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剑修不讲武德(91)
虽说眼下他也不知朝光净为何突然就得以出鞘,更加不知朝光净的这份顺从能维持多久,可他就是不想听柳吟川的话。
“吟川仙尊,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他冷笑了一声,那种久违的刻薄疏离浮上眼梢,“我不出言打断我师弟是因为我喜欢听他这么说话。”
柳吟川“?”
柳乘风“?”
刘章“?”
一旁的秦云盏猛一歪头“????”
师云琢岿然不动,笑意深深,“另外,您也不用担心我与朝光净貌合神离,我的剑其实会说话,它反复的跟我说,‘谁敢动秦云盏,除非云落玉碎,光陨剑折’。”
字字珠玑,字字铿锵。
场上一时间僵持住了。
鸣鼎剑宗人数众多,相比之下师云琢与秦云盏二人孤苦伶仃显得势单力薄,他们皆是战意高亢,很想上前去会一会这位传闻中的“洞虚境”,也想将那个风口浪尖上的小妖孽秦云盏按在地上摩擦。
可他们就是再怎么想,给他们撑腰的大乘境柳吟川就是迟迟不动手,他凝望着师云琢,眸色森冷。
“云琢,我私心是极为欣赏你的,你师尊不在,我堂堂大乘境,与你一个晚辈动手,以大欺小,不合礼数。”柳吟川道“你当真不要逼我们鸣鼎剑宗走到那一步。”
“吟川仙尊,这话应当我对您说。”师云琢道“您是前辈,我是晚辈,我拔剑向您,是为不敬不尊,您也莫要逼迫我们,否则到了那一步,只能刀剑地下出真章了!”
柳吟川挪移目光,越过他的肩去看秦云盏,皱眉道“秦云盏,你当真不会觉得惭愧吗?这才入门几日,不为门楣增添光彩,反倒惹出这么多的祸事,你当真要眼睁睁看着你的师兄一人与我们整个鸣鼎剑宗为敌?刀剑无眼,我等动起手来把控不住,伤了他你便满意了?”
秦云盏当然不想这样。
师云琢现在就是他心里的宝贝疙瘩,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师云琢受伤受辱,柳吟川这番话戳到了他心底最敏/感的哪个点,让他不免感到踯躅不定。
他扒拉了一下师云琢宽阔的肩,十指扣紧,小声道“师兄不然,我还是跟他们回去一趟吧,反正我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我不会承认的,我去把事情说清楚!”
“我觉得你刚才说的够清楚了,正常人都该懂。”师云琢冷冷道“蠢货么?你说一万遍他们也不会懂。”
秦云盏“哇你真的有一丢丢刻薄。”
秦云盏“但是有一句俗话叫做双拳难敌四手”
师云琢“你这是觉得我不行?”
“没有啊!”秦云盏说“我就是又想起了一句俗话叫做猛虎难胜群狼,还有一句俗话叫做好汉不吃眼前亏!”
师云琢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冲他捏响了指骨“你再给我背一句俗话,我保证,会在撂倒他们之前,先把你的腿打断。”
秦云盏“”
第67章
师云琢的剑意未发已是极具威慑力, 鸣鼎剑宗众人皆是戒备森严。
但不知怎么的,师云琢扭过头去秦云盏说了几句私房话的功夫,这股子锋利无比的剑意就调转了个方向, 往他们师兄弟之间碰撞来去了。
众人的呼吸顺畅了几许,不禁对秦云盏刮目相看。他们心想好家伙, 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能内讧的吗?惹得自己唯一的保护伞师兄生气,秦云盏当真是是个狠角色。
秦云盏觉得师云琢这句话不像是开玩笑, 缩了缩脖子蔫儿了。
那厢,凤襄与祁红药护着石鸢短暂的藏匿于一处巨石背后,将不远处的一切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祁红药的面色微微发白。
“我觉得你需要去替云盏作证。”凤襄说“不然,他势必要把这口锅背实了。”
“我何尝不想, 只是如今我说的话, 大概也没有人会信。”祁红药低声说。
凤襄皱眉道“他们说是你的那位前师伯裘难夺了江绍元的舍做了这一切,可你难道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你当初不是对鬼灵之气格外敏锐吗?”
祁红药不语,她咬紧了下唇, 神色凝重非常。
“我看这种时候,大概只有那位裘难师伯再露面, 现场表演一个夺舍,云盏哥才能洗清嫌疑了。”石鸢在一旁唉声叹气道。
祁红药的眸光猛地一凛, 她扭头,看向天际的某一处。
一团碧莹莹的鬼火不知何时竟从那全盘翻覆的陵寝中升腾而起。
凤襄此前挖坟的效率如龟爬,大半个晚上也无甚收获,让她一度觉得自己的推断有误。
但托秦云盏与师云琢这两位破坏力堪比疯狗一样的剑修的福, 他们的祖宗坟地无一幸免悉数遭难, 却没想到竟阴错阳差, 居然将那邪物炸出来了!
那团鬼火漂浮着若无枝可依一般, 而后以极快的速度迅速冲入了远处的人群之中,祁红药失声道“不好!”
凤襄呆了呆,二话不说垂了手去揉石鸢的脑袋瓜子,“你这张开了光的嘴啊啊啊!”
石鸢张口结舌“我我我——!”
下一秒,鸣鼎剑宗整肃待发的剑阵被冲散,那叫刘章的弟子原地飞起,他发髻散乱,表情癫狂,佩剑“叮铃咣当”的滚到了老远。
“刘章!你在做什么!!!”有人失声喊道“快下来!”
“糟糕。”柳乘风听见无极子在他心里说“这小子被夺舍了,快跑!”
柳乘风几乎是没动脑子,整个人飞一样的扑了出去。
下一秒,猩红色的符印雪花般落下。
许多人被击中了,符印所及之处符意渗透入骨,像是在被最锋利的刃千刀万剐一般,惨叫声绵延不绝,一时间场上乱作一团,众人东奔西逃,竟比方才秦云盏与师云琢开山而出时还要混乱!
刘章悬于半空中,袍摆烈烈,整个人活像个无足的鬼,他一面信马由缰的凭空画着符文拍出,一面狂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啊!我裘难终于还是得见天日了!!!!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多年!!!!蔺少梧!!!蔺少梧你在哪儿!!!带着你的悬镜门中弟子统统前来受死!!!”
“他不是刘章!!!”有人声嘶力竭的呐喊“天哪!!!真的有鬼在夺舍!!”
这显然已经是铁证如山,可已经没有人会去在意这个。柳乘风抱着头,躲在一处树干后,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弟子被裘难的符文击中正面,血直飙出来,五官也融蜡似的无了。
“悬镜门?!”他慌乱道“他要找的是悬镜门中人。”
“你且自报家门!”无极子道“裘难只为报仇,应当没那么多闲工夫去将你们也一锅端了。”
“好。”柳乘风颤声道,他壮起胆子吼道“前辈!!我等是鸣鼎剑宗的人!!不是悬镜门弟子!!!”
他话音未落,仓皇鼠窜的人群中就一叠声的响起了类似的话语。
“我不是悬镜门的人!他才是悬镜门的人!!杀他!!杀他去啊!!”
“我是鸣鼎剑宗的我是鸣鼎剑宗的!!别杀我!!别杀我!!!”
“我也是鸣鼎剑宗的!!我从现在开始跟悬镜门一刀两断了!!”
一时间,场上无论是不是悬镜门中的人,都对自己的身份矢口否认,情形不可谓不荒诞。
秦云盏被师云琢拉扯着退避几尺,他的表情凝重,几次蠢蠢欲动的想要出手去阻拦,却被师云琢按住。
“让他们吃些苦。”师云琢低声说“不然,即便你出手相救,他们也记不得你的好。”
这话倒有几分不像是那个正直且传统的师云琢所会说出来的话。
秦云盏微微一怔,诧然回眸望他。
“师兄”
“我算是明白了,人生在世,还是要有一些权衡手段。”师云琢道,他回首,发现凤襄正在暗处冲他们招手。
几人迅速汇合,秦云盏发现,祁红药的脸色极为难看,她呼吸一起一伏,带着战栗,眼底的情绪说不出是悲愤还是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