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香(77)
贺作舟哪里敢真的上家法,憋得咳嗽两声,片刻忽而笑了:“不来。”
方伊池还在得意。
“你生了,咱也不来。”贺作舟脱了外套,大马金刀地坐在床头,“闹一回,家法少一回。”
这可真的戳到了方伊池的软肋。
甭看他方才闹的时候开着玩笑说要家法,实际上晚上睡觉的时候真的想要,时常难受得拼命蹭,要不然贺六爷也不会被他折腾得夜夜难眠。
所以生下来以后不能少,少一回,方伊池心里头都难受得不得了。
打蛇打七寸,贺作舟的威胁打到了对的地方,他立刻乖觉地从被子底下爬出来,红着眼眶拉先生的手:“不能少,真不能少。”
贺作舟的心里乐开了花,面上一片冰冷,甚至拨开了方伊池的手:“让你闹!”
“不闹了,先生。”他急忙把手再次塞到贺六爷的掌心里。
温暖的指尖细微颤动,贺作舟犹豫了一瞬,还是握住了:“真不闹了?”
“不闹了,”方伊池信誓旦旦地发誓,“绝对不闹了。”
贺作舟却没那么好糊弄:“那也得少一回,让你长长记性。”
方伊池撇着嘴,难受地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紧紧抱着贺六爷的脖子,光溜溜的腿也试图往腰上缠。
贺作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苦笑着托住方伊池的屁股:“嘛呢?”
他不吭声,继续蹭。
“得,帮你。”贺六爷也知道方伊池怀着孩子不舒服,伸手帮着揉。
小凤凰细微的喘息声逐渐粗重,眼角冒出泪花,痴痴地盯着贺作舟的脸,最后哭着扭动了几下,消停了。
贺作舟起身擦手,顺便喝凉茶去火:“也就你爷们儿惯着你!”
方伊池累得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心里还有点气闷,舍不得少掉的那次家法,后悔得恨不能再也不出门。
他也不想想,人贺六爷憋得住吗?
嘴上说着少一次,哪次没喂饱他?
钻了牛角尖的小凤凰想不到这些,他在家里安稳地待了没几天,就真的出不去门了——因为总是困。
一开始贺作舟见方伊池成天迷瞪,担心他身体不适,直接开车拉着人去了协和,连严仁渐的话都不信,非要找年纪大的大夫。
严仁渐一方面气自己不得信任,另一方面怕六爷又因为方伊池不舒服,说不要孩子就真的不要孩子了,脚不沾地地跟着:“我都说了没事儿,小爷嗜睡总比疼强。”
被贺作舟抱在怀里的方伊池睡得挺香,一点也不嫌吵,还翻身去蹭贺六爷的胸膛。
“不成,还得多看几个医生。”贺作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然而再看医生,方伊池还是困得每天除了吃饭喝水洗漱,全在床上昏睡。
后来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贺作舟催着万禄在院子里搭了凉棚,把方伊池抱去棚子下面睡。他肚子有点鼓了,穿薄衣服能看出微微隆起的弧度,平日里没多难受,就是睡着以后缠人,再热也要往六爷怀里拱,每每睡醒都是一身的汗。
贺作舟每天早晨便多了项工作,带迷迷糊糊的小凤凰洗澡。
为了给方伊池泡澡,贺六爷特地让万禄出去找木匠,打了个带一圈金箍的黄花梨大木桶,平时竖起来放在耳房,等要用的时候,再搬到凉棚下。
内院只他二人住,不怕人瞧见,方伊池脱得剩一身小褂子,坐进去,抱着贺作舟的胳膊打盹。
蝉鸣阵阵,往事如烟,他们像是这样生活了很久,交叠的身影渐渐被头顶的绿荫掩盖。
夏去秋来,当万禄拆掉凉棚的时候,贺老爷子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方伊池是个能生的,顾念着他肚子里的孩子,派人送来了一大堆补品。
这时候的方伊池正捧着肚子往贺作舟怀里爬,门外闹哄哄的事情与他没什么干系了,他一门心思想把自己贴到六爷身上。
贺作舟还没来得及换**上的军装,一手扶着方伊池的腰,一手拿着电报心不在焉地看:“甭闹啊,六个月了,小心着点。”
方伊池充耳不闻,继续拱。
“嘛呢?”贺作舟只好暂时放下电报,先看了眼窗外,见万禄和万福带着十几个人忙忙碌碌,就收回了视线,“我爹给你的东西,挑着喜欢的拿,不喜欢的就丢后头仓库里。”
贺老爷子为了方伊池肚子里的孩子,只会给好的东西,不会有次的。贺作舟却瞧不上眼,因为他更看重小凤凰:“你也就这两天不困,不出去走走?”
方伊池摇头说不想:“我想要家法。”
“扯呢!”贺作舟没当回事,“你这样怎么要家法?”
“严医生说可以的。”方伊池停下解衣扣的手,气喘吁吁地仰起头,“您轻些就好。”
“甭听他瞎扯。”贺作舟没搭理他,埋头处理完电报上的事务,陪小凤凰吃了晚饭,又回司令部了。
不过晚上,贺作舟偷偷摸摸去找了严仁渐,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才转悠到卧房里。
小凤凰正看书呢,穿着白得近乎透明的褂子,鞋也不脱,一边打哈欠,一边念念叨叨。
贺六爷憋了好几个月的欲望忽然有了宣泄的途径,二话不说就把人按在了床上。(作话取车)
不过再舒服,两人也不敢胡闹。时间晃晃悠悠地往前走,等北平城再次落雪的时候,方伊池又开始迷瞪,他迷瞪着迷瞪着,就把孩子生了下来,然后又睡了一个多月,彻底恢复了。
他一恢复,贺作舟就安心不少,在司令部忙了两天,彻底接手了贺老爷子的旧部,称呼也从“六爷”变成了“帅爷”,他们的四合院更加热闹了。
方伊池对贺作舟是“六爷”还是“帅爷”没什么感觉,倒是他生下来的男孩特别闹腾,把两个奶妈折腾得苦不堪言,也只有贺作舟凑过去的时候消停点。
贺作舟死活不肯让方伊池晚上和孩子一起睡,说爷们儿从小就得培养独立精神,跟着爹像什么样?
方伊池被拐以后没跟爹妈过过,没教育孩子的经验,觉得贺六爷说的挺有道理,也就没再坚持。恰逢大雪封山,贺作舟也没什么急事,他竟跟着一起上山里打猎去了。
他们去的还不是北平城外的山林,而是乘着火车一路向北,到了奉天还不罢休,继续骑马往前走。
沿途经过的全是贺家的哨点,方伊池起先担忧的心很快放了下来,骑着匹小马,裹着贺作舟新买的貂皮褂子,瞧着真像那么回事。
贺作舟最后寻了处积雪少的山坡,准备上山。骑着小马的方伊池趁着休息的时间,在平地上来回绕圈,说日后要带儿子来玩。
警卫员和他已经很熟了,有人开玩笑说:“成啊,下回带小少爷!”
“都边儿去!”贺作舟笑骂着抽出枪,“他来了,老子抱着谁睡?”
方伊池扭头瞪了贺六爷一眼:“胡说八道!”
“那小子……”贺作舟长腿一抬,翻身上马,嘀咕了句有的没的,赶到他身旁,把人从马背上拎到怀中,“哪有你重要?”
紧接着,不等方伊池挣扎,双腿一夹马腹,领着警卫员,策马奔进了白雪皑皑的山林。
就像几十支离弦的箭,伴着山风,射向了山林的腹地。
团在贺作舟身前的方伊池缩了缩脖子,在凛冽的寒风中,兴奋地扬起了脖子:“先生!”
“嘛呀?”贺作舟的回答被风搅碎,零零散散地飘进他的耳朵里。
方伊池却不回答,而是将温暖的掌心覆盖在贺作舟抓着缰绳的手上。
只是想谢谢你,蹚过千山万水,穿过漫长的岁月,终是赶来渡过了我的心河。
第七十二章 番外一小子
贺作舟的倒霉小子出生在冬天,他翻了翻话本,冷笑着取了个名字——士林。
方伊池听着耳熟,刚想嘀咕两句,就被贺六爷拉去看新做的貂皮袄子,愣是没觉出什么不对劲儿来。
但贺作舟对倒霉小子的敌意谁都感觉得出来。
事情大概可以追溯到贺士林还在他爹肚子里的时候。
那时的贺六爷碰不了小凤凰,还要被他家凤凰揪着梧桐枝撩。
都怪这个混小子。
混小子丁点大,认不清人,就熟贺作舟、方伊池,加上时常在司令部里晃悠的那几个警卫员。他刚会跑,裹着小棉袄,啪嗒啪嗒到处烦人。
是真的烦人,比他爹还能烦人。
贺作舟在外人面前好歹装得人模人样,他家小子简直是他的翻版,还是不装的那一版,屁大点就能把人气死。
可再气人,也是贺家实打实的小少爷,无人敢惹,除了贺作舟本人。
贺士林怕贺作舟,犯错就往方伊池身后躲,揪着他爹的长衫,哼哼唧唧地掉眼泪。
贺作舟掀了军帽,气急败坏地指着他:“丢不丢人?”
贺士林奶声奶气地喊:“我对我爹爹哭,不丢人!”
“先生。”方伊池叹了口气,伸手接过军帽,顺便拉了拉贺作舟的手,“你俩又吵上了?”
贺作舟对上方伊池,语气瞬间温柔:“你甭搭理他,他就故意的,在外面凶着呢,谁骂都不哭!”
贺士林小小声反驳:“在外面哭,丢你的人!”
“嗐,这小子……”贺六爷眼睛一瞪,又要发火。
“怎么了这是?”方伊池连忙拦着,“有话好好说,您急什么?”
“我能不急吗?”贺作舟声音陡然放轻,怕吓着他,硬是压低了嗓音,“我今儿个开着会,电话响了,好家伙,他接的,上来就说‘这儿没人,空了’!”
“……那头是奉天的人,还以为我们被人打了,差点直接派几个师过来!”
方伊池闻言,绷不住笑了一声,继而轻咳着把躲在自个儿身后的贺士林推出去:“那是该打。”
贺士林听方伊池的话,梗着脖子掉眼泪:“那……那就打吧!”
他如此,贺作舟反倒不好真打,冷哼着唤来喜财:“带他出去,爱上哪儿上哪儿。”
说罢,扯着方伊池往屋里走。
方伊池跟了贺作舟几年,立刻察觉到六爷有话说,连忙跟上去。
“你太向着他。”贺作舟却没急着说正事,进屋后坐在桌边,喝半凉的茶。
方伊池也跟着坐下,倒了点热的再次递过去:“扯吧,我成日里见不着他。”
贺士林年纪小,尚不能去学校,他们就请了两个老先生,成日跟着儿子跑。
“那你刚刚干吗不让我揍他?”贺作舟睁眼说瞎话,放下茶碗,挑着眉觑小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