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晕(24)
欧文一听他这样说,心又开始乱起来,阮淼淼对于校长好意的推辞,总让欧文忍不住的想琢磨这话是不是别有用意。
到了晚上,欧文就站在学校外的空地上抽烟,阮淼淼吃过晚饭后就一直呆在他房间里,看着从窗户传来微弱的汽灯光,欧文焦躁得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就一个人来回的度步,听了一两个小时的青蛙叫,越听越烦,脑子控制不住的就开始胡思乱想。
虽然知道阮淼淼是个极其单纯的人,但那普通的一句客套话,放在他们之间这种关系上,欧文怎么听怎么觉得就是赤裸裸的暗示,一面怕自己进去后,发现阮淼淼并不是那个意思,他倒落了个自作多情,自讨没趣,另一面又怕进去后,阮淼淼真的有那个意思,欧文就有点迷茫了,若要说拒绝,显然办不到,毕竟自己也想要他想得发狂,但若要接受,那他们之间又变成了什么,师生不是师生,恋人不是恋人,充其量还真只能算是个炮友。
这是欧文最不愿意面对的。
炮友在他心目中的定义,向来都是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两人,彼此无差别的肉体慰藉,若有一方率先投入感情,那么这种关系必定会随之瓦解,就算反其道而行之,也无非是想将肉体慰藉转化为精神慰藉,然而肉体的满足往往都是容易的,甚至带有某种摧毁性,会让人不知不觉的沉迷其中,短暂的忘记自己的精神仍旧处于空巢,直到清醒后才发现,想要的原本并不是这个。
欧文认为这么做根本就和吸毒没什么两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岂是一个贱字了得。
也许,毒吸上了还有办法戒掉,可一旦爱情来了便会让你无所遁形。
打开房间门时,欧文就看见阮淼淼正借着汽灯的光,翻阅着自己这段时间画下的一堆手稿。
阮淼淼见他进来,先是愣了一下,急忙捧着画稿起身解释道:「这个……我见你乱糟糟的放在桌子上,本来想替你收拾一下,结果就忍不住看了看……」
「啊,没事,你看吧,我也是随便乱画的。」欧文仓惶的对他笑道。
阮淼淼点了点头,又坐下翻看起来,不大的房间里静得有些异常,好像两人的呼吸声都听不见,欧文是因为有点紧张,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时不时的瞟着阮淼淼,漫无目的的游走在房间里,这里动一动,那里摸一摸。
「对了,」欧文实在按耐不住的想说些什么,佯装漫不经心的道,「你考试考得怎么样?」
阮淼淼好像看的很专注,也没抬头的平静道:「成绩还没下来,不过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
欧文顿顿的点头说着,正苦于再找不到任何话题进行时,就见阮淼淼抬起了头,拿着一张画稿看向他。
「我喜欢这张的构图。」
阮淼淼所指的正是那副叫眩晕的初稿,欧文从抽屉里取出这张画定案的线稿,走到阮淼淼身旁递给他。
「这幅画和你以前的风格好像很不一样,」阮淼淼打量着线稿,看了一眼欧文道,「我知道你一向偏爱立体派,而这幅画却有明显纯粹派的痕迹,虽然主题还是你惯用的解构手法,但背景融入了水平与垂直的极简风格,还有画中人体的分解布局也很独特,我曾也想过用这样手法作画,却都失败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欧文看着阮淼淼认真分析的侧脸,知道他一谈起画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也只有这种时候他的话才变得多而丰富起来,欧文心里无奈苦笑,目光投放到画稿上道:「问题不在于我是怎么做到的,而在于你为什么做不到,你有想过么?」
「技术还不成熟?或是思路有问题?」阮淼淼不解的反问着。
「这副画的技术并不复杂不是么?而且你也想到过要用这样的手法作画,」见阮淼淼点头,欧文目光柔和的指着画稿道,「你作画时的问题,往往在于缺乏整体感,虽然你知道整体是什么,但却控制不住要去追求细节的完美。」
「但我爸说,只有做好每一个细节才能有完整性,不是么?」
「那不是你爸说的,那是教科书上说的,」欧文没管阮淼淼略微错愕的神情又缓缓道,「你要记住一句话,局部之美的总和绝不能大于整体,你太注重局部了而忽视整体感。」
阮淼淼好像理解到了欧文的意思,点了点头看向他道:「局部之美的总和不能大于整体,这句话是你说的?」
「不是我说的,是伟人说的,搞艺术的谁不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进步创新的。」
「难怪我爸要找你教我,」阮淼淼倒是轻笑了一下,又别有意味的看了看欧文道,「那画上的这个人是谁?」
欧文愣了愣,虽然人体做了解构,外行看不出个什么名堂,但阮淼淼好歹算个内行人,欧文看他那表情,就知道阮淼淼猜出七八分画的是他,可这么丢脸的事,欧文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只是若无其事的耸了耸肩道:「我说过,你不应该这么注重局部是怎样,应该观察整体的和谐性。」
阮淼淼嘴角含笑的点着头:「嗯,整体……那这张呢?整体性和谐么?」
欧文看着阮淼淼从画稿中取出自己画他的那张速写,顿时犹如雷劈,面如土色,完全忘记了自己把这张画也放在了里面,想动手夺回来,又觉得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一张速写而已并不代表什么,但又唯恐阮淼淼从那张被自己反复摸得皱皱巴巴的纸上看出什么痕迹来。
见阮淼淼一直盯着自己,嘴边的笑意加深了不少,也看不出来是在笑什么,急得欧文简直火烧眉毛,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卡了半天也没卡出一个字来,心想说不定阮淼淼就是在笑自己这副手足无措的熊样。
「时间不早了,睡觉吧,你昨天跑了那么久也累坏了。」
隔了一会儿,阮淼淼就开口说道,也没再追问下去,只是收拾了一下手里的画稿,便躺上了床。
欧文垂着脑袋点头,耳朵根都在发烧,阮淼淼和善的口吻,显然让欧文高兴不起来,也许他还真希望阮淼淼不要这么好心的放过他,继续的追问下去,但阮淼淼对此好像并不感兴趣。
关了汽灯,欧文也规规矩矩的躺上床,阮淼淼睡在内侧,他睡在外侧,一张并不怎么牢固的小床,很是吃力的承受着两个大男人的重量,稍微动一下就嘎吱嘎吱的乱响,好像有人在上面做强烈的活塞运动似的。
欧文怕挤到阮淼淼,就一个劲地往外移,几乎只剩半个身子挂在床边,两人都没脱衣服,却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房间里略显闷热,好似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欧文的心更是跳得史无前例的快。
又过了好一会,听见身后的阮淼淼久久没了动静,欧文估摸着他可能已经睡着了,这才稍稍放松了一点紧绷的身体,也不知道阮淼淼这次来打算呆多久,这穷酸地方说不定他呆个一两天就想回去了,欧文舍不得,又找不到理由留下他,只能抓紧时间多看几眼,哪怕是睡觉的样子欧文也不想错过。
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态,欧文微微转头,床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响动,感觉身后的人没有反应,欧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翻了个身。
只听嘎——!的一声巨响,还好床没塌,欧文刚松了口气,抬眼就对上一双漆黑的瞳孔,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欧文被吓得不轻,没想到阮淼淼还没睡着,想要急忙转过身去,却好像被那黑的发亮的双瞳牢牢吸住了一样,全身力量瞬间被抽干,就这么四目相对的看着彼此,见阮淼淼呼吸依旧平稳,连眼都没眨一下,欧文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睁着眼在睡觉。
被那样的目光盯得实在受不了,欧文犹犹豫豫的准备转身,刚动了动肩,就被阮淼淼伸来的手按住。
欧文动弹不能,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有些慌乱的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还一字未成,阮淼淼就凑过来含上了欧文的双唇,轻轻的啃咬着。
欧文完全被惊傻了,电流般的快感从背脊灌入脑髓,阮淼淼见他没有反映,稍稍松了点力度,又再次含了上去,轻咬着欧文的嘴唇,见他还是没任何回应,刚松开力度,谁知就猛地被欧文反咬了上去。
这下可不得了了,好像终于得到想要的回应,阮淼淼按住欧文的头拼命的索取,两人你争我夺的在唇齿间激烈交缠,小床因为两人的动静而大肆喧嚣起来,极度煞风景的发出情色而危险的抗议。
欧文拉开阮淼淼的脑袋就喘息道:「别他妈这么用力!没看见床要塌了么!」
阮淼淼看了欧文一眼,低头就片刻都等不及的啃咬上他的脖子,抱起欧文的身子就相互交缠的下床,把他抵在书桌边。
「等……等一下,你先让我喘口气!」
欧文被他咬得都快窒息了,实在撑不住的叫道。
阮淼淼停下动作看着他,两人都急促的喘息,借着窗外的月光,欧文仿佛能清楚的看到阮淼淼双眸中闪烁着强烈的欲望。
还没等欧文完全回过神,阮淼淼就将他整个人按倒在了书桌上,桌上的画稿瞬间落了一地,散乱得就像彼此狂乱的心跳。
「喂!你……」
「也许你说的不错!」阮淼淼压上欧文的身体,死死的盯着他,口吻带着几分失控道,「控制不住就不要控制!我想要你!就现在!」
第30章
欧文闻言只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瞬间开始沸腾,有些舌桥不下的怔怔望着阮淼淼仿佛泛着紫光的双眸。
也许他从没想过,自己当时说过的那番话,竟会再次从阮淼淼的口中说出来,同样的口吻,同样的神情,甚至是同样的狂热与渴望。
是的,在那时这番话对阮淼淼造成的刺激有多大,那么现在,对欧文造成的刺激就有多大。
起先在门外徘徊的那些犹豫和迷惘,仿佛霎时如脱色的染料从欧文体内淌离,更或许是在他决定踏入这扇门时起,就已经将之背弃了,什么肉体与精神的慰藉,什么自贱自毁,和眼前的这个人比起来,都好像成了一个个天大的讽刺。
他想要的向来不过如此,反反复复百般纠结,终还是抵不过阮淼淼的一句想要自己。
如果阮淼淼真的是欧文的毒,无论销魂与蚀骨,他戒不掉,也不愿戒掉……
只因在爱情中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百毒不侵,更多的时候,我们除了以毒攻毒,便别无他法。
欧文拉过阮淼淼头就用力的覆盖上阮淼淼的双唇,彼此混乱的交缠中,阮淼淼紧捧着欧文的脸急迫的索取。
若论吻技显然比不上和欧文发生过关系的任何一个人,但看着眼前的画面,欧文的心就控制不住越跳越乱,哪怕是传来难耐的痛感,好似也可以让他发疯发狂。
当看清楚这副年轻的体格时,欧文也不由略微惊讶,显然和自己印象中的样子发生了一些变化,肌肉流走的线条比起几个月前的更加清晰而结实,就连布满薄汗的躯体上都散发着浓烈的男性味道,欧文简直觉得阮淼淼比自己壮上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