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后每天都在修罗场(125)
周行恬努力的想给林深时留下尽量美好的回忆,嘴唇却总是不受控制的颤抖,最后做出来的,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林哥,再见,祝你……祝你幸福啊。”
最后了,周行恬还是大着胆子,喊了一声林哥。
他说完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走到门边时,却又突然停下,扣着门缝回头望了一眼,声音特别轻的说了一句:“林哥,我喜欢你。”
然后消失在林深时的视线中,也消失在了他的人生里。
后来偶尔在电视上看到周行恬,林深时对他最深的记忆,是一个穿着白色校服的大男孩儿,拘谨的站在一排试戏的人中间,像颗被人挑选的小白菜,那双小鹿眼睛抬起来看他的时候,笑得弯弯的,很好看。
除此之外,他们再也没什么交集了。
简鹿掐着点回来,披着外套坐到林深时床边,好一会儿,才说:“你不开心,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林深时疲惫的闭上眼睛,没回答。
简鹿又说:“不知道小周跟你说了些什么,不过十之□□是和林之下有关,也就只有他,才能让你情绪变化这么大了。”
“……他说了很多。”林深时揉着太阳穴,头疼得厉害。
简鹿轻轻的把林深时放下来,把他的头枕在自己膝盖上,按摩的手势很专业,揉了没几下,就让林深时的头痛缓解了不少。
时间似乎放慢了,连带着简鹿的声音都是轻缓的,带着点儿暖意,听起来让人很舒服。
“说到底,他再怎么样,也只是你的弟弟,不管做出什么事,都不需要你来承担。”
“我大概不适合做兄长。”林深时自嘲道。
“是林之下不配做你的弟弟。”简鹿的声音放重了一些,但又很快低下来,轻声说:“你对林之下的好,谁看了不眼红。你要是不信,在你身边问一圈儿,谁不嫉妒他有你这么好的哥哥。是他自己不珍惜,仗着你宠他,就胡作非为,我说得难听点儿,这叫恃宠而骄。”
林深时本来闭着眼睛听简鹿分析,结果这人说着说着又夸了自己一通,不免让他有些好笑,睁开眼问道:“你把我说得这么好,那如果我这么宠爱的是你,你会怎么做。”
简鹿瞪大了眼,理直气壮的说:“我第一时间就怀疑你是不是被什么孤魂野鬼夺舍了,得去找道士让他把我老婆的魂儿给找回来。”
他故意说些打趣的话,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林深时心底的难过。
林深时忍不住笑道:“我打过你也骂过你,你还事事把我放在第一位,心里真不怨?”
简鹿停下按摩的动作,试探性的问:“想听真话?”
“别废话,说。”
“那我说了啊,你不准生气。”
简鹿托着下巴,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的样子,林深时起初还打算听听他想怎么说,但久久等不到这人开口,不免有点烦,抬手推了他一下,却被简鹿给握住了:“真话就是,无怨无悔。”
简鹿很认真的说:“我喜欢的是林深时,你的脾气也好、性格也罢,都是我喜欢的一部分。”
“我要的就是你这个人。”
温柔纯真的人固然很好,可那不是简鹿喜欢的。
就算是有这么个灵魂装在林深时的壳子里,简鹿也不喜欢。
面对这样真挚到只差没把心窝子掏出来的告白,要说心里真没一点点触动,那就显得太假了。林深时的确是薄情寡欲的人,可他毕竟不是铁石心肠,只是面上仍然不置可否的说:“你这叫抖M。”
简鹿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像狼一样发着绿光:“行啊,你想做S?晚上我们就试试。”
林深时冷笑一声,一脚把他踹下去。
在医院静养了几天后,林深时和简鹿就出院了。爆/炸这件事要处理起来也并不难,最关键的是这一次没有很严重的人员伤亡,林深时就按照和导演的约定找了业内靠谱的危机公关,将事件定性成了意外事故。谁都不用担责,不管是对于剧组还是周行恬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这也算是林深时留给周行恬的最后一点情面。
期间关炎倒是挺会关心人,在手机上一看到有关热搜就马上打来电话慰问,林深时亲口说了自己没事都不行,非得要他拍个视频证明。
“我说过,没有事。”林深时有些哭笑不得,将几秒钟的小视频发给了关炎。
随后关炎的消息就来了,刷了十好几条,都是勒令林深时必须保护好自己的长语音条,语速快得他都怕这小孩一口气喘不上来背过去。
算是应付完关炎后,整件事除了林之下外,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林深时面色微冷,他也该是时候处理这个“好弟弟”了。
第131章
林之下单独一个人住在一间病房里, 说是住院治疗,严谨点来说, 更像是软禁差不多。
——林之下无法踏出房门, 除了医生护工之外,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进来。这个病房就像是一座孤岛,即便岸边四处都是高楼大厦,孤岛却依旧与世隔绝。
他受伤最严重的地方就是双手手腕, 被简鹿用火烧绳子的时候烧掉了好大几块皮肉,糜烂成一坨粉红的软肉,缠上的纱布每隔几个小时就要换一次,上面沾着红黄的脓液,还隐隐约约散发着腐肉的臭味。
也是因为手上的伤,林之下除了被困在狭小的病房里咆哮怒吼之外什么都做不了,能够自己使用筷子吃饭都已经是勉强。
事实上,他大多数时候也吃不下饭, 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盘算着该怎么出去。在这个封闭的病房每多待一个小时, 林之下的心就更慌上几分。
他不确定周行恬会不会将所有的事——包括自己的身世——都统统向林深时坦白清楚,这种不确定性就犹如一颗定时炸/弹,你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就会突然爆炸。
林深时来的时候, 林之下正蜷缩在墙角, 手指甲一下一下的抠着瓷砖,发出那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嗞嗞”声。
他把自己弄得很狼狈,眼神灰暗阴郁, 眼球充血,布满了细细的红血丝,还有圈儿乌青的眼袋,整个人没一点生气。
林之下的耳朵动了动,不同于医生进来的脚步,他听到富有规律的皮鞋声,心中闪过狂喜,猛地一回头,看清来人后眼睛中瞬间便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哥哥!”
但和往常不同,林深时没有回应。
林之下有些慌张,连忙撑着墙壁站了起来,伸出右手想要去拉林深时,却在即将触碰到的下一秒被拉开了距离。
他的眼睛里马上蓄起了水雾,带着心碎和受伤:“哥哥?”
林深时垂下眼眸:“你真的是我的弟弟吗。”
是一个问句,却用了肯定句的语气。
林之下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完了。
从十年前他递出那杯水开始,就一直在担惊受怕的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根本无需多言,林之下就明白,周行恬肯定是将他知道的全都告诉给了林深时。
而现在,他即将经受一场于他而言无法承受的判决。
林深时抬起眼皮,林之下努力的试图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找出一些往日的温情,最后却徒劳的发现,他是真的完全不被眼前这个人认可了。
他哽咽的叫了一声:“哥…………”
“别叫我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林深时平静的重复了一遍,淡然的神色刺得林之下心脏一阵阵的抽痛。
“哥……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不认我,我、我只是,只是一时糊涂……”死到临头,林之下还在嘴硬。
那些罪状,他不能认,死都不能认。
林深时冷笑一声:“一时糊涂?你整整糊涂了十年。”
语气放得极重,林之下几乎是一瞬间就跪在地上,膝盖和地板磕出一声闷响。他想像之前做错事那样,讨林深时开心,后者却撇开脸,连看都不想看他。
“你这样的表情,我已经看腻了。”
“哥……对、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林之下期期艾艾的看着林深时,将那种无辜的、可怜的眼神摆在明面上,他爬过去,伸出手想要抓住兄长的裤腿,却扑了个空。
林深时往后退了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卑微到了极点的林之下,心如乱麻,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人,从那么丁点的一个小团子,一把手带大,教他规矩,陪他玩耍,青少年的大部分时光都给了他。林深时从来都没要求林之下能够有多优秀,他对这个弟弟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别怕,有哥哥在”。
可至少,也不能是现在这样,满嘴谎话,心狠手辣。
林深时是个很护短、保护欲极强的人,但在知道林之下所做过的那些事之后,他只觉得自己这么些年的信任和溺爱都所托非人。换成以前,要是林之下哭得这么惨兮兮的跪在他面前,林深时早就消了气,可这次,他实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草草了事。
更何况,他们……并非同父同母的亲兄弟,那层最为紧密的血缘关系,此刻变得脆弱不堪,岌岌可危。
这恰好也是林之下最为看重的东西,他为自己是林深时的弟弟而感到骄傲和自豪,一旦这个身份没有了,就像闻钟说的那样,林之下什么都不是。
所有人都对此心照不宣,尤其是林之下本人。
他跪着挪到林深时旁边,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流:“哥,你不能不要我,你当初把我捡回来,答应过我,要陪我一辈子的!”
“你不可以说谎,你不能骗我!”
林深时眼神微动,被林之下歇斯底里的嘶喊带回了他十岁那年。在那个铺满落叶的小院子里,他打破水缸,将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儿捞出来,牵着他的手带回家里,一养就是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