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在等我们分手(90)
晚上十一点半,离十二点还有半个小时。
傅落银终于动了动,俯身把花和请柬都放在了房门前。
月光洒下,精致的礼盒上似乎也附着几分落寞。
不要他的,他本来也不会再要,这八个小时是他一生中最卑微、最丢脸、最反常的八个小时,就算是林水程也不会知晓。
傅落银转身向停车场走去,顺手把身上带着的抗敏药也一把拿出来,丢进了垃圾桶。
他紧紧抿着嘴,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依然强撑着冷漠的外壳,只是眼眶越来越红。
晚上十一点四十分。
强力的药效吞噬着林水程,林水程觉得呼吸困难、浑身疼痛,但是他怎么也醒不过来,只能放任自己在梦境中沉沦。
首长跳上床,缩在他身边,轻轻舔着他的手指。小灰猫也跳上床,不过它不靠近林水程,仅仅在他床头打转。
林水程又梦见了他的那个小院子,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噩梦。
他梦见他们一家正常的样子,他看见院子里,楚时寒在和他爷爷说话,笑得很开心——尽管这场景并未存在过,但它在梦里却显得无比和谐。
他看见他爷爷手里的茶壶正在冒热气,林等在旁边捏着作业本,想要鼓足勇气上来问他。他甚至听见他爷爷一字一句教他念诗:“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他爷爷喜欢用那种夸张的语气,抑扬顿挫地,时至今日林水程依然记得他念每一句诗的语气,还有他总是忘记的那首词。
“流水落花春去也——”
林水程醒来时,满脸泪痕。
他胡乱抹了把脸起身,看了看日期,是他应该准备去参加苏瑜妈妈的生日会的时候了——日期就在明天,所有宾客最好提前一天抵达人造岛,也就是说,他今天就得出发。
他慢吞吞地下床洗漱,用冰凉的水洗了一把脸。
外边传来猫咪们嬉闹的声音,与此同时,他的门被人拍开了:“喂,你的东西被野猫叼走啦!有人吗!”
林水程披了件衣服,开门往外看。
他门前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礼盒是打开的,里边已经空空如也——附近三五米的地方洒落着花瓣,风轻轻地吹过,粉色的、细小的花瓣就在风中打着旋儿,如同风的精灵活了过来。因为地面干净,也没什么人踩踏,故而看起来还有一种别样的美。
首长和小灰猫叼着一大捧花,一路叼一路掉,用爪子疯狂挠着,用牙齿去咬,林水程抬头去看时,小灰猫正在往树上爬,嘴里衔着的一大捧樱花已经散了,中间眼看着还有一抹红也要掉了下来,林水程伸手轻轻一摘,发现是一支玫瑰。
旁边人看热闹,冬风里,林水程穿着单衣和牛仔裤走了出来,伸手去把首长抱下来,从它嘴里捞出永生花的残骸;又拍拍手让小灰猫走过来。
小灰猫不过来,林水程轻轻地叫他:“乖乖的,傅……傅落银。”
小灰猫走了一圈,犹豫着向他走来,交出了剩下的花。
这是一个奇怪的场景:冬日的早晨,雾气里弥漫着花香和粉色的花瓣,年轻好看的青年穿着单薄,伸手摘下一枚花,低头把剩下的粉色花束收进怀里。他身边跟着两只喵喵叫的小猫咪,他眼尾有一粒动人的红泪痣。
奇怪,却好看得让人怦然心动。
林水程仔细地把剩下的花枝整理好,把所有能够清扫出的细小花瓣都收集在一个盒子里,直到确认所有都已经收集了回来,随后,他才发现了那张压在盒子底下的请柬。
他知道永生花的制造工艺,花瓣可以清洗,需要用到甘油。
这花不会是韩荒送的,韩荒时不时会送他新鲜花朵,星大校园内也没有售卖永生花的花店。
林水程伸手拿起那支玫瑰,指尖轻轻抚过玫瑰柔软的花瓣。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阿动宣布本章最佳颁奖给傅落银!
小傅总(孔雀四面八方开屏):谢谢大家,谢谢,虽然我没看到但是我媳妇感受到了!送花好!下次还送!
小林伸手扯走小傅总,并把一只小灰猫拎上领奖台:是它,它的表现都比你好
第63章 钝刀07
周衡上门帮傅落银收拾要飞去人造岛屿参加生日宴时所要带的行李。
假期是提前请好的,傅落银用掉了年假的一部分准备赴宴。
周衡这几天都很忙,原因是傅落银用到他的时候多了起来。傅落银以前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老板,不挑什么,给他安排的事大多数都是正事,其他的小细节不怎么操心。
最近周衡却是几乎天天往这边跑,如果他不提醒傅落银,按照这位老板的状态,估计连饭都会懒得吃。
他今天上门时看见傅落银睡在沙发上,一身疲惫,在他印象里,这是他这周以来看到的第二次了。
傅落银变成这样的原因似乎是……因为林水程。
苏瑜早上用座机打了个电话,是周衡接的——苏瑜打傅落银手机,傅落银没有接,这才打了座机。
苏瑜问周衡什么情况:“怎么样?”
周衡:“苏先生,我是傅总的助理,老板他现在好像心情不好,不太愿意接电话。”
苏瑜在那边愣住了:“他花没送出去吗?”
周衡挠了挠头,问道:“什么花?”他过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屋子里还有类似花的东西。
苏瑜也没继续说是什么花,只是叹了口气:“唉,算了算了,这种事也不能强求吧。我想过这种可能……不过确实也没料到,嫂子他真的够干脆利落,唉。”
吃早饭时傅落银没胃口,鲜美可口的外卖送过来了,他也提不起兴趣,出于身体考虑勉强吃了几口,吃了一半之后却觉得不舒服,又吐了个干净。最后又捂着胃躺去了沙发上。
周衡看他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做事也不敢吱声。他把傅落银的行李箱拖到客厅,正要把傅落银的薄荷烟往里装的时候,忽而听见身后的傅落银沙哑地说:“别收了吧,你再把行程调一下,我不去了,你代替我把礼物送过去。”
周衡愣了:“……您不去了吗?”
“不想去,不想看到林水程。”傅落银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挡着眼睛,十分疲惫。他的声音很沙哑,“不过他也不一定去就是了。就这么去办吧,替我跟苏瑜道个歉。”
周衡讪讪的,正在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的时候,傅落银的手机响了。
“叮”的一声,传来一条短信。
傅落银拿过来手机一看,愣了好大一会儿。
接着他才反应过来似的,飞快地点开短信页面。
林水程:“请柬拿到了,谢谢你的花。之前一直没有看到消息。”
傅落银下意识地打字发送:“你昨天在家吗,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发送之后,傅落银才清醒过来,发觉林水程说的是他没看到消息。他于是赶紧又补了一句:“没事,如果你喜欢最好。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我可以来接你过去?”
林水程显然在对面,他很快回复:“不用,我自己有车,开车过去。”
“哦,你买车了,买车了也好。”傅落银最终不知道说什么,只说,“那,明天见?”
林水程不再回复。
尽管如此,傅落银却犹如死灰复燃一样,抓住了那一点微茫的、复燃的火星。
原来林水程不是不出来见他,只是没有看到消息。
那个楼上的男人只看到了林水程出来收快递,但是却不一定看到林水程出门。林水程昨天下午和晚上压根儿不在房里也不一定呢?
傅落银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可是这一刹那莫名上涌的情绪却让他甘之如饴。
他第一次给人送花,对方收下了。
而明天,他又可以见到林水程。
一个短信前后,周衡惊异的见证了自家老板发生的变化:傅落银突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接着起身揉了揉头发,告诉他:“算了不用了,东西我自己收拾,你去替我在花店里买花,要永生花,樱花,在樱花里面插一朵玫瑰,提前把它送到林水程房里去。”
他的表情、神态都很平静,但是周衡应是从他的语调中听出了某种上扬的情绪。
周衡挠挠头,按他的话照办了。
*
林水程整理了一下行李,离家三天,他不好把两只猫带过去,于是在校园招聘上发布了一条兼职,很快招到了一个大一女生帮忙上门喂猫。出租屋里什么都没有,他直接把备用钥匙给了对方。
他不会开车,设置的自动驾驶去往人造岛。但是中途出现了一点问题:系统导航没有及时更新,自动导航选择了一条中途有施工阻碍的路,卡在了半途,必须重新设置路线。
因为这件事,他耽搁了一会儿,于是给苏瑜发了一条短信提前说:“我可能会迟到一会儿,不好意思。”
苏瑜很快回复道:“没关系的,晚一点不要紧,宴会一共三天,嫂子你不会开车路上一定要小心。”
他还是习惯叫他“嫂子”。
从早上开始,人们陆陆续续的都来了。苏瑜穿着一身正装帮他妈妈迎客,看起来俊秀而精神。
苏家这次给燕紫办的生日会,隆重程度不亚于之前某位商业帝国太子的婚宴。各界名流纷纷到场,各自在房间里安顿好后,女士们换上了晚礼服,男士们穿着得体的西装,地热环流系统供给给整个宴会活动,隆冬时节暖如深春。
所有的报社记者都被拦在了外面,只有苏家御用的摄影师被允许进入场地,替客人们拍照留念。来宾云集了联盟80%的上层人士,几乎所有人都懂得这是一个绝佳的社交场合、互换资源的好地方。苏家手里握着相当一部分的医疗资源,这样的地位是不会随着苏家董事会的制度改变而改变的,所有人都对苏家礼让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