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情深(24)
路政儿站在原地怔怔地不说话,好一会儿才回:“好,明天见。”
她在原地愣神许久,定定的看着那两个越走越远的身影。
刚刚池律说完就走了,一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
胸口传来不适的憋闷感,她伸手按了按,却没有得到任何缓解,很久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转身往回走。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会去嫉妒一个男生。
可池律的朋友不止一个,孙启儒和李生也是和他们从小玩大的朋友,以前从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也许是不甘吧。
月光透过柔和的纱帘照进来,路政儿发着呆,神思有些恍惚。
还记得第一次喊律哥哥的时候,还是个五六岁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孩。
印象里那天阳光很好,京城灰败了好久的天气终于放晴,天空干净的像洗过一样。
路政儿一路走一路蹦,妈妈说一会儿见了人要先问好,人家才会给懂礼貌的孩子送好吃的。
她抬起粉嫩的脸蛋,脆生生地问:“我们要去谁家啊?我要叫他们什么?”
路母略微思索了下,道:“就叫伯父伯母吧。”
“可是....我不是已经有伯父伯母了吗?”
路父笑了笑,将她抱起来亲了一口,说:“爸爸妈妈只有一个,伯父伯母可以有很多个。”
她太小了,听了个糊里糊涂,还要装听懂了,欢欢乐乐的点着头
路父就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千疼百爱,家里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后来稍微大点才知道,哪是什么伯父伯母,爸爸是京城领导班子里的,但头上还压着一尊太岁,逢年过节都要走动走动。
然而这些年早就叫惯了,再加上两家经常来往,竟比亲伯父伯母还亲。
池律的父母前些年一直想给池律要个妹妹,却不知什么原因,香都上了不少,送子观音拜了很多,却一直无所出。
路政儿越长越灵丽漂亮,池家对她喜爱的紧,尤其是池母,总半真半假的开玩笑,要池律娶她当老婆。
池律妈妈的母家是经商的,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能力家世出众,也曾是少有的女强人。
自从秦玉贤嫁到池家,便收敛了许多。尤其是有了池律之后,她就像大部分母亲一样,将毕生精力都放在了儿子身上。
池律也像全家期望的那样,长成了难得的逸群之才,几近完美。
但不知道是教育方式的问题还是家庭风气的感染,他像他爸一样不爱与人亲近,于人情方面淡漠的很,性格较同龄人更加沉稳内敛,朋友也没几个。
不出意外的话,池律以后也要走他爸这条路,总是这样独来独往,与他不利。
随着池律年龄的增长,秦玉贤愈来愈盼着他能多出去玩玩,交几个朋友。
那天去池家拜年,刚跨进门,小小的路政儿还没看见人,就听见有小孩在念英语,那声音脆生生地,和自己一样稚嫩。
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铺满整个客厅,一个漂亮端庄的女人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书,面前站着一个唇红齿白粉雕玉砌的冰雪娃娃。
小小的路政儿看呆了,她从没见过长得那么标志的人。
后来她想,谁说小孩看不懂美丑,小孩子不辨善恶,才只看美丑呢,这是人初始没做任何掺假的欲望。
大人们早已站起来互相寒暄,路政儿被妈妈拽到前面,想让她问好,结果她受到冲击,把之前说好的忘得干干净净。
那时候的池律尚且不像现在这样淡漠疏离。
他走过去拉了路政儿的手带到自己的玩具室,给她看自己喜欢的东西,后来送了一个最喜欢的奥特曼给她。
其实她并不喜欢那个奥特曼,但还是收下了,直到现在,那个小奥特曼她走到哪都会带着。
从那以后,她总喊着要找律哥哥,还小的时候总央着母亲带她去,稍微大点的时候就自己去找。
每次去池家,秦玉贤都会做路政儿最喜欢的干锅香辣虾。
小时候喜欢跟在池律屁股后面跑,向朋友炫耀自己的律哥哥有多厉害,那喜欢里好奇和崇拜的成分更多一些。
后来,那份独属小孩子的喜欢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质,日渐浓烈,却更加小心翼翼。
不知何时,自己的目光总追着那个人的背影,直至再也移不开眼。
只要有他在,周围的一切都看不进眼里。
她曾经怨过池律不爱搭理人,后来池律越来越耀眼,追着他目光愈来愈多,她又开始庆幸,至少这样,池律不会被谁夺走,她就永远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可是现在,这份侥幸似乎正在被渐渐破坏。
不过还好,对方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德的男生而已。
蓝湖小区。
电梯叮得一声,十二层到了。
池律将背上的人往上掂了掂,抬脚走出电梯。
“放我下来吧,就剩几步路,我可以的。”
唐松灵声音很轻,但对池律来说,到底距离太近了,很少有人能离自己这么近距离得说话。,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他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蹲下身,将背上的人放下来,才掏出钥匙开了门。
唐松灵有些拘谨,手一直不自觉得搓着衣角。
趁着池律进卫生间,才抬眼环视。
房子很宽敞,东西也不多,整体风格也和它的主人一样,是冷色调,地面光可鉴人,家具也是简约风格,设计简单大方,打眼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唐松灵正打量着,耳边突然传来池律低沉的声音:“去泡澡吧,水放好了。”
他被吓得一哆嗦,赶紧道:“谢谢。”
池律扫了眼他包成馒头的脚,淡道:“有事叫我,我就在门外。”
“哦,好。”
唐松灵几乎是被池律抓着胳膊提起来的,他忍不住心里嘀咕,都是男生,他手劲怎么这么大?
池律的洗漱间和客厅一样干净整洁,即使刚刚用完。
唐松灵看了会儿,猛的想起初见他时,这人好像就有点洁癖。
离浴缸最近的置物架上放着叠地整整齐齐的睡袍,目测是新的。上面放着一个连包装袋都没拆的男士内裤。
唐松灵有些怔怔地想,他虽然看着清冷,做事却是个极细心的人。
他小心翼翼坐进水里,将伤了的脚搁在浴缸边上,热水暖融融地包裹着伤痕累累的身体。
有一瞬竟有要落泪的冲动。
他太累了,每天学习到深夜,好不容易有点时间就去做兼职,隔三差五被韩庄拉到某个角落揍一顿。
很少有这么舒适放松的时候。
水汽蒸腾着唐松灵堪堪放松下来的神经,不消一刻,便半瞌着眸子睡了过去。
池律坐在客厅,翻看着一本英文杂志。间或抬头看眼时间,眉间轻微皱起。
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唐松灵还没出来。
池律犹豫了下,合上书,起身走到浴室门口,叩了叩:“唐松灵,还没洗完?”
里面还是没动静,池律心脏猛的跳了一下,他没再等,一把推开门快步向里走去。
随即愣住了。
浴室里萦绕着潮湿的水汽,雾蒙蒙的有些看不清楚,唐松灵一伤了的脚搭在外面,歪头靠在浴缸边上,呼吸均匀而绵长。
有些稚嫩的脸庞被热水蒸得泛着潮红,连唇色都有些艳丽。
不知为何,池律下意识放轻声音:“唐松灵,醒醒。”
睡着了的人长而卷的睫毛微微抖了抖,缓缓撩起眼帘,抬头看着站在跟前的人,眼里兜着朦胧的水汽,神情很是迷茫。
像是反应了一会儿,脸上的茫然迅速褪去,露出一双清明而受惊的眸子。
唐松灵忘了自己的一只脚还伤着,条件反射般哗地站起来。
浴缸本身就光滑异常,此时盛满了水,另一只好着的脚因着水力根本不可能站稳,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朝坚硬的地板扑去。
池律大脑空白一瞬,这短短不到一秒时间被无限拉长,连心跳似乎都变慢了。
等反应过来,唐松灵已经被他严严实实抱在怀里。
待确认他没事,心跳才骤然加速,顷刻间变得震耳欲聋,猛烈有力的撞击着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