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傻子,老总很烦(50)
小傻子还不到十点就被他轰护工床上去了,系上小绳子,倒头就睡,呼噜呼噜睡得六亲不认。可卞鹤轩没这么早的困意,生生熬到1点多才打哈欠,闹钟一响,灭天灭地的心都有了。
再看一眼窗帘,外头还黑着。灭什么天地啊,赶紧起床吧。
刘香睡觉沉,卞鹤轩的闹钟上的是短促信号音,愣是没听见。卞鹤轩简单洗了把脸,刮刮胡子,很不客气地拿起孩儿面就用,心里挺解气的。
让你情感体验肤浅,老子用你孩儿面。
洗完脸出来看,自家小孩儿还睡呢,真是一点儿心眼没有。这让睡眠严重不足的卞鹤轩很烦躁,一弯腰,一只手支在刘香人畜无害的睡脸旁边,一只手轻轻捏人家鼻子。
“……嗯,别弄。难受,别……我难受了。”刘香醒了,闭眼揉鼻子,看见一张脸正对着自己,先惊后怕,再仔细看看才认出来是谁。
“大哥,你不睡觉,你捏我干嘛?”刘香根本没睡足呢,憋着嘴不高兴,“捏我,喘不上气来,我该死了。”
“捏一下就死啊?哥要真想捏死你,你真醒不过来。”卞鹤轩说的是事实,傻子睡觉太好收拾了,“醒醒啊,跟哥出去一趟,回来让你补觉。”
刘香虽然不乐意,但还是起来了。护工起床都很利落,不拖泥带水。等他收拾完了,微波炉里叮一声响。谁这么早用微波炉啊,大哥这是……肚子饿了?
“大哥你怎么了?”刘香知道现在太早了,楼道里没人,特别安静。睡衣领子都给睡偏了,露出平平的一字肩。
“嘘,别出声儿啊,哥带你上顶楼看日出去。”卞鹤轩也压着嗓门,刚才还又困又烦呢,这会儿又精神了,还觉得巨他妈刺激。俩人偷着跑顶楼看日出,真他妈浪漫。
刘香学他,也压着嗓子,地道战似的:“可……为什么看日出啊?”
“你别管了,对了,肚子饿不饿?”卞鹤轩没法直接说,说什么?说老子给你拔高情商呢?
“有点儿,我吃个大白兔吧。”刘香转身想换衣服,顺便拿大白兔,一把就让大哥捞回来了,直接捞怀里,迎面就是孩儿面的香气。
“大哥,你怎么……偷着洗脸呢?”刘香闻出来了,大哥一捞他,他也顺手搂大哥脖子,趴上去使劲儿闻,“我孩儿面,我孩儿面让你用了。”
卞总对灯发誓他真没想占便宜,是小傻子搂他,他就想给他塞一口糖三角。这一下完蛋了,傻子一闻他,埋怨他用孩儿面,他就忍无可忍了,想把那瓶孩儿面全他妈霍霍干净。
“哥用点儿又怎么了?问你饿不饿呢,别瞎闻。”卞鹤轩正直起来很坚定,这时候不能占便宜。但再贴着闻他,恐怕正直不了太久。
“大哥,我饿,我昨晚上没吃饱。”睡了一觉,刘香就把罗修那茬儿忘了。晚饭没打多少,确实没吃饱。
一个烫手的糖三角,包着塑料袋呢,软乎乎地塞过来。刘香一捏,就知道大哥给他热了个好吃的。
“走,别出声儿啊,叫护士长发现了,咱俩全他妈歇菜。”卞鹤轩自己穿大衣,给傻子套羽绒服。两个人穿好了鞋,这才推开一条门缝儿,蹑手蹑脚往外看。
卞鹤轩知道自己这牛逼形象彻底崩了,要想再树立起来,估计要当着傻子的面打群架了,还他妈得是以一敌百那种,带电影特效的。
刘香捏着个糖三角,手还被大哥拉着,迷迷糊糊的。抬眼看见大哥头上的小揪揪,就觉得大哥真好,对自己真好。
就是偷着洗脸,偷着用自己孩儿面,实在是太坏了。可大哥坏起来,也不是很讨厌,就是捏鼻子太难受了,都给自己憋醒了。
还有,一大清早就热糖三角,大哥一定是特别爱吃这个了,这得有多喜欢吃糖三角啊!以前肯定吃不着。这么想着,刘香就没舍得吃,想留着上顶楼了,和大哥一人一半。
卞总带着傻子等电梯,看他把糖三角揣怀里捂着,于是更加肯定了。嗯,小傻子就是爱吃糖三角,以后得多存点儿货。
叮一声,电梯到了。
“大哥,我们走吗?”刘香一手捏着大哥,一手捏着糖三角。
“走,哥带着你走。”卞鹤轩说。他觉得手里拉着的就是个小刘香,十岁,跟着妈迷迷糊糊地起床,等一个天亮。
他得拉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糖三角:你们俩换个干粮吃吧,一个糖三角弄得跟定情信物似的……
第48章 抱着睡的
医院最高20层, 可20层的窗户不向阳。卞鹤轩又带人往下一层,19层正好。
但卞总算错了时间。冬季, 北方的天像睡入昏沉的大雾, 怎么都不肯醒,他妈的,一点儿要亮的动静都没有。
卞鹤轩穿了件长羽绒服。自从他接受傻子不怕冷这个设定, 就叫卞姐从家里给他拿厚衣服了。刘香穿着个睡裤,倒是套羽绒服了,可两条跟腱极长的小腿总晃来晃去的。
晃得卞鹤轩恨不得把太阳公公捞上来, 让他老人家提早上班。
“你冷不冷啊?”卞鹤轩看了眼手机,才五点半。
刘香是真不冷, 再说楼道里都有暖气呢。医院楼越往上越安静,不是住院层了,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大厅。左右各两条通道, 指向不同的科室。
“大哥, 我不冷, 就是……”趴在玻璃上往天上看,刘香都开始数星星了,“太阳呢?”
“太阳还睡懒觉呢。”卞鹤轩习惯性地摸烟,摸着了,想起来没带火。最近他连爱喜都抽得少了,经常一整天想不起来拿一根儿。
“太阳都睡懒觉,那大哥带我,起这么早干嘛啊?”刘香把脑袋往玻璃上靠, 犯困了。
卞鹤轩早发现了,小傻子是工作生活分得开的直脾气。干活的时候,晚间起夜特别快,起几次都行,绝对不喊累,可你带他看日出,这不是护工份内的工作,你把他吵醒了,他就不乐意,扭着肩膀跟你较劲。
想不到还有两副面孔呐!
但卞鹤轩不愿意承认自己带人上来早了,摆谱儿,谱儿大着呢。“人家看日出的都起得早,你别靠着玻璃啊,凉!一会儿冻得你脑袋疼。”
“我妈,就没带我起这么早,都是把我叫起来,天就开始亮了。”刘香还靠玻璃,不是成心对着干,他是困,就想靠着哪儿睡一小觉。
“大哥,你是不是,根本没看过日出啊?”刘香闭着眼睛,错过了卞鹤轩脸上很精彩的表情。
“谁没看过啊,你给我过来,玻璃冻一晚上了,你也不知道凉。”卞鹤轩叫人掀了遮羞布,就一把掀了傻子的土粉色羽绒服。这一下,只穿着睡衣,刘香知道冷了。
“大哥你拿我羽绒服干嘛?”刘香问,领口开得老大,手里一个糖三角。
“你这叫羽绒服呐?几十块钱买的?跟布片儿似的。”卞鹤轩早就看它不顺眼了,他可是倒腾服装起家,摸一把就知道里头几斤几两的绒,蓄了多少棉花。
刘香还挺喜欢这件的。“不是几十块,好几百呢,穿着可暖和。大哥你别拿我羽绒服,我冷了。”
“暖和个屁!”卞鹤轩把人拽近了,锃亮的大宽拉锁从头开到底,像塞钱似的,把小傻子塞胸前了。他羽绒服可贵,松松厚厚的,裹两个人真没问题。
“这样你还……冷不冷了?”卞鹤轩从他身后搂着,两个人裹在一个茧里。他穿短袖,傻子穿睡衣,反正自己是不冷了,热得血液直往脑袋上冲。
刘香觉出大哥又搂他了,还用自己的羽绒服裹他。从腿包到肩膀,就露个脑袋。“不冷,大哥你这个衣服真好,能穿两个人呢。”自己还在衣服里乱摸,“还,还挺厚的。”
“你别乱动啊,老实点儿行不行?”卞鹤轩凶他一句,本身就穿的少,还老乱动,这又该喝降火茶了。他不是圣人,他就一俗人。
“那我不动了,大哥你站得住吗?”刘香扭过脸问,鼻尖蹭大哥脸一下,“大哥,你要站得住,我靠你睡会儿,好不好?我困。”
特别好看,傻子特别好看,就是人家心里没你。卞鹤轩嘴里都发苦了:“睡吧,等天亮了,哥叫你。”
“那我就闭眼睛了啊,大哥你站不住了,也叫我。”刘香往后试着靠一靠,也没敢太使劲。
撂下卞鹤轩醒着,一个人活受罪。
夜深人静,梁医生的话一句句地往外冒。智障人群不将外人特殊化,他可以对谁都好,也可以对谁都不好。特别是青春期之前,也许一天都不说话,或者一说说一天。
情感上的起伏很小,家长需要不断刺激,才能收到一些反馈。就连生老病死都吓不住他们,家长要一点点教。
最可怕的是,这是一条无头无尾的路,不一定能看到结果。梁医生说了,带一个智力残疾的孩子就是一场不要结果的赌博,不能去期待,不能有目标。智力的进步是要运气加成的,但智力的康复首先需要99.99%的辛苦,最后才是这0.01%的运气。
至于这丁点儿的运气能不能有,真不是求神拜佛就管用。
卞鹤轩不知道傻子妈带儿子走到哪一步了。昨晚睡不着的时候,他给梁医生发微信,才知道看日出是干嘛用的。小傻子不懂什么叫兴奋,傻子妈就得日复一日带他看,让他重复体验跨越黑夜白日的视觉通路,这就是一种刺激。
那他现在接着刺激还管用吗?卞鹤轩不敢保证,但他知道自己快受刺激了。
突然,刚老实没多久的人又闹腾了,在卞鹤轩的羽绒服里捣鼓捣鼓的,闹他一身火。
“你不是睡了吗?又干嘛呢?好好睡。”卞鹤轩看见那截儿后脖子就来气,不是夏天干体力活吗?晒不黑啊!
“大哥,给。”刘香是突然间醒的,确实捣鼓东西呢。因为大哥搂得太紧,他都热了。
拉链口伸出一只手,就是卞鹤轩特别喜欢的那种手,手里捏着半个糖三角。
“咱俩吃糖三角,好吃,不烫。”刘香自己拿着另外半个都吃上了,怕大哥饿,“大哥,你说天快亮了吗?”
卞鹤轩看着天上一颗一颗消失的亮星星,咬了一口:“快了,天总是要亮的。”
刘香又把红糖馅儿吃手上了,嘬手指头:“我妈也这么说,诶?大哥,你是不是有东西,顶我腰了?硬的,硌得慌。”
啊呸!卞鹤轩差点儿叫一口糖三角噎死,噎死了还能再上一回热搜!
谁顶你了,谁硬了?老子憋成王八了还没敢动呢,啵儿都没打呢。要真想怎么着,老子这大身板子压你还不是轻而易举啊?你在老子身上蹭来蹭去的,舍得骂你一句了吗?再傻也得说话负责任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