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在等我们分手(66)
傅落银被他推着去了停车场,他和董朔夜一人一辆车。
已经早上七点半了。
傅落银看了看手机,林水程没有给他发短信。
反而是傅凯给他发了条信息:“你过来一趟,你最近谈的那个朋友有些事我要跟你说一说。”
他看到这条信息,眉头皱了起来:“老头子又发什么神经?”
他非常反感傅凯插手他的感情,这一点从高中时起就开始了——傅凯发出这条短信也就代表着他调查了他最近的情况。
尽管他的一切信息都归七处掌控,但是傅凯这种做法仍然让他非常反感。
他直接没有回复了。
这个点,林水程应该已经起床了。
他给他打了个电话,但是林水程没有接。
算上时间,他已经一天一夜没跟林水程联系了——发短信不算。
尽管只有这么一点时间,但是傅落银却莫名觉得这时间非常的长,加上昨天星大出了事,他有些疑心林水程到底有没有事。
一个电话没接,他又打了一个。
车辆离开七处科研所,驶入晨间的车流中,林水程不接电话这件事让傅落银觉得有些焦躁。
——这人干什么去了?
打到第七个电话的时候,傅落银直接打了方向盘,在应该直行去往机场的方向拐了弯,转入另一条车道中。
董朔夜给他打电话:“负二你开错方向了!直走!”
“没开错,我回去看看林水程,他学校出事之后到今天早上没回我电话。我怕他出事。”傅落银冷静地说,“夏燃那边你帮我说个抱歉,他既然回来了,大家有一天总能见到,到时候我再请他吃饭赔罪。事有轻重缓急,我先回去了。”
他挂断了电话。
他拨打了一下家政的电话,让对方开门确认了,林水程不在家,只有一只被饿得喵喵叫的首长。
他让人给首长喂粮开罐头,而后地图标记了林等的医院,一路风驰电掣地开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放心不下林水程一个人呆着,尽管九处的人员已经向他确认了林水程的安危,但是他直觉需要亲自回去一趟。
林等的病房他来过一次,傅落银身上的七处正装还没换下来,人人对他侧目而视。
重症监护室不允许家属陪护,傅落银一眼就看到了睡在长廊坐凳上的林水程。
那凳子矮,靠背只到腰部往上一点的地方,肯定没办法好好睡。林水程用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将手肘撑在坐凳的扶手边,低头休息着。
傅落银放轻脚步走过去,看见林水程手边放了一本宗教故事书——粗制滥造的那一类,医院就放在陪护座椅的旁边,也是某种给病人家属打发时间的人文关怀。
傅落银在他身边坐下——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林水程的那一刹那,他心底积压的焦躁与不安一瞬间都荡平了。
他伸出手,非常、非常轻地从他手里,慢慢地抽走那本书,而后扶着人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林水程居然没醒。
傅落银轻轻叫他的名字:“林水程。”
林水程睡得很沉,也没有反应,他只是轻缓地呼吸着,靠在他身边。
傅落银于是也不再说话。他身边坐了人不好动,只有低下头去看林水程在看什么书。
他没有想过这只小猫咪居然会对这类书籍产生兴趣。他翻了一下,林水程用手指卡着的那一页是个故事,《旧约》中的一章。
“约伯因受上帝的试探而家破人亡,他不明白上帝为什么让这么多灾难降临在他身上,他质问上帝,并表示愿与上帝理论。上帝没有回答约伯的问题,而是以诘问的方式,通过对自然界神秘性的描写来显现自己神圣的权力。
“上帝对约伯说道:”海水的冲击,如出胎胞,那时谁将他关闭呢?是我用云彩当海的衣服,用幽暗当包裹它的布,为它定界限,又安门和闩,告诉它说:’ 你只可到这里,不可越过。’”
第45章 约定03
傅落银不知道林水程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他保持脊背挺立的姿势,让他靠在自己身边,也没觉得多累。
医院廊灯暗淡,如同照进来的黄昏。
林水程睁开眼时,只觉得后脑勺依然疼,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只看见身边人把手机放低了,那手机亮度很刺眼。
他身上搭着一件外套,上边有淡淡的薄荷香。
傅落银在低头斗地主,没察觉他醒了。
新一轮发牌,傅落银认认真真点击“抢地主”,窗口冷不丁弹过来几条新消息。
都是来自董朔夜。
傅落银点击了程序托管出牌,切除界面去看,发现董朔夜发来的是一些图片。人群中的图片,有的是在航站楼怕的,有的是在饭桌上拍的,他缺席的聚会上,夏燃坐在正中间看着镜头笑,仿佛透过屏幕在对他笑一样。
傅落银又开始觉得有点胃疼。
他点击图片放大,看了看。
这么多年了,说没有听过夏燃的一点风声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一直下意识地回避不提及。他知道他在旧北美分部念了大学,知道他参加乐队帮人做海报,闲时出去玩忙时画画稿,依然是十年前那个天真任性的小少爷。
夏燃比高中时长开了更多,气质打扮也成熟了一些,比起以前的青涩活泼,现在的夏燃透出一种更加成熟的好看,整个人的气质也稍稍下沉了一些。
仿佛就这一眼,像是对面的人长大了一样。
傅落银的呼吸有些沉重,他看了一会儿那张图片后,点击删除聊天记录。
一张又一张,删除了就好像消失不见。
以前他会把他每一张照片收起来珍藏,夏燃还会笑他。
有关夏燃的一切,傅落银都曾经锁好放在一个箱子里,圣诞节的糖果吃一颗,剩下的放在真空盒子里直到夏天被热化;按照夏燃的弱项给他编写的精选题本,夏燃自己都忘了收,他会好好地收起来。
他曾经像个不谙世事的懵懂兽类,偶然在大地荒野上找到一点荒芜的天火,那么一点火星都想珍藏。不掠夺,只是安静地靠近。
他删完后又愣了一会儿,切回斗地主页面,发现系统已经给他打输了。
随后,他发觉林水程动了动,这才看见身边人已经睁开了眼,林水程靠着他,浓密乌黑的睫毛垂下来,也望在他的手机上。
傅落银下意识地摁灭屏幕:“什么时候醒的?”
他的语气有一点微微的冷,还有一些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慌张——林水程看到夏燃的照片了吗?
林水程咕哝说:“刚刚醒的,看你斗地主。”
他刚睡醒后冷,继续保持这个姿势缩在他身边。
林水程仿佛此刻才从梦中惊醒,微微仰起头,安静地看着他的面容,这时候才说:“你来啦。”
那声音中有无限缱倦与温柔,还有微微的落寞。
傅落银顿了顿:“看你没接电话,就过来瞧一瞧你。怎么不回家睡?”
林水程说:“一不小心就睡着了。”他看见了傅落银放在膝上的宗教故事书,轻轻伸手抽了回来,闭合书页,塞回了刊物架上。
傅落银看见,林水程回过头去看他。
很乖,很安静地瞅着他,像是看不够他这个人似的,眼底一片碎星闪烁,里边晃荡着他的影子。
傅落银非常容易见到林水程这样的眼神,不管是在什么时候,在他吃饭或者开会时,在夜里或是白天,甚至有时候在床事的时候,林水程都会突然走神一样,安静地注视着他,呆呆的很可爱。
他忍不住想要去吻他,林水程这次却躲了躲,低下头,微微笑了笑,小声说:“回去吧,在医院呢。”
那笑容里有一些微微的疲惫。
傅落银于是站起身来,牵着他的手把他拉到身边,外套依然给他披上,带他回家。
林水程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是像是累了或是困了,就坐在副驾驶上,偏头看着窗外。
——他应该是看见夏燃那些照片了的。
尽管他后面连聊天记录都删除了,但是林水程会怎么想?
傅落银觉得林水程可能在跟他生气。
事实上,林水程没跟他生过气,以前那些爱理不理的小情绪,更多的也是情人间的撒娇和软化,正经生气的时间没有,小猫咪亮出爪牙,他也愿意纵容她。他想象不出来林水程认真生气的样子,这家伙这么温顺好欺负,连生气的样子都讨人喜欢怜爱,惹他心疼。
林水程这个人很奇怪,有时候对他很过界,能够违反小情人应该遵循的规矩,忤逆他行动,甚至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但是有时候,林水程又是这么会忍气吞声地潜藏。他这个人很矛盾,傅落银有时候也不清楚,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位置,又或者林水程把他自己摆在什么样的位置上。
他们回到平常住的地方,林水程前脚走进电梯,后脚就被傅落银扣着拉进了怀里,狠狠地亲吻。
林水程脚步有点乱,傅落银动作太大,牵动他后脑的伤口,让他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非常不舒服,他推了一下傅落银,往后退了几步,随后又被傅落银捞过去——这次是扣着下巴,强行要他配合回应。
林水程求他:“老公,我头晕,你松开我一点。”
傅落银看他脸色发白,这才发觉他像是真的不太舒服,扣着人的手劲也放松了许多,他轻轻托着林水程的后颈,低头温柔地亲吻他的眉眼:“弄痛你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走廊里一片漆黑。太阳已经落山了,楼道里的光线介于完全的黑和深浓的烟青色之间。傅落银半是抱半是扶地把林水程带了出来,一只手捉着他,低头去吻,另一只手开房门密码,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傅落银知道林水程喜欢,林水程喜欢这种被全面掌控、独占的感觉,他喜欢像一只懒惰的猫一样,所有的事都任由主人打点,所以凶一点也没有关系,他越凶,林水程越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