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他来自末世(8)
“闭嘴!”林迟二伯娘厉声喝道。
她在林家显然积威极重,林楣满脸愤怒却悻悻然不敢出声。
林二伯娘快被这孩子气死了,喊出林迟和陆辞瑜早就勾搭上了?那林家的名声不就毁了?那林楣还要不要嫁人了?!
她冷着脸:“小陆刚刚那话什么意思?我老了,可能耳朵不太好使了。”
陆辞瑜视线落在她身上,余光扫到她背后一人,心里一动。
陆影帝上前一步对着林家二伯恭敬一礼,态度亲切语调熟稔,仿佛面前的是个尊敬又十分熟悉的长辈:“二伯可好?小子前几日光顾着忙活事情,已经数日未曾见到二伯了。”
林二伯满头雾水。他对陆辞瑜并不陌生,单单是自己娘子女儿都说起过他好几次,甚至连上地的间隙都能听到别人提起。
不过他本人只是远远见过陆辞瑜一眼,两人之间毫无交集啊。
陆辞瑜自动无视了他的表情,向身侧走了一步。
他并不在乎林二伯的态度。林二伯站的位子靠后,正好是屋外村民的视觉死角,陆辞瑜这一步位置选的极巧妙,连院内的袁家人视线都挡住了。
当着众人的面,陆辞瑜做足了表面功夫。随后又对着二伯娘道:“伯父伯母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二伯娘倒要看看他搞什么,让开身子让他进去。陆辞瑜冲着里正点了点头,随即跨步入内,林迟咬着唇看他们依次进屋,掌心紧攥,指尖泛白。
里正转过头,拍了拍手引回众人注意力,开始收拾起外面留下的这一大堆烂摊子。
陆辞瑜进了屋寻摸了个位置坐好,他也不装了,直直向林二伯夫妇。
他二人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彼此对对方性格都有了几分了解,先前打着的把林楣许给陆辞瑜的心思早就散了。林二伯娘干脆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陆辞瑜也不磨叽,开门见山道:“我听说二伯娘还有一个儿子,在县里读书?”
林二伯娘登时站起:“你什么意思?!”连久不理家事的林二伯都看了过来。
陆辞瑜挑眉:“字面意思。”
他话只说三分,其中意思自有旁人脑补。
林迟不过当日提了一句,陆辞瑜回去后便特地打听了下。
听说这孩子知书懂礼,学问做的也不错。林家简直把这孩子宠上心尖捧在手心,连一年十几两的上学堂的费用都能咬牙坚持下来。今日一试果然不假。
陆辞瑜眨眨眼睛,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先扰乱了对方心绪。他不甚在意道:“我想娶林迟。”
林二伯娘哪有心思管他说了什么啊,若不是碍于礼教她都想抓着陆辞瑜领子问他刚刚那话何意了。
她冷笑一声:“这可不行。”
“陆公子眼睛也不瞎,迟哥儿已经被官配给袁家了,府衙可是立过字的。”
陆辞瑜点头:“可依我《大辰律例》所记,无论是女子亦或是哥儿,未入籍者便仍按独身未出阁处理,官配同样。我朝万事以籍户为主,二伯娘莫不是忘了?”
“府衙立字不过是报备一下,做不得数的。”陆辞瑜笑意盈盈,满是笃定。
林二伯娘咬了咬牙,暗自怨恨自己怎么当时没直接把林迟户籍迁进袁家。
“你刚刚说阳儿,什么意思?”
陆辞瑜挠挠头:“没什么意思啊。”
“陆某自幼读书习字,对本朝律法科举内容规定略知一二。”
“比如……怎样答题更易得到考官青睐。”林二伯娘眼睛瞬间亮起。
“又比如……犯下怎样的错会被剥夺参试资格。”陆辞瑜不慌不忙继续道。
林二伯娘大怒:“你威胁我?!”
“辞瑜怎么敢啊。您可是辞瑜未来的二伯娘呢。”陆辞瑜似笑非笑。
“不管您愿不愿意,这门亲事,您都要认定了。”
林二伯娘气急反笑:“陆公子连家都没了,夸海口的能力却是丝毫不减。”
陆辞瑜点头:“是啊,辞瑜连家都没了,所以辞瑜现今想要个家,二伯娘不会阻拦吧?”
“人吧,若是连最后一丝牵挂都被掐断了,就真的没什么好怕的了。”
林二伯娘咬牙。
陆辞瑜似乎颇有背景能力,她还真不敢和他硬杠。她自己倒没什么,但绝对不能影响到林阳的前途。
陆辞瑜食指点了点太阳穴,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听说我父亲和爹爹在世时有二十亩地?二伯娘可知现在交由哪一房打理?”
林二伯娘脸色一白,不自然道:“谁跟你说的!我、我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啊……”。陆辞瑜若有所思。“无妨,稍后我去问问里正叔叔。”
“一亩地按十两算吧,二十亩就是二百两,二伯娘您照顾林迟这么多年着实是辛苦了,这二百两就给您五两做辛苦费。”他见林二伯娘脸色一变,又道:“辞瑜知晓您对林迟的爱护之心,毕竟先前您在辞瑜院里可没少说。”
“您可别嫌五两银子少,省着点够寻常人家花两年呢。辞瑜要做的事情是为了林迟好的,您定然是不会反对的。”
“剩下的一百九十五两吗,由里正叔叔出面捐给族里造桥铺路,我再出些银子填补一下,顺便借机拜访一下各位族老。说来惭愧,辞瑜来了这么多时日还没一一拜见过呢。”
林二伯娘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陆辞瑜这话说的好听,翻译过来不就是要拿林迟父亲留下的地换银子去讨好村里那帮族老吗?到时他在族老面前多说几句,又有里正帮衬着,一个是打死妻子的酒鬼鳏夫,一个是年轻有礼的读书人,傻子都知道选谁。
族老们巴不得用林迟将陆辞瑜绑死在阳宁村呢。
那地的确在他们手里,这么多年村子里也都默认了。可若是族老出面用宗族力量打压她也只能乖乖把地契交出来。
林二伯娘心烦意乱,完全没考虑到陆辞瑜凭什么动林家的地。或许她在心底也承认那地应属于林迟。
林迟若是被那鳏夫打死了,那些地就真的无主了。
“族老们若是也不愿意,那也无妨。”陆辞瑜看她气息越来越乱,默默打出最后一击。
“大不了就是我与林迟私下相好定下终身,林家家风不严长辈教导无方。我断然是不会因他名声毁了就不认这门亲事的,林家的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林迟入了我陆家家谱便是陆家的人,与林氏一族再无干系,陆辞瑜在此处无根无靠,地也没买房子只租了三个月,大不了就带着他远走高飞。”陆辞瑜翘起二郎腿,向后一靠,一副大爷坐姿。
问题是他长得帅,怎么坐都好看。
“可是,您能走吗?”
“林氏一族被林迟坏了名声,族里找不到人发泄怒火,到时就要麻烦您替我们多担待一下了。”陆辞瑜眯起眼睛,笑的温柔。
“还有外面那位……堂姐还是堂妹?这孩子也该寻摸夫君了吧?我那素未见面的堂弟家里出了这种丑事,若是被别有用心的同窗捅出来……他还能在书院呆的下去吗?”
林二伯娘越想越怕,身子不住颤抖。
一直未发一言的林二伯终于出声:“够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陆辞瑜叹气:“辞瑜这话都说了好几遍了,您二位怎么就不往心里去呢。”
“我想娶林迟啊。”
林二伯娘哑声:“我们已经与袁家定下契书了,这种时候怎么能反悔?到时候林家名声仍旧是要毁了。”
陆辞瑜无奈:“能怎么办呢,想办法圆呗。”
官途、银两、名声,林二伯娘最在意这三件东西了。寻找人的弱点逐步击溃,陆辞瑜简直一抓一个准。
与其让陆辞瑜请族老出面或者舍了名声拼个鱼死网破,不如他们卖陆辞瑜一个好。
既然事情已经脱离到了无法控制的阶段了,为什么不选择一条最自己最有利的道路呢?
陆辞瑜拉开门,迎来外面一片或好奇或不满的目光,他也不在意,侧身请屋中二人出来。
里正似乎已经将局面平静下来了,一群人正立在这里等着他们的回复。
陆影帝一改先前冷淡面色,赞叹道:“这位就是袁兄弟吧,果然一表人才。”
袁姓男人不明所以看他。
陆辞瑜面上做无奈之色,低声道:“事情是这样的。”
“在下孤身一人流落至此,先前便对迟哥儿动了心有意迎其入门。无奈在下父母双亡,初来乍到也不认识什么人,只能将事情压下。”
“前段时间刚与二伯谈了此事,二伯一家也应下了,辞瑜便私下托了慧婶婶请位媒人上门提亲,不过……万万没想到官府竟已经把人给配出去了。”
林家与袁家并未直接见过面,托林迟二伯娘漠不关心的福,官配该有的步骤她全未参与,此刻倒是正好把锅甩在官府身上。
官配的步骤是由人将到年龄的女子哥儿信息报上去,由附近有意的人家挑选。到时官府会出具给出嫁方发的通知,定下个时间,时间截止后户籍会直接更到男方名下。
在未改籍前出嫁方随时有权拒绝,前提是必须出具成婚相关的文书。
也就是说在日子到了之前,林迟只要嫁入陆家,拿着属于陆辞瑜的户籍就可以抹去官府的官配记录。
里正连忙点头:“对,这事慧娘前几日就跟我说过了,还让我要迟哥儿的八字呢,哎呀,倒让我给忘了。”
陆辞瑜笑:“里正大人忙里忙外的,能帮辞瑜操这份心就是辞瑜的福气了。”
袁家人大怒:“我们可是有官府文书的!”
陆辞瑜状似不解:“什么文书?”
他侧过头:“里正大人,前几日我们进镇时,籍官大人问得话您还记得吗?”
里正想了想,眼睛一亮:“他问你可有娶亲。”
陆辞瑜点头,眼睛眨也不眨直视袁姓男人:“辞瑜答的是,用不了几日就要麻烦李叔叔了。”
袁家男人打小就上了学堂,李籍官在镇上也是一方人物,他也多少见过几次,万万没想到陆辞瑜也跟这人搭上了线。
陆辞瑜转瞬又给人铺了层台阶:“袁兄弟为了这事也操了不少心吧?”他借着袖子的遮掩从空间中取出一个荷包,顺着长袖塞到对方手里。
“小小银钱,不成敬意,袁兄买杯酒喝倒是够了。”
袁姓汉子看他一眼,思量片刻彼此处境。
他压根不认识林迟,选中他不过是因为四里八乡夸他能干,打听后又得知他家人对他并不在意,出了什么事不会有人上门找麻烦。为了这么个人得罪人实在不值,犹豫片刻也转身唤了人离去。
“袁兄别忘了来吃喜酒~到时李叔叔也会来的!”陆辞瑜在人身后喊到。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陆辞瑜松了口气,站在院中看围观群众渐渐散去,回过神才发觉背上已被冷汗浸透。
他的话其实满是漏洞,那些人回去细想定会察觉。但事态紧急也由不得他多打算了,只能姑且这样了。
林迟的名声经过这一事定是会毁去不少,陆辞瑜叹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先前和林家人商量好了,签下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让林迟安心待嫁。陆辞瑜特地找的林二伯确定的条款,林二伯虽然极少开口,但在林家他才是真正的实权人物。有他护着林迟能安静不少。
陆辞瑜回去就准备过礼,务必第一时间把人娶出来。
他转过身,也要离开,走前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住脚步。
院外人已经走光了,院中仅剩下林家人与他。
“虽然很不愿意把女人和哥儿放在一起比较……不过辞瑜故乡有一句话,不知二位听没听过。”
“什么话?”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换个说法,就是嫁出去的哥儿,泼出去的水。”
陆辞瑜回过头:“再换个说法,就是以后没事别来烦我和林迟。”
第15章 过渡
陆辞瑜左跑右跑忙了一天,直待天色大暗才带着满身的疲惫推开院门。
屋中的酸味经过大半日的逸散去了不少,但由于室内环境通风不畅,剩余的味道仍旧险些熏了他一个趔趄。
太阳早已落山,入目漆黑一片,屋内昏暗难以视物。陆辞瑜掏出火机燃起蜡烛插在烛台上,小屋终于再复光明。
地面的玻璃仍旧随意四散在地上,屋内的一切都保持着他离去的模样。
有一句话,叫计划没有变化快。
陆辞瑜静默片刻,深觉此话有理。
他这辈子真的是栽在林迟身上了。
额角隐隐抽痛着,陆辞瑜卸了异能清扫起地上的碎玻璃碴。先前还怕会影响二人名声,转眼却要和对方绑定一辈子了。
满身醋味和人谈辩,这可是陆洁癖活了二十五年惊天动地头一次。
自从遇到林迟后的那日起,他的人生就再没按照计划中选好的那条路走下去。如脱了缰的野马般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狂奔,扯都扯不回来。
并不讨厌。前方未卜挑战的不可知性,以及不受控制的恐慌感与随之而来好胜欲。
他先前狠狠威逼利诱了林家二人一番,就差将利害关系一件件剥干净摆在他们面前做选择题,这两人也不是傻子,短期内应该是不会再惹出什么麻烦了。
按理来说马上就是秋收农忙时节,家家户户都要忙起来,成婚理当避开这个时间的。但官配时日是按照出嫁方的生辰来算的,林迟又正好是十月的生日,官府给的死线马上就到了。袁家选中他也有这个理由。
陆辞瑜洗漱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回了正屋。
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他的空间。陆辞瑜上了床,翻出个超大号的毛绒玩偶靠在身后,取出个笔记本开始写字。
笔记本上字迹工整,是现代最普通常见的简体字。他笔下一顿,翻过几页划掉一大片,换了新的一页开始书写。
白日离了林家后,陆辞瑜便直接去寻了里正。
古代成婚规矩众多,他这个穿越者虽说是在电视剧里看过几眼,但当自己变为主角时完完全全一头雾水,只知道托慧婶婶帮忙选个好的媒婆,找个最近的日子带着他的生辰八字上门提亲。
婚姻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几件大事之一。不管别人怎么想的,他都不能亏欠了林迟,三书六礼该给的该置办的东西一件都不能少。
陆辞瑜本想着不留遗憾,奈何时间不等人,全套六礼流程走下来少说也得大半个月,无奈之下只能砍下大部分步骤一切从简。
林迟在林家出嫁,聘礼自然也要送到林家。不过落在那对亲戚手里……陆辞瑜难免有些不甘心。左右林迟也不拿二人当做亲人,备下风俗里规定的不得不交的数量就够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剩下的干脆交给里正和老郎中罢,这种地位名望高的人在成婚大典上可是颇具分量的。
他陆辞瑜的东西,主动送别人多少都可以,别人不经同意谋划一分都不行。
陆辞瑜的笔记本上的勾勾抹抹,每一行都被修改过数次。
里正给他列了一份长长的清单,陆辞瑜自己又改动几下,桌上的怀表指针转了数圈,室外一片静谧,陆辞瑜不知不觉间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天还未亮他便去了里正家。
成婚要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他二人高堂皆不在世,拜无可拜。按理来说林迟名义上是由二伯一家养大的,高堂之位可由这二位替代,但是……想什么呢,这不是成心恶心人呢吗。
陆辞瑜寻了里正纠结了半天,这才得知这个朝代对此并不严谨,形式意义远大于其他。他们又不是什么名门大户,高堂之位拿牌位替代也不是不可以。
里正要准备主持秋收的一系列事情,他的婚礼便都交由了慧婶婶和昔日常在他院中坐着闲聊的柳李二位婶婶帮忙。她们的年纪在这个朝代都不小了,小辈的婚事不知操办过多少场,陆辞瑜研究半宿没搞出头绪的东西在她们手中被瞬间规范的条理清晰,陆辞瑜的蚊香眼转眼就变成了星星眼。
他松了口气,转眼又借了牛车进镇照单子置办物品。
吃喝用具样样要买。先前为了图省事小院里的东西大多是在村中换的。陆辞瑜又仅进了一趟镇子,当着众人的面不能动用空间能买的东西有限,故而他院中明面上的生活物品屈指可数。但既然脑子一热决定结束黄金单身汉的生活,什么东西就都要多备几份了。
比如床铺被单。
咳想什么呢这是生活必需品。
比如锅碗瓢盆。
比如家具装饰。
于是未来的一段时间,阳宁村日常上演着一副“新郎官日出离家去,黄牛车午后满载归”的画面,众人也由先前的驻足惊叹到现今的见怪不怪,连外村的人在接连看到几次后都知晓阳宁村来了他这么号人物。倒是惊的里正和慧婶婶私下抓着他问了好几次银子还够不够,若是不够他们这里还有一些。
别人拼了命的攒银子,这孩子拼了命的花银子。
他买的东西次次都由麻布遮的密密实实,旁人心中好奇的很,奈何就是没长一双透视眼看不出底下为何物。村民只知这几日陆辞瑜的聘礼及婚事用品源源不断送去林家。
羡慕的有之,妒忌的有之,红眼的亦有之。
这村里但凡家中族中有适龄小辈的,哪家没打过陆辞瑜的主意,只是都被他四两拨千斤拨了回去,谁成想他放着这么多人不选却偏偏看上了那个无依无靠的林迟。
陆辞瑜到底是个汉子不好由她们碎嘴,杂七杂八的风言风语便都落到了林迟的头上。他本来就与陆辞瑜有过几次接触,这下更是字字诛心说什么的都有,气的慧婶婶在村中老榕树下险些与人吵起来。好在林迟这段时间专心在家做他与陆辞瑜的嫁衣,一步未曾出门,林楣又被林二伯娘打发去了外婆家,故而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