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后每天都在修罗场(113)
陈安亭原以为自己足够冷静克制,可当他真的遇到和林深时对视的那一刻,所有的坚持和伪装都在一瞬间土崩瓦解,根本就无法平静的对待。
他有些激动,眼眶里闪烁着几点光亮:“我……我想和你谈谈。”
话一出口,陈安亭就后悔了,他恨自己的莽撞,却没想到,林深时居然——
居然同意了?!
除去林深时之外的三个人都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世界末日之类离奇荒诞的故事那样。他们都不敢相信,一向决断干净利落的林深时居然还会留有一点余地。
最为震惊的就是简鹿,几乎是从林深时一进门开始,他的心脏就不自主的狂跳,生怕喜欢的人一看到陈安亭就会把他抛到脑后。而目前看来,似乎也真的朝那个让他最担惊受怕的方向在发展。
陈安亭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喃喃地又问了一句:“你,你真的答应了吗?”
林深时不耐烦的点头,眉宇间带上了一丝厌烦。他看了失神落魄的简鹿一眼,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说:“我现在有事,明天下午再谈。”
林深时能够答应这样冒昧的请求,对于陈安亭而言已经是很喜出望外的事了,他自然没有多的意见,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我都可以,时间随你定。”
简鹿欲言又止,很想说些什么,却又默默地把情绪都掩藏下去,失落的看着林深时瘦削的背影。
林之下一直都在留意简鹿的反应,见状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只差没把“我很开心”这四个大字儿给写在脸上。林深时警告性的瞥了他一眼,林之下立马就怂成一团,主动对陈安亭说:“哥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们先回去吧。”
陈安亭当然很舍不得和林深时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但他不能让这个人讨厌自己,只能胡乱点头,心情复杂的跟着林之下离开。
陈安亭走在前头,林之下紧随其后,在经过林深时身边时,一道冷冷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非常清晰的传入大脑,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有空再收拾你。”
林之下赶忙溜了,放狗撵都撵不上。
这下人都走光了,但屋子里的气氛仍旧有些僵持,林深时倒是恍若未觉,要和简鹿谈正事儿,语气口吻也是公事公办:“宣传视频样品出来了吗?拿给我看看。”
简鹿没动。
林深时又问了一遍,这一次带上了一点点的不耐烦,但却不是面对陈安亭时候的那种不耐烦。
简鹿依旧没什么反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不见我的话吗——”
林深时搭上他的肩膀,还没等说完,就被简鹿猛地带到沙发上无法起身,被他牢牢压住。
“你为什么要答应他?!”
压抑、愤怒,还有显而易见的嫉妒,这些负面情绪混杂在一起,逼得简鹿的眼珠充血,红得有些恐怖。
他力气很大,扣住林深时肩膀的两只手背部青筋都爆出来了,令其动弹不得。
这股劲儿实在太大,林深时不舒服的偏了偏头,但这个无意间的小动作落在简鹿眼里,就传达出一种爱人在躲避他的信息。
这让简鹿怎么受得了,一时间更崩溃了,浑身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怕的还是气的。
连林深时都感觉到了,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了?”
简鹿本来气得不行,一听到这话反倒给气笑了,合着他搁这里吃了半天的醋,跟自个儿较了半天劲,落在林深时眼里,就纯粹是个精神病人在犯病的既视感。
“你真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蛋。”
嘴上骂着,手上的劲倒是松了松,至少让林深时的肩膀没那么疼了。但莫名其妙被骂混蛋,还是有些让他摸不着头脑。
简鹿将林深时疑惑的表情都看在眼中,心里突然就升起一阵无力感。他放开了被自己钳制的人,瘫靠在沙发背上,用手捂住脸来回用力狠搓。
林深时坐起来,他隐约感觉到简鹿是为什么这么反常,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就只好干巴巴的咳了一声:“……放心。”
放心什么?
放心老婆去和过了十年还贼心不死的初恋见面,还是放心从来就没放弃过要坑害自己的小叔子?
简鹿在这段感情里虽然足够努力,却没有一点信心。因为他知道,就如同陈安亭贬低他的时候说的那样,换成林深时身边任何一个人,条件都要比你简鹿好上几百几千倍。
论家底,他不如闻钟;论才华,他不如陈安亭;论年轻,他不如关炎。
甚至连一直嗤之以鼻的林之下,实际上,他也不如这个人在林深时身边待的时间长。
所以,简鹿不放心。
他害怕,每一次林深时身边出现不同的人,他都会害怕。
害怕,最爱的人被抢走,而自己,无能为力。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简鹿知道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去阻拦、破坏的,因为他是真的喜欢林深时,就希望这个人能够永远都快乐、幸福。
那样的话,就算带来这种快乐和幸福的人不是自己,他也可以很高兴。
这或许也是简鹿唯一,能够对那些竞争者们有优越感的地方:我可以用所有来爱一个人,毫无顾忌、不计代价。
也不求回报。
简鹿搓着脸,实际上是在不停的把眼睛里冒出来的液体擦掉,他不愿意让林深时看到他这么不争气的一面,缓了好一会儿,才略带着一点哽咽说:“明天晚上我开车送你去。你跟他谈,我留在车里等你。”
第118章
晚上回家的时候, 简鹿也依旧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从上车握方向盘直到在家准备晚饭,一反常态的一句话都没说。
就像个闷葫芦。
林深时洗干净手等在餐桌旁, 没有擦干水珠的手指节纤长好看, 十指交叉在一起,轻点桌面。
简鹿放下酸菜鱼汤,力度比以往大了点儿, 瓷碗略有些重的磕在大理石桌面上——林深时用手指敲点桌面的动作也随之一顿, 慢悠悠的开口问道:“你不高兴?”
“……没有。”
简鹿扯出一个职业假笑, 满脸都写着高兴。
林深时冷哼了一声,他还不了解眼前这人?放在以前, 早就一口一个老婆不害臊的叫起来了。
哪像现在这样, 活像个被渣男老公始乱终弃了的委屈小媳妇儿。
但简鹿把嘴闭得严严实实, 愣是什么也不说, 只是一个劲的埋头吃饭。
林深时就是对感情再迟钝, 也知道他这是在闹别扭了。
他觉得有些好笑:“就因为一个陈安亭, 你就这么要死要活的?”
简鹿本来已经打定主意, 不跟林深时提起这个人的, 可现在被这么一问, 他就实在是忍不住了, 用筷子重重的捣着碗里的米饭,一开口就是浓浓的酸味:“我不是, 我没有,我好得很。”
“狗脾气。”
小白也跟着凑热闹,放下嘴里的骨头, 朝简鹿“嗷嗷”叫了几声。
简鹿磨着牙,他自然不敢顶撞老婆,就把一肚子气都洒在落井下石的小白身上,勾脚把它的食盆给弄到自己椅子下面藏起来,指着狗鼻子凶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呸。”
小白四肢站立起来,摆出攻击姿势,喉咙里不断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仿佛下一分钟就要扑到简鹿身上跟他斗个你死我活。
林深时被这一人一狗闹得脑子疼,筷子一拍,扫了他俩一眼,冷厉逼人的眼神马上就让小白安静了下来,委屈的“嗷呜”一声,乖巧趴回了主人脚边,把耷拉着的狗头搭在两只交叠的前腿上,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上去又无辜又可怜。
林深时不吃这一套,就更别提已经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简鹿了。
“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随便你说不说。”
简鹿把碗里的饭扒拉来扒拉去,沉默了好半天,才终于在林深时耐力耗尽的前一刻将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和盘托出:“……你想听什么?”
他对上林深时那双淡淡的琥珀色眼睛,脑子一热,把面前的碗筷往前一推,自暴自弃道:“对,没错,我就是吃醋了,我就是难过。”
“我讨厌林之下,讨厌那个陈安亭,更讨厌你答应他的请求,你身边所有的人我都讨厌,我最最讨厌的就是自己,我他妈就是一废物!”
简鹿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抬起手给自己狠狠地来了一巴掌。他攥紧拳头,用力得指甲都几乎能陷到肉里去。
但这点痛,比起简鹿心中无处发泄的躁郁来说不值一提。
他一闭上眼睛,就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堵铁墙,把拳头砸烂了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出路,只能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愤怒无助的哀嚎,就像一头走投无路的猛兽。
这是一个以爱为名的囚笼,就算是破坏力再惊人的野兽被关住以后也无能为力,只有一点一点的被侵蚀、吞噬,永远沦陷下去。
林深时一直看着简鹿的挣扎,等他稍微冷静一点后,才微微的叹了口气,轻得就像最细小的风抚过简鹿的心脏,连一点点涟漪都吹不起来。
莹白细腻的手掌突然包裹住了简鹿攥得死紧死紧的手,冰凉的触感惊得他猛地睁开眼睛,低头愕然的看着握在一起的两只手。
林深时一言不发,慢慢的将简鹿攥紧的拳头松开,再把他僵住的手指一根根掰直。失去遮挡物后,就能很明显的看到手掌心出现了五个月牙形的伤口,还在往外面渗着丝丝点点的血迹。
“痛不痛?”
简鹿一时间有些茫然,迷蒙的摇摇头:“不痛。”
林深时一点都不手下留情,大拇指直接按上了其中一个伤痕,疼得简鹿瞬间就清醒了,龇牙咧嘴的。
要不是林深时拉着他手,恐怕下一刻就得从椅子上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