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傻子,老总很烦(47)
卞总:今天是我复健的第十天,香香又在冲我笑了。可在他心里我究竟是个什么呢?坚强的老子不需要抱抱,香香你放心,哥一定想办法治好你。
香香:大哥好看,喜欢他。
香香妈:儿子你不要和大傻子一起玩儿啊。
梁医生:刘香他哥怎么每天神神叨叨的?
第45章 准备工作
“是不是烫着了?疼不疼啊?”傻子不吭声, 卞鹤轩反复地追问。他刚才那串问题太多,傻子反应不过来。
刘香的手背是烫着了, 红一片。“疼, 我没盖好,刚给大哥接的开水。”
卞鹤轩真不知道是先捏傻子还是先捏保温杯,就这都29岁了, 一眼不盯着,变着法儿出状况。“你知道要给我还接开水?谁喝开水啊?”
“我没过脑子……”刘香这句是骗人的,他平时工作绝不犯这种错误, 从没烫着过病人。刚才接水是走神了,光想怎么把大哥这个活儿保住。
“你就没脑子, 跟哥过来。”卞鹤轩丢下一句,拉着刘香往洗手间走,左腿沾地稍有不适, 点着地面走。到了洗手间, 凉水开最大, 给傻子挽上袖口,拉过来,拿凉水冲。
“大哥,水凉。”还没出正月呢,凉水都是冰的,刘香冲了几下就不乐意了。
“凉才有用呢,就你那么呼呼吹,吹天黑了也好不了。”卞鹤轩也知道水冰凉, 自己拿手还给傻子挡一下呢,边冲边给他拍手背,“记住了啊,再烫着,吹气没用!吹成气球也他妈没用,直接找凉水冲,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刘香嘴上说记住了,脸上还是不乐意,嫌水冰他手了。
“再烫着了怎么办?”卞鹤轩问。
“拿凉水冲。”刘香挺拗的,还是嫌水凉,扭着肩膀不愿意冲。傻孩子犟起来比正常人难对付多了,正常人懂道理,他不懂,特别难劝。
“你别他妈的……别瞎动了啊,听话!”卞鹤轩一嗓子,傻子才老实。又冲了一会儿,卞鹤轩湿着手,拉着傻子水淋淋的手,从洗手间出来往服务台去。也没敢给刘香用烘干机,因为卞鹤轩也不知道这烫伤能不能用。
“打扰了啊,您好,我弟把手烫了,麻烦您撕张纸巾行吗?”卞鹤轩直接问护士要纸巾,接过来里里外外给他擦,怕傻子的手背起水泡。看了半天,还是挺红的,又问:“诶,再麻烦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您看看我弟这手严不严重啊?开水烫的。”
一位女护士正在电脑前录入资料呢,一听有人烫着了,赶紧起来看。听说话人的语气,她还以为带着一个几岁的弟弟呢,谁知道定睛一看,这弟弟可不小啊,大高个儿,是个成年人。
“谁烫着了啊?”她问,一瞬间有点儿恍惚。
“我弟,我弟。”卞鹤轩确实是脸皮厚,从小在外打拼,磨出一身不和别人见外的本事,拉着傻子就往前拽。
可刘香不愿意了,他知道大哥这是小题大做,自己就烫着了,不用挂号,也不用看医生。
于是就开始往后缩手了。“大哥,我不用看,我自己冲水行吗?”
“你老实点儿,让护士看一眼!”卞鹤轩变脸快着呢,这边瞪完傻子,回头就和护士嬉皮笑脸,“谢谢您啊,我弟,这我弟,烫了一下。”
“我不用看。”
“听话!”
“不看……”
“你听话,乖。”
两个来回,护士明白了过来,这弟弟有点儿傻。
“行,您别急,我看看啊。”她说,觉得这傻弟弟的哥哥挺给力。看过之后,判断就是烫了一下皮肤,并无大碍,就从抽屉里拉出一管烫伤药膏来,给傻弟弟涂了一层。
这里是复健科的服务台,平时也有许多小孩子来,什么都要备着。
“这个涂上就好了,不疼啊。”护士像哄小朋友似的。
手背上凉滋滋的,刘香冲护士姐姐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把卞总烦死了,觉得傻子烫手,他是直接叫开水烫了脑子,需要看看脑科。
极为肤浅,小傻子对谁都好,是不是?笑得那么好看,可气!
再坐回来,刘香的小背包已经被梁医生拿走了。护工休息处人多手杂,不是没丢过东西。
“回来啦?”梁医生问,觉得这哥儿俩挺有意思。
“医生你好,我是不是,占用我大哥上课的时间了?”刘香把自己的小背包拎过来,摸着棒针底端的小圆球,后悔死了。他知道复健课程都是规定好的时间,过了这两个小时,就有别的病人来了。两个病人不能一起复健。
梁医生看看手表,还有半小时。“也没占用太长,你大哥的腿恢复很快,不是很严重。”
“行了,你自己上旁边歇着去,别把手上的药碰掉了啊……算了,老子给你拿着吧。”卞鹤轩想把人支开,又怕他拎着包,一下子蹭掉了烫伤药,干脆自己拎着个杵棒针的傻包,一手拽着傻子,直接拉到休息处的座椅边上。
“大哥你上课去吧,我没事儿了。”刘香已经忘了卞鹤轩和他发脾气的事,“你上完课,我买奶茶给你啊。”
“你消停消停吧,好好坐着,哥没回来不准乱跑啊!”卞鹤轩可算知道傻子妈从前什么心态了,刘香这还是长大了呢,小时候指不定多操心。
“手还疼不疼了?”卞鹤轩觉得眼前的就是一个小傻子,十岁,不爱和人说话,自己玩儿手。
刘香吹吹手背,抬头一笑,睫毛尖儿颤呼呼的:“不疼了。”
“那你别乱动啊,哥马上就回来,别乱动啊,听话,哥马上就回来。”他又嘱咐了一回,伸手摸一摸傻子的头,总觉得今天的大兔子耳朵往下耷拉,有什么心事儿似的。
自己也是,心乱如麻。知道自己断了一条腿那天,卞鹤轩心里都没这么乱过。心脏已经不是心脏了,是一个大枕头,内芯叫刘香塞得蓬松起来,撑成柔软的形状。
估计这形状就是个兔子屁股,还有个尾巴球儿。
刘香抱着小背包,真就不动了。大哥说等着他,他就开心地等着,小围巾也不织了,准备专心致志地看大哥复健。
等走过去,卞鹤轩脸上可以用乌云密布形容,往梁医生面前沉重地一坐,像是要打架。
“怎么了?咱们还继续吗?”梁医生简直哭笑不得,这哥儿俩,一个喜怒无常,一个喜笑颜开,真是让人没辙没辙的。
“您刚才说,轻微智障都是极为肤浅的情感体验是吧?”卞鹤轩特别不客气,自来熟,拿梁医生的草稿纸,又从笔筒里拿了一支笔,准备做笔记了。
梁医生的茶水也凉了,喝一口:“可以这么说。”
行吧,行吧,能把极为肤浅往上提高提高,拔到肤浅,他卞鹤轩也认了。拔不上去,极为肤浅他也认了。
“那您给我说说,医院都怎么治疗的啊?吃什么药?国内国外的都行,只要能弄来,钱都不是问题。”卞鹤轩开始写字了,这几年除了签合同,几乎都不动笔。一是他容易提笔忘字,二是卞总的字,特别不好看。
就练签名来着,卞鹤轩这仨字签得别提多帅了。
只不过他把这个治疗过程想简单了,半个小时,梁医生根本说不完。他又连着加了两天复健课,每一回都是锻炼1小时,再听梁医生讲1小时。每回回头看,傻子都在后面织他的小围巾。
鹅黄色的,三天下来,就织出10厘米,要命。看小傻子织织拆拆的架势,卞鹤轩估摸着这围巾今年是戴不上了。小黄鸭也当不成了。
等正月十五一过,医院又恢复成过年前的模样,有喜有悲,人间百态。有人出院,有人住院。家财万贯或两手空白,到了医院这种地方,其实都差不多,求生不求死。
但刘香在意的不是这个,他在意的是护工这个行业,讲究一个时间。
春节前,大批护工返乡,只有小部分不回家,他上户的机会就多。春节后,大批护工乌央乌央地回来了,想找什么样儿的都有,就排不上他了。
大哥那天吓唬了他一下,刘香就总是心里不踏实。还有就是,罗修那天也吓唬他,现在同行全都回来了,罗修会不会就想抢他的活儿,给别人干了?
想着,刘香心里就焦灼难安。万一大哥真想换他,他一说,大哥是不是就干脆直接找罗修了?让罗修给他换一个脑子好使的护工,把自己给替下来?
“打饭啦!打饭啦!”住院处的餐车又来了。
卞鹤轩电话响了,唐萱已经接手助理一职,正慢慢适应他的时间安排。小傻子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话特别少,没事儿就织小围巾,连笑都少多了。
织个围巾至于这么苦大仇深的吗?卞鹤轩以为傻子是叫围巾闹的。确实,刘香不太会弄这个,一会儿织得松,一会儿织得紧,经常拆一排重新来。
“大哥,我打饭去了,你别动,有事儿等等我啊。”刘香拿着餐盒,坐病床边上,眼神定定地瞧着大哥的脸,眼里满是舍不得。
“小心啊,想吃什么就买,哥谈谈工作,一会儿陪你织小围巾。”卞鹤轩正打电话呢,伸出手来戳一戳小傻子的脑门儿。他不知道刘香这两天怎么了,怎么哄都不爱笑,戳戳脑门儿倒还有用,给他心疼得够呛。
工作都安排下去了,小傻子也捧着餐盒打饭去了,卞鹤轩挂了电话,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沓纸,上面的字写得跟鬼画符似的。
密密麻麻的,卞总觉得这十年都没写过这么多字。中考前要是这么努力,估计能上个市重点。
第一页就写了,轻度智障的智力发育期是青春期,这段时间大脑随身体加速发育,治疗效果显著。就算不治疗,脑部功能在新陈代谢因素的影响下也会直接提高患者的智力。
卞鹤轩猜,傻子妈一定没放过这么难得的机会,坚持给儿子服药,配合着治疗。因为一旦成人了吃药就没用了。
第二条,不建议轻度智障的孩子上培智学校。
卞鹤轩又开始回忆,小傻子说自己过了初中会考,估计残疾人学校是很小的时候去的,也许,傻子妈真的在儿子青春期到来之前,将刘香转到了正常小学。
挺牛逼啊,卞总觉得这个女人很有一套。
再往下看,卞鹤轩就发愁了。轻度智障的情感变化较为迟钝,需要反复刺激,令病患先感受到,再理解。
这刺激,怎么刺激啊?万一刺激不好,再把他傻子给吓出毛病来,那他找谁说理去啊!卞鹤轩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得亲自问问刘香。
你小时候,你妈都怎么刺激你的啊?
既然自己拿不定主意,那就和傻子妈学呗。傻子妈对智力治疗肯定比自己有研究,跟着她走,准没错儿。人家一个单亲妈妈,好不容易把小傻子养大了,还能独立生活了,再让自己给吓出毛病来,忒没良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