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情深(135)
“不行。”唐松灵立刻打断他,“他已经在向前走了,等这件事完了,我不想.....再打扰他。”
“....我以为你至少会比我更了解池律,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啊,那张满是冰碴子的脸上能看出什么?他很会控制情绪,从不轻易外漏,这叫悲欢不溢于面,懂不懂啊我的傻松灵。”
“可是.....”
“你好好考虑吧,这件事我只能说到这儿,怎么做交给你自己,不管怎样,你背后都有我,你不是一个人。”
“谢谢你,贺旗。”
“快别谢了,再谢我要心肌梗塞,你一天天能气死我。”
唐松灵低笑出声,“那就这样吧,挂了。”
高空掠过几只飞鸟,下一瞬便隐在高楼后,唐松灵发了会呆,开始琢磨接下的事情。池律那么忙,白天估计不在家,只能晚上去找,而且到现在为止他断断续续加起来欠了池律至少二十好几万,正好白天可以送送外卖做点零工,毕竟以后的日子还得过,债也得还。
晚上十一点,长陵大厦工作区照明灯全部灭了,只留暗淡的长明灯,唯一灯光大盛的只有顶层董事长办公室。
池律关了电脑,向后靠进柔软的老板椅,深深呼出一口气,他眉头紧紧蹙起 ,眼角眉梢都染着浓浓的疲惫。
目光落在写字台左上角放着的一个礼盒,这是路政儿今天送来的,说是七夕礼物,稍后又移开视线,脸上浮起淡淡的烦躁。
整个大厦里人早就走光,除了巡逻的保安,估计只有他自己,池律心中少见得生出几分孤寂,他侧过脸看了看窗外,远处灯光点点,霓虹闪烁。
不知那个人走了没有。
半晌,池律将有些发愣的视线从窗外收回,突然起身,但长时间坐立导致下半身发麻,血液供应不急,他眼前黑了一瞬,随即脑中炸开痛楚,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池律扶着桌子缓了一阵,那股翻搅着的剧痛却一点和缓的意思都没有,稍微迈一步就天旋地转,头痛在池律这儿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却从未想今天这样来得猛烈。
恍惚中下意识想,他应该早就走了吧。
头痛来得又急又猛,池律一步都挪不了,不一会儿里衣全都汗湿了,好容易挪到休息间,还没来及够到床头柜放着的药,便眼前一黑,软软倒在地上。
空间安静漆黑,过了很久渐渐出现嘁嘁喳喳的杂声,远远连成一片,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很乱,人太多了,都急匆匆走着,空气中弥漫着焦躁压抑的气氛,害怕、慌乱、焦急,所有的情绪糅杂在一起,滋生出隆盛得恐惧,他大口呼吸着,心跳越来越快。
突然,他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声音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光听着都知道那人在害怕,他更加慌张,茫茫人海里,他怕找不到那个在找他的人。
“等等我......”他吵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喊,明明很用力,但发出的声音小的快听不见。
如潮人声渐渐退散,胸口爆开惊惧。
“等等我.....”
声嘶力竭。
意识渐渐回笼,他感到有人将他抱在怀里用力晃着。
“池律。”
“池律。”
.........
有液体滴在脸上,冰冰凉凉。
“池律!”
“呃......”
触感和听觉都变得真实,有人将他脑袋紧紧搂在怀里,粗重颤抖的喘息声从上方传来。他睁开眼,先看到的是一片白色布料,淡淡的洗衣服味飘进鼻腔。再往上,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双眼猩红,正低头看着他,另一只手攥着手机,似乎正准备打电话。
像是被吓懵了,见他睁眼,一时竟做不出反应,表情呆愣,好一会儿喉咙里才发出一些破碎的无意义的声音。
池律左右看了下,还在休息室,灯光大亮,眼睛被刺得生疼,他眯了眯眼,撑起身靠在床头。
他一动,唐松灵立刻回神,紧紧凑到他跟前,抖着声音道:“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能走吗?我们去医院。”
池律摆了下手,“不用,我这是老毛病。”
“老毛病?”
池律难受得紧,不想多说什么,闭起眼靠仰头向后靠在床头,房间又安静下来。
唐松灵心中急躁,但看池律这样,也不敢太打扰他,只能把话硬憋下去。
池律仍闭着眼,也许是不舒服的原因,说话时带着些鼻音,不似平时那般冷,更多的是疲惫,“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第108章 恨意难消
“我在你家门口等你,半夜两点你都没回来,我没地方找,只知道你公司在哪,就过来了。”说完,立马加了一句最想问的,“还难受吗?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闻言,池律睁开眼,视线落在那张泪痕交错的脸上,看起来糟糕又可怜。
“你没走?”
“本来走了的,晚上才....去、去得你家.....”
池律抿起唇角,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他,像几万米的深海,里面不知蕴涵着怎样危险庞大的情绪。
唐松灵又想起白天贺旗说的话,下意识思索着面前这张毫无表情的面皮下到底隐藏着什么。
好久,唐松灵快顶不住那双眼睛带来的压迫时,池律才开口,“找我什么事?”
唐松灵不想在这个时候刺激他,便信口胡诌,“...有东西落在你家了。”
他偏头避开池律似乎能钉进人皮肉的眼神,佯装去看房间的布置。
这间和外面办公室直接连着的休息室布置和他家的风格很相似,确实很符合贺旗嘴里的‘无欲无求’。
“今天谢谢你。”
“不用谢......我其实也没做什么....不管大病小病,突然晕倒很危险,去看看吧......好吗?”
“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不要紧。”
唐松灵还待再劝,池律已经闭了眼,似不愈多说什么。
他只能闭嘴,无意间看到床头搁着的药瓶,又想到池律一开始倒的位置,略一思索,便跑出去拿池律搁在办公桌上的水杯。
杯子很好找,办工作收拾得整洁,一眼就能看到,他拿了杯子刚要转身,眼角突然捕捉到一个和这间办公桌格格不入的东西。
转了一半的身形定住,又慢慢回转,他放下水杯,伸手将那个精致的礼盒拿起细细端详,细腻的黑色绒布盒子上镶了碎钻,简单又奢华,右上角用棕色丝带扎着一精致小巧的蝴蝶结,下面压着一张卡片。
“七夕快乐——政儿”
喉间泛起一阵恶心,他忍住干呕的冲动,将那张卡片取下来,拿在手上翻了翻,随后一下一下把这它撕碎,直到再也撕不动,才一松手,纸屑像雪花一样飘荡着落进垃圾桶里。
连停顿都没有,那绒布盒子也被一块抛了进去,随意得像在扔什么垃圾。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才拿起杯子转身。
一回头,猛地看见静静立在门口的人,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唐松灵瞳孔微缩,心跳瞬间变快,好一会儿,才强自镇定道:“我、我给你拿水杯,床头那个是你的药吧,我.....”
“你在干什么?”
唐松灵看着那张隐在暗处的脸,心反倒定了下来,索性道:“扔垃圾。”
“谁允许你碰我的东西了?”
唐松灵攥紧冰凉的指尖,反问:“你指的是那个礼盒吗?里面是什么啊?”
池律眉心压了压,眼前的唐松灵和几年前似乎完全是两个人。
“你晚上来找我到底要干什么?”
“说过啊,有东西落你家了。”
池律面上骤然变得冷冽,“不要在我面前撒谎。”
唐松灵呼吸停了一瞬,抬脚走到池律身边,看着他咬字缓慢而清晰,“你,不能和路政儿结婚。”
池律突然咧嘴笑了一下,“唐松灵,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每次碰面,我都从未为难过你,甚至会帮你,我以为这些举动都是相互认识的人之间正常的相处方式,但如果说我的做法让你误会了什么,实在抱歉,从今天起,我可以当做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