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剑修不讲武德(166)
“陆剑北,你最大的优点,就是无时无刻都能维持着体面,衣着,还有一丝不苟的发髻。”澹台衣望了一眼他的发顶,意味深长的说:“这点,比九重强太多了,我很是欣赏。”
“有生之年,能再见到你,再听见你说夸赞我的话,我很满足。”陆剑北笑着说:“强有什么用呢,你还不是会选择他?”
“芳亭!!!不可以!!!”苏九重大声道:“柳乘风真的会把他扔下去的!!”
他的吼声在山头飘荡开来,就见柳乘风狞笑一声,在陆剑北的背后狠狠一搡,陆剑北在缥缈的运气之中坠落下去,而同时,狂风起,水龙发出怒吼,澹台衣与苏九重随着龙吸水般的旋风直冲天穹,消失在了原地,留下宿光当啷落地。
眨眼睛,山崖上就只剩下了柳乘风一人,他呆了两秒,狠狠一跺脚,怒声骂道:“疯女人!!居然说走真的走了!!心够狠的!”
而后他又往山崖下看去,云气如薄纱,深不见底,这种高度,若是会御剑的剑修还有出路,旁人摔下去,定是尸骨无存的。
柳乘风冷笑一声,捡起宿光,御剑驰往龙泉峰。
陆剑北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耳畔风声呼啸,他在急速下坠,心脏像是被狠狠的捏住,他的双腿无法动弹,唯有手还能活动自如,他不由自主的攀上了脑后的发髻,那里还有一根蛇形的青簪。
那是芳亭赠给他的。
临了了,他还剩这点维系未断,倒也算是个念想。
他有些好笑,此生皆付炼造之术,从未对人动过心,没想到一动心,就遇上了这样一个女人。
纵使待他这般绝情,他居然也不觉后悔,只觉得不愧是他陆剑北中意的女子。
若为着他和苏九重两磋磨,再被柳乘风羞辱,那才叫人不忍直视,他怕是恨不能要羞愧而死了。
这样也不错。
他闭上眼,等待着粉身碎骨的结局。
猝然间门,他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灵力,如莲花瓣一样盛放开来。
身下突兀的出现了藤蔓,交织成网,如秋千般猛地将他兜住,陆剑北翻了个身,发现四周的景致不知何时竟然变了,嶙峋的山崖不再,而是一片郁郁丛林,他睡在那藤蔓织成的床上,晃了几晃,手垂下还能触及柔软的草地。
“这是......”陆剑北一时愕然。
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芳亭反复即将柳乘风要将他扔下悬崖的模样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此时显得格外刻意,陆剑北猛地抬起头来,看见一个年轻的红衣女子款款走出。
“祁宗主?!”
陆剑北脱口而出,巨大的震惊和诧异在他的胸膛里炸裂开来,“你没死?!”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悬镜门与剑阁离的不算远,这些日子,柳乘风洗牌了整个招摇山,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祁红药的坠亡,祁红药作为十三宗门当中除了箫下隐居三人之外最大的刺儿头,毫无疑问是会被杀鸡儆猴的,柳乘风夺了她的喜丧刻,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从悬镜门最高的山头上扔了下去。
“任何一个修士,无法器在身就与常人无异,我没有喜丧刻,自然也不能绘出符之镜自救。”祁红药说:“但是倘若这符之镜早就已经存在了呢?”
陆剑北豁然瞪大了眼。
“祁宗主,我不明白!”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是早已料到自己会因为鸣鼎剑宗的人而坠崖吗?”
祁红药不置可否。
“你是如何——”
“是梦。”祁红药说。
她的梦境不算长,也不算完整。
但胜在够逼真,够准确。
所以她知道,鸣鼎剑宗会有前来逼宫的这一天。
“陆阁主,你且在这里安心待着,我出去迎两个人。”祁红药说。
陆剑北尚有迷茫之色,未几,他看见一个少年与一个青年并肩走来,青年面沉如水,而那少年却明显是欢欣雀跃的,一直紧跟在祁红药身畔,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
这少年是芳亭带大的孩子。
难怪那么的神通广大。
陆剑北凝望着他过于俊秀又阳光灿烂的脸庞,心底升腾起几分亲近之意。
待这两人走近,那少年诧然转眸看过来,还未出声,却猛然间门抬手捂住了腹部,单膝跪了下去。
“秦云盏!”陆剑北面色骤变,急声道:“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好像......”秦云盏紧紧的咬着牙,他一手死死的按住腹部,一手压着师云琢的手腕,有血色晕出他的衣襟,同时,一团光晕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涨大。
“要出来了——”秦云盏短促的□□了一声,猛地翻倒在地,祁红药与师云琢皆焦急的围上去,但那团苍青色的光晕错开他们的包围圈,破体而出,朝着陆剑北迎了上去。
陆剑北一怔,下一刻,他感觉自己一直一丝不苟的发髻松散了开来,断裂的碎发飘零落下,是他发间门的那根青簪如有意识般的削断了他的盘发,闪电般飞出,迎上了那团苍青色的光。
下一刻,他们交融了,苍青色的光芒暴涨开来,寸寸伸展,白亮叫人无法逼视!与此同时,师云琢感觉背后的剑匣开始嗡鸣,剑鞘在震动,那是朝光净快活的剑啸!
“师兄......是我的本命剑!我能感觉到——”秦云盏咬着牙,凤襄好不容易给他填不上的大窟窿此刻又敞开了,血“汩汩”的流,几能看见内脏,他痛的直流冷汗,但却莫名的雀跃欢心,丹田处的温热灵力泉水般四处流淌,令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他猛地一个骨碌翻身过来,强撑着伸出手去触摸那团光晕,那是一个心脏,越靠近就越真切,通过他的指尖,与他的心脉相连,同步的搏动着,“定山河!是定山河!!”
第121章
那是一把苍色的长剑, 通体散发着淡白皎洁如月光般的色泽,但在光泽的边缘,却泛着一种奇异而昳丽的青, 让人想到无垠的天光之下的深海。
剑心归于剑体的瞬间,光芒大涨如新日出天,叫人无法逼视,在场几人都不得不伸出手去遮目, 直到秦云盏一把握住剑柄,剑芒瞬息间收敛, 一阵悠远绵长的清鸣在山间回荡来去。
秦云盏捂着身上的窟窿站直了, 他松开手, 发现这一次伤口是真正的开始愈合了, 新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封住了他的内脏,与此同时,师云琢几步上前,倏地捧住了他的脸颊。
秦云盏猛地一怔, 双目瞪大了些许,只觉得师云琢以拇指轻轻擦拭过他的脸颊,男人的手很大,手指温热, 带着点儿薄茧, 微微有些痒, 秦云盏眨了一下眼, 轻声道:“怎么了?”
“你的胎记, 没有了。”师云琢定定的看着手下白皙的肤色, 那是没有百花丹作用的属于秦云盏真正的模样。
“真的?!”秦云盏又惊又喜道。
“云盏, 你的修为......”祁红药望着他腰间光芒璀璨的腰牌,诧然不已,不过,她很快接受了秦云盏与自己一般达到元婴境界的事实,非但不觉嫉妒,反而流露出几分欣慰之色,感慨道:“你若没有这剑心在体,前半生的修真之途该是如何的坦荡顺遂啊!”
“是啊,就是不知道是谁干的这缺德事。”秦云盏单手叉腰,一手提剑,神采飞扬道。
“芳亭,应当是芳亭。”陆剑北沉吟片刻,低声答道。
“芳亭?”秦云盏花了一阵子才将这个名字与澹台衣以及自己的老母亲张大花联系起来,疑惑道:“你说我阿娘?”
“芳亭是你娘?!”陆剑北愕然抬眸。
“是啊。”秦云盏挠了挠头说:“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一下子多了那么多的身份,还很厉害,毕竟小时候......她只会拿搓衣板抽我的屁股!”
陆剑北的呼吸一起一伏,显然,这些庞大的信息量也在冲击着他的认知,过了许久,他低声道:“我知道了,这些年,芳亭她是死遁,是有意为之。”顿了顿,他像是一下子想通了所有的事情,尾音略略发颤,“定山河本在东海归墟之中,芳亭是守护定山河的鲛人一族,剑心若是完好,是无法轻易从剑体中分离出来的,所以我猜当时剑心本就有损,她为了保存定山河,不得不将剑体先藏于我身,存于剑阁处,后又将剑心存纳于你的体内蕴育,你的体质本就特殊,定山河注定是你的本命剑,故剑心不会遭到排斥,你长一日,剑心便靠你的修为灵力滋养,与你共生,待有朝一日剑心修复完毕,遇到我,便能与剑身合二为一,定山河方能重现于世。且芳亭提前知晓鸣鼎剑宗会来抢夺定山河,所以将剑体与剑心分置于你我身边,这样即便鸣鼎剑宗拿住了你或是我的把柄,也无法得到完整的定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