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后劲(79)
桌面手机响,严若炤不喜欢忙活时被打扰。头也不抬:“岑特助,调静音。”
两人的默认来电铃一样,岑谙按了下自己的外衣兜,没动:“你的电话,严总。”
严若炤出去接听了,岑谙也得以歇口气,他工作上的自律性是被严若炤带起来的,虽然他念书时也自律,但总有走神的时候,想晚上兼职要不要请假因为第二天要考试,想下个月收了工资要不要换个车子因为旧的骑起来轮子太吵了,想寒假要不多找一份家教的活儿反正很闲……还想应筵。
当了严若炤的助理后他走神的频率大幅减少,严若炤身上有股催人上进的劲儿,他学会全身心投入,不用想考试,不用想工资够不够换车子,不用想别的活儿,不用想应筵。
估计是昨天把人歇懒了,严若炤一走开,岑谙就悄悄漫上一丝儿惰性,摸出手机解锁,应筵九点多钟时给他发了短信,问他要中午吃烤串还是晚上。
岑谙编辑文字:你买好烤架了吗?昨天怎么没看见。
短信刚发送过去,严若炤折身返回,收拾了下桌面,说:“做好准备,下午两点去会客室谈事儿,喊上销售总监一道。”
岑谙把手机揣回去:“有客人?”
“你说呢岑特助,”严若炤一脱离工作状态就平易近人,“你冷落人家,人家转头找到我这来了,这意味着什么,不是投诉炤耀的岑特助尸位素餐,是暗示我给你安排活儿太密,让你没空搭理他了。”
岑谙反应过来应筵是要过来谈俱乐部换经销商一事,可短信里的内容分明与正事不匹配,他重又掏出手机摁亮,有口难言,边认栽边低声抱怨:“跟追求者谈生意就是麻烦。”
严若炤听到了,将岑谙的笔电往桌边推了推,半开玩笑半严肃:“先说明,买卖上面我不会迁就太多,你别心疼啊。”
岑谙置之一笑,捧起电脑准备回自己那边:“这周加班无底洞,我还是先心疼自己吧。”
回办公室放下东西,岑谙打算到餐厅打包一份饭上来应付,临走前先戳开短信想把人控诉一番,结果应筵的回复随之赶到:你们公司最近是不是多了一撮人买车,一个空位都没留下。
岑谙脑子灵光,摁灭手机要下楼,都到门边了,又折返抄了本文件。
应筵的车还是停在那个位置,岑谙矜持地站在大堂门内侧,热夏怪日光毒辣,冷冬怪北风严寒,作为老板特助毫无招待合作方的自觉,隔远冲人喊:“不是说没车位吗?”
风将应筵的衣摆扬起,他踏上台阶,左手拎着公事包和保温袋,让人摸不清是来谈生意还是打着谈生意的幌子来谈情追爱:“不这么说哪能让你下来接我。”
岑谙总感觉这人得寸进尺,避开前台的打探目光戳亮电梯按钮:“严哥说跟你约的两点啊,怎么这么早过来。”
“我又没给他做饭,总不能约他十二点。”应筵理所当然,踏进电梯后觑了眼岑谙怀中的文件,“《第四季度工作总规划》,严总不会真的刚开完会放人吧。”
岑谙道:“不,我随便拿点东西占手,防备合作方毛手毛脚。”
应筵右手全程插在兜里,他为自己伸冤:“我规矩得很。”
电梯直达大厦顶层,应筵记得会客室楼层没那么高,他心中有数,明面上却揣着糊涂:“不去会客室了?”
岑谙推开办公室的门,将装样子的文件往桌上一撂,撑着桌沿儿坐上去:“二度合作了,给应先生提高一下待遇。”
进门之前应筵扫到墙上的金属门牌写着“助理办公室”,他合上门,款步走至人家的助理跟前:“都在合作方面前坐没坐相了,能别喊这么生疏么。”
岑谙拿鞋尖儿踢了下应筵的膝盖,暗示效果极弱地阻止对方再靠近:“对面就是严总的办公室,让上司听见我直呼合作方全名,要克扣我工资以示警告的。”
办公桌阻碍了步伐,应筵停下来,双手撑在岑谙身侧:“那还算什么提高待遇。”
岑谙看着应筵空荡荡的领口:“那你看看这个算不算。”
指腹捻过光滑面料,他放缓动作解开自己的领带结:“上次你开口问我借领带,这次我可以主动给你。”
一双处处结着薄茧的手,应筵记得在谈判桌上与它交握的感觉,而更久远的,它们为他宽衣解带,为他抚过经络,全构成他常年来千篇一律的春/梦。
领带从岑谙颈间抽出,应筵如看一条惩罚他的长鞭,明明他近来没做什么错事,可还是下意识地去反省。
岑谙把领带往应筵脖子上一搭,拽着垂下的两端逼得对方为他低首,气息因他紊乱,眼睫因他轻颤,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因他而紧张。
他施与应筵压力,强迫对方忍耐,直到alpha情难自抑要越界,岑谙手一松,才不让人痛快:“犯规了,自己系。”
第62章
颈间失去束缚力,应筵却不觉有多松快,他意识到被捉弄,按着桌子把人困在自己围起的一亩三分地,不曾发现岑谙原来这么懂得吊人胃口:“我犯什么规了?我碰都没碰你。”
“你还想碰我?你还说你没有企图。”岑谙进退维谷,寻不到路逃跑,只能寄希望于身前这堵高墙,“走开。”
说什么提高待遇,上次好歹给开空调叫外卖拧矿泉水,这次竟然颐指气使,对他这位合作伙伴的前后态度简直判若云泥,应筵用鞋尖抵住桌角未挪开半分,稍稍前倾搭住岑谙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怀里扣,力气不大,给了对方挣开的余地,省得被控诉alpha仗着自身体力优势欺压手无寸铁的beta。
“你就是吃准了我不会吼你是么,爱看我俯首称臣,偷笑我如履薄冰。”应筵磨着岑谙的肩窝低声,怀中人太纤瘦,他总觉抱不够,“岑谙,不要再推开我了。”
岑谙被蹭得很痒,以前他想不通岑愉的黏人的性子随谁,现在深有体会,他无奈道:“我动都没动。”
办公室没拉窗帘,应筵直视着外面并不刺眼的自然光,说:“这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下雪?”
话锋转变突然,岑谙却知应筵盼的是记事本末页的约定,暗自提笔回应是一码事,被人直白说出来又是另一码事,岑谙悄悄捏拳,抵在应筵胸膛上轻轻一推,跳到地上去解保温袋:“不清楚,自己看天气预报。”
吃过饭,岑谙窝到办公桌前继续忙活,桌面堆的几摞文件如山,几乎要遮挡住应筵投往他的视线。
说不清谁更像助理,应筵给他换墨囊、续咖啡,眼瞅着还剩一个钟头就到两点,他抓住椅子扶手稍稍使力一转,迫使岑谙转向他:“不用休息吗?”
岑谙自年少时就习惯了这种忙忙碌碌的日子,并不觉得工作会让他喘不过气,猝然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眼,他凝神看了应筵片刻,说:“我不累。”
“不眠不休,怎么能不累。”
“应筵,你知道我以前为什么会把手机壁纸弄成招财猫吗?”岑谙说,“因为我缺钱,特别缺钱,读书时要攒钱交学费,生了小愉后要攒钱抚养他,毕业后要攒钱购置一处安居地,现在什么都稳定下来了,可这个概念已经成为我活着的本能了,虽然挺庸俗,但真的……一想到钱,我这人就打上了发条似的,停不下来。”
可这么爱钱的人,当应筵把卡塞到他手里,他拒绝了,他不要钱,他只要爱。
应筵不知岑谙何时才懂得把自身放在第一位。
抓在椅子上的手陡然一松,应筵转而握住岑谙的手腕,把人往上一带:“起来。”
“干什么,”岑谙善用对方旧日的口吻,“我还有工作处理,没空陪你。”
陈年往事如恒河沙数,应筵不记得其中一二,面色平静得不知岑谙在回刺,他顾自占了特助的座位:“你去睡一觉,我帮你处理工作。”
岑谙下意识拒绝:“不行。”
“怎么不行?”应筵朝屏幕上一抬下巴,“‘起泡酒市场价格曲线预估’,你想想,你头一遭接触这类型难题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