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锁了(35)

第33章 故地重游
　　后面的事情就很顺利成章了。
　　两人相约小土坡, 开打。
　　从此, 就拉开了谢千遇和曲初一路打到毕业的序幕, 而且他们打架的理由奇葩无聊又幼稚。
　　比如，语文老师上课的时候忘记带眼镜, 他自己写粉笔字没问题，看前三排的同学也都认识，中间三排只是男女莫辨，但是到了倒数后三排, 就是人畜不分了。
　　明明是曲初在睡觉，还扎扎实实地睡了一整节课，老师偏扯着大嗓门说道：“谢千遇，上课睡觉？下课了把《梦游天姥吟留别》抄一百遍。”说完就走了，完全不给人辩驳的机会！
　　谢千遇当然不会抄, 第二天被语文老师在办公室给骂得狗血淋头。回来后就拉着曲初在小土坡打了一架。
　　最后, 班主任气得要死，让他们不仅把《梦游天姥吟留别》给抄了一百遍，还赠送了高二英语第一到第六单元的单词一百遍。
　　因为他们是翘课去打架的，那节正好是英语课。
　　“出息了，打个架打出了中西合璧的双罚效果, ”班主任指着他俩的脑袋恨恨地说道。
　　还比如, 谢千遇上英语课的时候在补下一节课要讲的数学卷子。谢千遇这人有一个特点，做事情很专注, 所以当老师发现他在闷头写卷子的时候, 他全然不知, 还沉浸在圆锥曲线方程里无法自拔。
　　连老师突然没声儿了都没发现，更别提现在全班同学都随着老师那双可发射伦琴射线的视线而全部聚焦他身上了，除了闷头睡大觉的曲初同学。
　　谢同学还在死磕圆锥曲线方程。
　　突然，“咚”的一声，谢千遇的思路这才被打断，在他还来不及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时，整个人就被揪着衣领出去了。
　　曲初拖着他，一路拖到了小土坡，又打了一架。
　　虽然不清楚曲初为毛要打架，但谢千遇也不是什么善茬儿，既然对方的拳头落了下来，他也只能发起进攻了，两人打架是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就扭做了一团，衣服上全是泥巴——昨天下了场雨，小土坡还没有干。
　　最后，两人被气急败坏的班主任老师给关进了办公室，一人写了一份长达三千字的检讨书这才算完事。
　　等写完了检讨书谢千遇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姜军告诉他的。原来老师看谢千遇在英语课上写别科的作业，气不打一处来就要用粉笔头扔他，但是女老师的准头儿不太行，粉笔头一偏，就打到了正在呼呼睡大觉的曲初的脑袋上。
　　曲初被吵醒，当场就炸了，然后把这笔账算在了谢千遇头上。
　　“毛病！”谢千遇当时如是评价。
　　九年前发生的事情就是跟昨天发生的似的，曲初本以为那段时间具体发生了什么自己已经不记得了，可是当记忆的匣子一旦打开，竟然历历在目。
　　全都是谢千遇的影子……
　　突然，曲初整个人就被推倒在了小土坡上。这里的土质很软，所以两人打过那么多次架，除了皮肉伤外，也没有磕着脑袋的情况发生。
　　这次也是，被推倒的曲初只是被吓到了一下，成年人的身体比高中生耐抗，当背部砸在坡上时，竟然没感到一点疼痛。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的背上垫了一个宽大的手掌。
　　曲初又愣了一下。
　　谢千遇压在曲初身上坏笑：“曲初同学，要不要再约一次架？”
　　曲初眨了眨眼睛，突然就想起了前段时间某人开的玩笑：
　　-“曲初，你这个样子，我非常想跟你约次架。”
　　-“嗯？”
　　-“嗯，从床头到床尾的那种。”
　　曲初轻咳一声，立马把谢千遇给推开了，有些狼狈地拍拍身上的土，自顾自地走了。
　　背影看起来还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谢千遇嘴角一挑，笑得轻佻。
　　曲初慌不择路，钻进了一间教学楼。好死不死，是他们以前高三待的那栋楼。
　　谢千遇双手插|在兜里，闲闲地跟在他后头晃悠。
　　八年过去了，星河高中变化了不少，近些年学校扩招，有两栋新的教学楼拔地而起，而他们曾经的高三楼，已经变成了高一学生的地盘。
　　高一已经放暑假了，整座教学楼空无一人。两人并排走着，发现这楼的风格跟八年前比，竟然没有丝毫的变化。
　　比如，刚进楼的正对面，挂着“学习之星”的专栏。
　　星河高中有一个传统就是每学期都会根据上学期的成绩排名，排出全校的前三名，这三位同学就会“学习之星”。
　　高一的时候因为没有分文理，所以排名就是根据全年级排名来的，但是高二高三就不同了，有文有理。
　　因为星河高中学理的是学文的近两倍，所以学习之星里，理科生两名、文科生一名。
　　他们高三的时候，前两名就是被曲初和谢千遇给包揽了，曲初常年蝉联第一，谢千遇则是万年老二，他曾经有一段时间有“万年老二”的美誉，只不过些把“老二”挂嘴边的人，都被谢千遇给收拾了一顿。
　　所谓将门无犬子，很快就没人敢提这茬儿了。
　　因为成绩优异，两人就顺理成章地被挂在了“学习之星”上。每个学习之星都要在自己的照片下面写一段话，总之就是疯狂灌鸡汤，灌给别人，也灌给自己。
　　但是，曲初同学那时候跟自己的校长亲爹就已经很不对付了，中二叛逆如他，怎么惹他难堪怎么来，于是，他下面的一段话非常的刺激：
　　不是我说，在场各位都是垃圾。
　　可以说是非常的目空一切了！
　　至于谢千遇同学，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写的是：
　　前排兜售蜂蜜柚子茶花生八宝粥。
　　姜军当初指着那句话笑话他的时候，他说：“本来兜售的是啤酒花生八宝粥的，但是未成年人不能喝酒，就改成蜂蜜柚子茶了。”
　　俨然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少年！
　　专栏打印出来的时候，曲校长脸都绿了，但是人学习之星的原话又不能改，只好把这专栏给挂了上去。然而滑稽的是，两人中间贴的是文科班的一个女生，当时的学霸李妍歆。
　　她照片下的话才是正常的高三生会泼的鸡汤：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正是因为这股子认真劲儿，才让她的话显得格格不入。那时候还没有微博，贴吧是大家自由发言的地方。那一届高三的“学习之星”专栏一度在学校的贴吧里引起了轰动：
　　“卧槽，牛批牛批！”
　　“不愧是大佬哈哈哈哈！”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韩寒会画画后悔画韩红。”
　　“这里有个老实人，大家快来欺负她！”
　　两人盯着眼前的“学习之星”专栏，这三位学弟学妹们满满的胶原蛋白，下面的话也中规中矩，跟李妍歆的差不多，都是鸡汤：
　　“只要站起来比摔倒多一次，那就是成功”；
　　“对待试题：冷静、乐观，对待考试：认真、自信”；
　　“当你只有一个目标时，整个世界都会给你让路”。
　　以前的种种犹如走马观花般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曲初和谢千遇非常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双双笑了。
　　曲初笑得含蓄，谢千遇就是豪放派了，“哈哈哈哈”的声音犹如魔音穿耳，在空荡荡的教学楼里不断的产生回声，然后跟原声叠加在一起，听起来竟然有360度混响的效果。
　　谢千遇搂着曲初的脖子笑得快趴下了，道：“初儿，以前的你，很嚣张啊！”
　　然后又捏着嗓子来了一句，“不是我说，在场各位都是辣鸡！”
　　曲初轻咳一声，突然说道：“我一直都恨曲逢春。”
　　谢千遇倏地就不笑了，整个人也站得笔直，静静地看着曲初，也不去催问他原因。
　　曲初却自己开口了：“以前，但凡能让他不爽的，我都会去做。我高二转来星河高中时，第一次月考就拿了第一，我路过老师办公室时，瞥见曲逢春也在里面，里面很热闹，大都是在恭喜他们曲校长的，说他生了个好儿子。”
　　曲初突然冷哼一声，面露讽刺之色：“什么狗屁儿子？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和我妈就离婚了，我一直都是跟着我妈过的，他什么时候管过我？”
　　“我不想成为他在全校师生面前扬眉吐气的工具，我不是他的骄傲，所以我后来打架、跟老师呛、不做作业、带头不穿校服来上课，我要闹得全校都知道他的儿子，曲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要他在所有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他说到这里，看向谢千遇的眼睛，自嘲地问道：“是不是很中二？”
　　谢千遇一愣，突然就扣住曲初的后脑勺，把人往自己胸膛按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很突然很心疼这个男孩子。
　　他以前只是认为曲初就是脾气不好还叛逆，如他自己所说，是个中二魂发作的少年，但谁又真正去思考过这背后的原因？
　　那属于少年的委屈和倔强。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一人跟成年人、跟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在进行天人交战。
　　曲初是有些懵的。
　　这不是曲初第一次被埋在那个人的胸膛了，上一回是他得知自己论文的核心点子被王一明给抄袭的时候，那个人刚下飞机就来到他宿舍门口，也是跟这次一样，一把将他给埋进了他胸膛。
　　男人的心跳很有力度，隔着胸膛和衣服都能清晰的感受得到。
　　“初儿，”谢千遇哑着嗓子，“要是我能早点知道这些事情，该多好。”
　　曲初没有说话。
　　“那样，我就可以早点抱抱你了。”谢千遇说，“何必要等八年。”
　　曲初轻轻闭起了眼睛——
　　所有人都以为他中二、他叛逆、他脾气不好，他也不在意别人究竟是怎么看待他的，但是时隔多年，当他把原因说出来的时候，心里竟然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