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情深(18)
侧头,看见苗韵坐在床边,正掰着他那只扎着针的手。
她很憔悴,眼里尽是彻夜未眠熬出来的血丝,眼底青黑一片,以往精致的妆容已不在了。
唐松灵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昨晚的事,心里猛地一跳:“那个人呢?”
苗韵没有立刻回他,理了理被子垂着眼坐了会儿才继续道:“他没事,那车应该避让的及时,只是失血过多加脑震荡,还没你伤的厉害。”
唐松灵愣愣的点了点头,松了口气,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但是该吐的昨晚就吐完了,只能一阵阵干呕。
待他吐过一阵,苗韵将他扶着躺好,喂了点水,说:“你也脑震荡了,躺着别动。”
唐松灵闷闷地不吭声,过了一会儿,眼角滚下一行眼泪。
“对不起。”
苗韵没说话,只看着窗外发呆,过了好一会才哑着嗓子说:“先不想这些,等你好了回去再说。”
“我是怎么来医院的?”
“你同学救的你。”
唐松灵呆了下,他在学校基本没有关系特别好的同学,再说谁大半夜的在那种地方溜达。
“他说自己叫什么了吗?”
“叫池律,一开始还不愿意说,我问了好几遍人家才开的口,那孩子一看就是个有出息的,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要好好感谢人家。”
“他人呢?”
“走了,说是还有事。”
唐松灵脑子嗡嗡刺疼,明明说好了不要再连累别人,却还是添麻烦了。
要不是池律,自己很有可能冻死在那条路上。
这救命之恩,该怎么报?
中午吃饭的时候病房里来了一个人。
“穆宁?你怎么在这?”
她脸色有些憔悴,见唐松灵醒了,勉强提了提嘴角,道:“你可算醒了,之前来了两次都昏睡着。”又苦笑了下:“我是来给你道谢的。”
“道谢?”
“是啊,昨晚你救得那个人是我哥,他叫穆怀英,要不是你在,就麻烦了。”
“不用谢,也不全是我救的。”许是身体还没恢复,唐松灵蔫蔫的,说话都没力气,“报警了吗?”
女孩摇了摇头:“没用,以前又不是没报过。”
唐松灵偏头看着窗外,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外面还飘着大片雪花,纷纷扬扬荡在空中,地上已积起厚厚一层,不同于昨夜针尖似的雪芒。
那些痕迹或许已经被大雪覆盖,又或许被早起的清洁工打扫干净,那些猩红肮脏的罪恶被轻轻松松揭过,似乎不曾发生。
唐松灵觉得自己仿佛陷进了一个骗局,暗处似乎有一双手随时随刻试图将他拖进暗无天日的囚笼。
他再也不对未知而绚烂的世界抱有任何幻想,这座华丽的城市有多少这样的阴暗角落,又有多少人深陷其中不得自救。
唐松灵被人揍到胃出血,在医院挂了四天吊瓶,出院的那天天还是阴沉沉的。
回到那个狭小但温馨的房子,他才感觉口腔里再没有在医院时的那种苦味,连着喝了两天小米粥才开始吃硬一些的东西。
苗韵刷完碗从厨房出来,看了眼背英语课文的唐松灵,走过去在在沙发上坐下。
唐松灵似乎察觉到她有话要说,放下课本看着仍然有些憔悴的女人。
“妈?”
“嗯?”她似乎在出神,冷不丁被惊了一下。
“您怎么了?最近好像精神不太好。”
苗韵没有立刻接话,思索了一下才道:“你是什么时候被那些人缠上的?”
“......刚来城里那会儿,没想到那些人也是一中的,被认出来了。”
苗韵抿了抿唇,说:“知道他们叫什么吗?”
“知道,经常带头挑事的是韩庄,他们还有一个老大,好像叫贺旗还是什么,记不太清了,其他的还不知道,但是见面的话能认出来。”
苗韵浑身颤抖了一下,脸刷的白了,像是被恶鬼掐住了脖子。她一直挺直的腰背似乎一瞬间佝偻了,再看时又恢复常态。
唐松灵见苗韵反应异常,试探着问了句:“妈?您....认识那些人?”
苗韵嘴张了张,反问:“灵娃儿,想不想转学,妈这两天想来想去,觉得你不太适合一中。”
唐松灵愣住了,他没想到苗韵突然提转学的事。
细细看着她苍白的脸道:“没关系的,您把我弄来上学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听奶奶说您再嫁了,虽然到现在还没见到名义上的继父,但我也猜得到,应该是他帮的忙吧?”
他牵了牵嘴角,浅笑了下:“既然您已经有新的家庭了,再为我浪费过多的时间好像也不太好,也就一年半左右,很快就过去了。”
苗韵听着,只觉得心揪着疼,眼前的少年已不是七八年前追着她叫妈妈的小孩,也不是那个漫山遍野疯跑的半大小子,他懂事了,却也无形中拉开了他们母子之间的距离。
第15章 冰场相约
唐松灵在家休养了几天,身体渐渐恢复过来,只是胃还不太好,一日三餐得按时吃。
苗韵勒令他这段时间不许再去兼职,只能在家闲呆着。
左右也没什么事,就想着高二下学期要把高三上学期的内容上完,节奏势必会加快。正常节奏下他想保持好一点的成绩都有些费劲,节奏一快就更不行了,琢磨了下,从旧书市场买了课本先预习着。
年过完到现在,再没下过雪,京城的冬天也难得有个好天气。
唐松灵搁下笔,伸了个懒腰,拿起桌上震动的手机,是路政儿发来的信息。
[听说你前几天让人给揍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发完又觉得自己很傻,池律和路政儿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不知道。
[听律哥哥他妈妈说的。]
[哦。]
[怎么样,好点了吗?]
[已经没事了。]
[那正好,我今天约了人出来玩,你也来吧。]
唐松灵愣了下,有些为难[算了吧,我就不来了,你好好玩。]
[干嘛不来,闲着也是闲着,我现在请不动你了是吧?]
这句话着实给唐松灵惊着了,琢磨了下赶紧回[你别这么想,我就出来,在哪见面。]
地址很快就发过来了,唐松灵点开看了下,离得还挺远,得立刻走,不然时间来不及。
随便收拾了下,确定脸上淤青都消没了才赶紧出了门,一路公交地铁各种换站,下了公交又蹬了十几分钟共享单车才到地方。
“唐松灵——这边这边。”
虽然离得远,但街上没几个人,唐松灵隐约听见路政儿的声音,一回头,整个人瞬间定在原地。
池律怎么也在?
短短几秒他竟然生出要逃走的想法,但人都到这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你该不是骑自行车骑来的吧?”路政儿一脸震惊。
“不是,就骑了十几分钟,你们....等很久了吗?不好意思。”
“也没有。”
唐松灵顿了下,硬着头皮对旁边一直没开口的池律笑了下:“池律,好....好久不见。”
“嗯。”
池律扫了眼唐松灵,平静的好像前几天救人的不是他。
路政儿一脸懵逼:“好久不见?律哥哥不是十天前刚救过你吗?”
唐松灵瞬间窘迫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张了张嘴,结巴道:“啊.....也、也对.....”
“政儿,这位是?”
两个个子高挑的男生从池律身侧探出头来,满脸问号。
“哦,忘介绍了。”路政儿一拍大腿,一把拽过还在愣神的唐松灵,“他是我同桌,叫唐松灵”
“这是我们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她指了指留着寸头的男生,“他叫孙启儒,带眼镜的这个叫李生。”
唐松灵还是第一次和陌生人玩,有些放不开,草草打过招呼之后就不再开口。
大冷天无缘无故被拉出来,大家都缩着脖子兴致不咋高,最开心的人当数路政儿,一脸兴奋地凑到池律跟前道:“律哥哥,你想去哪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