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水怎么了(7)
梁平冲她比了个OK。
随后江白鹭和助理离开现场,韩章将他们送到车上,刚要转身回去,在人群中竟然看到一抹眼熟到蛋疼的身影。
***
林春舟这天难得休息,他每两个礼拜休息一天,一样的六点起床,然后出门买菜,中午为自己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下午打扫卫生。到晚上,他会为自己煮一碗面,再看一部喜欢的电影,提早两小时变成九点入睡。
连李教授都对他的生活方式叹为观止,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苛待自己。林春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只好说有些东西是骨子里的,一旦习惯就很难改变。
早上七点,正是林春舟出门去买菜的时间。
他家离菜场只有十五分钟路程,一般都是走着去,省却停车不便的麻烦。
本二桥他走了三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聚集。连警察都来了,不知道那个韩警官在不在。
出于好奇心,他张望着走过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凑热闹,就被韩章逮了个正着。
也可以说是想什么来什么了。
韩章往他这边直直走来,十分不客气道:“你在这儿干吗呢?”
这话问的像是审问犯人,周围人目光一下子聚焦到林春舟身上,眼神中透着狐疑。
好在林春舟脾气好,并不与他计较:“我今天休息,正要去买菜呢,看到这里这么多人,就过来看看。”
韩章见他穿着的确较以往更为居家,白T牛仔裤,眼镜也没戴。
“凑什么热闹啊,不是好事儿,快走吧!”
林春舟透过他看了眼桥下河岸边正忙碌着的刑侦人员,猜测道:“发生命案了?”
韩章皱皱眉,并不想回答:“跟你没关系,别瞎问。”
这时,抬着死者的担架过来了,人群自然地分出一条道。
由于河堤比较倾斜,尸体又是蜷缩状的,一不小心整个运尸袋滑了下来,半靠在担架上,拉链开了个口子,露出死者损毁严重的脸部和一只残缺的手。
“哎呦好吓人啊,怎么没有脸。”
“连手指都没有,这凶手太残忍了,谁做的呀……”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作孽啊!”
围观群众顿时哗然,韩章啧了声,也顾不得林春舟,马上过去帮忙把人重新挪回担架上。
林春舟有一百度的近视,不戴眼镜并不会对他日常有什么影响,顶多看东西模糊一些。
他眯着眼,视线追随着韩章的动作若有所思。
“韩章,你过来下!”
韩章这边刚把尸体送上车,那边梁平就叫上了。
他再次下到河岸边,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林春舟,回头四顾,却已找不到那人的踪影。
***
失踪人口排查需要时间,而且考虑到距离案发不超过24小时,很可能还没有引起亲友足够的重视。梁平决定双管齐下,一边叫人查失踪人口,一边让韩章带着派出所民警在附近几所大学间走访排摸,希望能尽快查明死者身份。
小张与韩章一组,先去的a大。
“韩哥这怎么问啊?同学,你认不认识一个身材很好的女人?”小张做兼职技术员都做的磕磕绊绊,更不要说让他做刑侦这块了。
韩章对他恨铁不成钢,觉得自己过往的教导简直都喂狗肚子里了。
“死者女性,身高158cm左右,中长发,没有染过头发,体态匀称……”韩章想了想,补上一句,“左手手背上有颗梅花形的痦子。”
小张惊讶道:“尸体都那样了你还能一眼看出她身高?”
韩章道:“又不是碎尸案,有什么看不出的?”
年轻人间传播消息是最快的,特别又是这样奇诡劲爆的凶杀案,不少学生已经听到风声,在韩章他们进行问话的时候,甚至还会反过来向他们打听八卦。
“这简直是大海捞针啊,说不定死者根本不是大学城的人呢?我们这么问下去也没用。”问了十几个都是一无所获,小张忍不住叹气。
韩章嗤笑:“才问这几个就烦了?还没让你去查监控呢,那十几二十小时看下来,能看得你怀疑人生。虽然死者有可能是外来人员,但也不能排除她是本地学生的可能。查案绝不是坐以待毙,在目前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就近排摸是最积极的选择。”
不能因为麻烦就不去做,不能因为觉得无用就不去查,查案是与时间的赛跑,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将凶手绳之以法,才是对被害人在天之灵最好的告慰。
小张感叹:“所以说我干不了刑侦啊,觉悟不够。”
“我们做的是最基础的外围工作,虽说是协同办案,但破案重任还是要靠梁平他们。”
校园里人来人往,因为接近中午,正是学生们下课吃午饭的时间,经过他们的每一个学生都会投以好奇的眼光。韩章刚准备分头再多问几个,远远就看到韩山在冲他招手。
“哥!”韩山灵活地穿梭于密集人流中,往韩章这边跑来。
韩章看到他手里有书,问:“下课了?”
“嗯!你怎么在这儿啊?”
“查案。”
韩山闻言连忙用手挡着嘴小声道:“是不是那个无脸女尸?今天大学城BBS上都传开了,我还看了现场照片呢,可惜很快被管理员和谐了。”
“还可惜?可惜你个头!少看这些有的没的,当心晚上做噩梦。”韩章一个弹指神功过去,弹得韩山捂着额头痛叫一声,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哥你干吗啊!我就是好奇嘛。”韩山搓着额头嘟囔道。
“你现在是学生,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除了对老师教的内容好奇,别的少好奇。”
韩山朝天翻了个白眼:“你真是越来越像我妈了。”
“嘀咕什么呢?”韩章眼神一利,韩山就怂蛋了。
“我说下礼拜你能回家吃饭不?”
韩章一顿,手指不耐烦地拈动着,烟瘾又犯了。
“再说吧。”他眼底的敷衍都懒得掩藏,“我这还有工作呢,你快去吃饭吧。”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韩山不给他逃避的机会:“是我妈五十岁生日,你就回家一次呗!”
这句话成功定住了韩章的双脚,也让韩山紧张不已。
韩章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回家”这个词对他来说仿佛猛虎毒药,避之不及,从他身上也感受不到一点对家庭温暖的渴望。
他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连韩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因为对方来大学城上学后才亲近一些的。
就在韩山失落地以为自己又要铩羽而归时,韩章忽地抬起双眸,只说了三个字。
“知道了。”
“耶!”英俊的少年顷刻傻笑着冲上去给了他哥一个大大的拥抱。
明亮整洁的厨房充满食物的香味,白色料理台上井然有序摆放着各种厨具,墙上一条磁性刀架上,一系列刀具由大至小整齐排列着,不仅角度,连间距都一模一样,每处细节无不彰显主人强迫症一般的生活习惯。
林春舟将炉子上排骨汤的火关小,盖上锅盖小火煨着,刚要去处理砧板上的红椒和土豆,手机响了。
“喂。”
对面传来甜美的女声:“林先生你好,我们联系过你所说的那位顾客了,但对方说她没有掉项链,你是不是搞错了?”
林春舟从打架上选了一把合适的厨刀,将手机扬声器打开,放在一边开始切菜:“她本人这么说的吗?”
“呃……是她男朋友接的电话,说她不方便接听。”
他切菜的速度很快,手很稳,土豆丝根根分明,并且每根都差不多粗细。
“这就奇怪了,在她下车后,我的确是找到一根项链,难道是别人掉的?”
客服也没有头绪,只好道:“目前没有失主联系我们,要不先放你那儿,失主联系了我们再找你?”
林春舟叹气:“也只能这样了。”
结束通话后,他握着厨刀整个静止在砧板前开始出神,直到炉子上的汤嘶吼着溢了满灶台,他才慌忙回神将火熄灭。
从早上见到那具女尸后,他就有些心神不宁。
倒不是害怕什么的,比起尸体凄楚的死状,更令他在意的是恍惚间看到的那只残手上的黑点。
由于离得远,他无法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一颗梅花形的痦子。
但只要有一丝可能,就足够让人心焦。
林春舟双手撑在台面上,闭了闭眼,心中始终盘旋着一股焦躁。
昨天应该坚持等她的。
他拿过手机,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翻找出韩章电话拨了过去,可是铃声持续了很久也没人接。
***
韩章下午和小张一起回了所里,连口热茶都来不及喝,所长就单独将他叫去谈话了。
他还以为什么事,结果是梁平想要将他抽调过去协助办案。
“‘你这种刑侦人才,不用太浪费了’,这是他原话。”所长拍拍他的肩,“好好干,别给咱们所丢脸!”
于是韩章莫名其妙就成了本二桥抛尸案专案组的一员。
从所长办公室出来,梁平就像在他周围装了监控一样,立刻给他来了电话。
“干吗呢还不过来?”
韩章无语:“我说过去了吗?你随随便便就抽调?”
对方“嗨”了声:“别这样,老熟人了,这点忙还不帮吗?”
“详细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梁平一听他问这个,知道他这算是答应下来了,忙道:“出来了出来了!不出所料,死者死前曾遭受过暴力性侵害,但DNA比对后没有发现凶手犯罪记录。后脑有钝器伤,怀疑是玻璃杯或者花瓶之类的玻璃器皿造成的,但这不是致命伤,死因是窒息,舌骨都断了,典型扼颈机械窒息死亡,死后抛尸入水。十根手指是死后被利器砍下来的。根据这个胃容物检查,发现胃部充盈,有饭粒,酱瓜等物,怀疑死者是吃完早饭三小时后被杀的。根据牙齿磨损程度,推断死者年龄应该在20至30岁之间。”
“死亡时间有变动吗?”尸表检验毕竟不比解剖检验,有许多尸体内部的问题是只有通过解剖才能发现的。
“昨天上午九点到十点,这是白鹭同志算了很久,多方综合考量才报给我的时间,应该是不会错了。”
“那组鞋印呢?知道什么鞋没?”
“痕检科还在查,目前就三个线索,42码的脚,身高175CM左右,体重65公斤。”
韩章本来在往外走,闻言猛地刹住脚步,一股寒意无声地席卷全身。
“你再说一遍?”他紧紧握着手机。
梁平虽觉奇怪,但还是又复述了一遍。
韩章抿了抿唇:“我这里有一组鞋印,别的案子里的,你让痕检科对一下是不是同一双鞋。”他快步往自己办公桌走去,“不说了,我马上传给你。”
挂掉电话,他没再看手机一眼。
从电脑里调出大学城内衣贼的档案,再将那组在刘娟家阳台上找到的鞋印发送给梁平,前后不过两分钟。
可之后等待的时间却分外煎熬。
——我就心里还挺慌的,觉得我这次没事,不代表别人也没事儿,要是因为我没报警让这贼胆子越来越大了,那我不是办坏事了嘛。
脑海里想起刘娟那时候说的话,韩章眉头紧锁,最糟糕的假设便是内衣贼作案再升级,成了强奸杀人。
如果不及时制止,演变为连环杀人犯也不是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