反派先婚后爱(67)
应云碎不易察觉地深呼吸两口。
突然理解迟燎为什么打他了。
这主角是真的欠揍。
而且真的很会刺激情绪。
蒋玉最后两句话甚至让他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那时他就是在害怕这个问题——身为孤儿的他若不混出个名堂,没留下点意义,死了就是毫无痕迹。尤其是火灾之后,福利院的重要档案都毁于一旦。
蒋玉多半是在隐瞒。
除非这白月光也是孤儿烧死在福利院,不然怎么会活着毫无痕迹?应云碎离谱地想。
他也用饶有意趣的口气问他:“蒋玉,你是不是就想激怒我?像激怒迟燎那样?”
蒋玉一愣。
他仰了仰脖子,慢慢呼出一口气,感叹道:“应云碎啊,你比迟燎聪明太多。”
“过奖。”拇指指腹摩挲着手机充电线,应云碎像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东西。
蒋玉费尽心思乐此不疲地,做这些在他看来只有小三才会做的挑拨关系刺激情绪的事,难道他的软肋——
“蒋玉,你最怕的,或者是最嫉妒的,难道就是迟燎拥有亲密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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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比想象中长。
等应云碎到达梵龙科技时,已经是九点半了。
他筋疲力竭,颠三倒四地想蒋玉的话。
秘书说小蒋总开了会就回办公室休息了,很疲惫的样子,脸色也不太好。
手机信息没有已读,也没有新的来电,应云碎甚至害怕迟燎后脑勺伤势严重,已经昏了过去。
推开迟燎办公室的门。
无人。
他便推开休息间,轻声喊:
“迟燎?”
也是没人,但小小的浴室关着门,传来水声。
应云碎心中的大石头这才落了地。
洗澡之前不给我发个消息?
但一秒后反应过来,那水声不像是淋浴头的水,更像是倾倒酒液的声音。
应云碎当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毫无犹豫直接推开了门——
看到眼前的场景时,他瞳孔骤缩,倒抽一口气。
迟燎背身向他,下身还穿着西裤,但上半身赤|裸。
背阔肌在手臂的伸展起伏着,凝结着透明的液体,嚣张地闪烁着光。
不是汗水,是白酒。
迟燎竟然拿着一瓶茅台,由头顶自上而下往自己身上淋。
胳膊上错落着刀痕,血液鲜红,是新的。
后脑勺的伤口大概也是被酒精刺激了,血液从黑发里透出来,和透明的酒液一起汩汩往下流,像两条交缠的毒蛇。
应云碎整个身体开始发紧,那两条毒蛇宛如咬了他的血管,他的血液一下子冲到头顶。
他两步走过去,踮脚,把迟燎手中的酒瓶夺过,摔进浴缸里。
啪的一声,伴随着酒瓶四分五裂,是他愤怒的声音——
“你他吗在干什么?”
“云碎哥?”迟燎转身,这下才注意到他的到来。
随即露出慌乱的表情。
长长的睫毛都撑着白酒,滴下来宛如一片雨帘,他像那一天把应云碎抱进车库里,狼狈的落汤鸡。
那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白酒味刺鼻得要命。应云碎看着他这模样,头脑也空白了,蒋玉的话在脑子里交响,像恶魔的低语。
他是真的怒火攻心,竟用力扇了他一巴掌,吼道:“我问你在干什么?”
迟燎偏头,一下子被扇懵了。
过了会儿,他才又慢慢挠了挠脸,小声说:“对不起……”
“我今天看到应海泼了你白酒,我很难过……”
应云碎僵在原地。
迟燎蹲下来,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叶森今天被打了,你也被人泼酒了,都是我的错,云碎哥,我很难过。”
血管好像都被人捏紧了,应云碎在这一刻,竟比在葬礼还喘不过气。
他无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都发红了。延迟地后悔难过,跪下来,抓过迟燎肩膀,把他抱住,艰难地哑声:“迟燎。”
眼泪瞬间就从眼尾滑出。
半小时前,应云碎问蒋玉:“你最怕的,或者是最嫉妒的,难道就是迟燎拥有亲密关系吗。”
蒋玉笑了笑,说,
“你猜对了,但也不完全。亲密关系只是表面,我最怕的是迟燎情绪越来越稳定。而有健康的亲密关系,他情绪稳定的几率就会更高。”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迟燎其实是个相当偏激且情绪化的人,虽然他有时掩盖的很好。我就怕他22岁的时候,没这么情绪化了。”
22岁是迟燎去世的年龄。应云碎敏感地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
这话说明他和蒋玉势均力敌的对话在此刻落于了下风,他开始疑惑和不解。
“迟燎想整死我,我知道。但他不敢。至于我,又何尝不是呢?他杀了我亲人,毁了我的腿。我恨不得他明天就死,”
“但你也不敢杀他。”应云碎抬起下颌,斩钉截铁。
蒋玉承认了,“是的,我确实不敢杀他。这都法治社会了。”
应云碎暗自松了口气。
却没想到蒋玉说:“但我总有一天,会让他自己了结自己,你信吗。”
应云碎心突地一跳。
“我现在是有心情陪迟燎玩玩儿,因为我是22岁生日时瘫痪的,想在他22岁生日时,再送他个自杀的生日礼物,也不知道那时候你还在不在他身边。不过你在不在也不重要。”
蒋玉看着自己的腿,勾起嘴角,泛起的卧蚕反射着医院的顶光,瘆人阴冷,
“虽然我很怕你和迟燎相爱,这让我有些不爽,怕你能拉他一把。但这也是我自己杞人忧天给自己无聊设的小障碍而已,因为无论如何,应云碎,你都不可能成为迟燎的药的。”
医院里人来人往,他却兀自大笑起来,像迫不及待炫耀透露内心秘密的一角,
“坦白告诉你吧,发生了那场火灾之后,已经没人能救得了迟燎。”
第47章 十九
浴缸里的酒瓶残片透光,映出迟燎微颤抖的半截手臂。
“迟燎……”应云碎摸着他后脑勺,摸出一片湿润黏腻。鼻尖和喉咙都像是被白酒给呛住。
他想说“不是你的错”,但不觉得这话能宽慰迟燎,笨拙的话语挤到舌尖又滑进肺腑。
最后采用笨拙的动作,他闭上眼,嘴唇去贴迟燎的嘴唇,像只白尾鸟一点一点地去啄。
从不喝白酒的应云碎把迟燎嘴唇的酒液慢慢吮吸到自己这边,轻轻抿掉,抿掉他的愧疚和自责,然后才告诉他:“你看,我没事儿。”
迟燎抬起头来,湿漉漉的一双眼睛。
应云碎不知怎么的,竟联想到之前看过的摄影展,一个经历战争后无家可归的小孩儿,也是这种惶惶不可终日的表情。
像片摧残的叶子,会给人稚嫩感的破碎。
可他才十二岁,迟燎已经十九岁。一个成年男人的目光,为什么能这么像个孩子?
“你真的没事么。”迟燎低声问,松开了抱着头的手,去给他擦泪,“但你哭了。”
应云碎笑了笑,看他像个蜷在壳里的动物又掰开一条缝,这才松了口气,“这确实是你干的。你这样让我一直跪着在这里,我能不有事儿么。”他握住他那根缠着纹身的食指,意欲把他从壳里牵出来,“行了迟燎,别让我这么担心,我会心脏疼。”
迟燎眼睛睁大了些,立马就站起来了。
手臂的血液顺着往下,渗进应云碎的指缝。
应云碎宛如被烫了下。
刚刚那句话虽是脱口而出,却也有试探的成分。虽然自己也没想到在这种时刻还会本能留这么个心眼儿。但就是想看看,在迟燎心中的地位大概到哪一步。
像一个道德绑架的家长,是否只是扔出一句“别让我担心”,就能让他听话乖巧。
结果迟燎就真点点头,慢慢呼吸两口气脸色便归于平静。“……那我洗个澡,也收拾一下这里。云碎哥你出去等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