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月令(97)
他感觉室内温度飙升,宛如在山塘街人挤人窒息的刹那,惊喃道:“你做什么?”
宋见青眼中明显含有戏谑,佯装无辜:“我摸摸小狗啊,拖把在家摸不到,我解馋。”
在无人察觉的角落,他手上过于亲密的动作仍未停止,渐渐摩挲到涂层边缘,有意无意地摁压几下云酽薄而韧的侧腰,隔着布料摩擦力更加明显。
明明拖把在家时你也不爱搭理人家,云酽脸热得滚烫,开始后悔,眼冒金星:“那他下次咬你裤脚,你就去遛它。”
像是终于过足了瘾,宋见青纡尊降贵收回作乱的手,很是冷酷地婉拒:“它明显更喜欢妈妈。”
云酽终于提上来一口气,长吁:“那我也不能把它亲妈找来吧。”
“......”宋见青微眯眼睛,冷冷地觑他一眼。
这忽冷忽热的情绪给云酽搞得二丈摸不着头脑,他用手背夹着自己脸颊降温,疑惑蹙眉:“那,我找找?”
他总觉得自己从宋见青眼中探寻到了三分不悦和三分受伤呢......?
宋见青眼中的光亮消失,面上温度倒是回升,冷硬地吐出几个字:“不用了。”
之前的私生追车与造谣诽谤事件相叠,算是误打误撞给《不负假日》送热度,第一期播出后的点击量与讨论度相当高。
对此余下六位嘉宾的想法是:没关系,我们就是随便演演。尤其是宋见青、云酽和游觉陇这三个铁了心混日子的,非常大方且有自知之明的把镜头让给文凌沧他们。
搞得摄制组哭笑不得,工作人员开始宣读后续新规则。原本节目编剧定的流程就是每到一个城市换新的侧重点,加上杜寻妍杨斯达两位提前中止拍摄、川西部分并未完全完成,之前的排名已经完全失去意义。
嘉宾摆烂,编剧也懒得劝他们严谨,只定出核心,“交换人生”。
顾名思义,嘉宾两人一组,互相交换体验现实生活中的职业,中途会穿插不同的小游戏。宋见青和云酽刚好分到一组,那么在苏州的时间里宋见青来当演员,云酽做导演,颠倒身份。
他们都没想到还能有这种设定,在场人员一喜一悲。
白落枫与游觉陇一组,她感觉自己死到临头:“那我岂不是要学编剧写故事?不会真的让我写吧?我高中写个作文都只擅长写议论文哎。”
游觉陇喜不自胜,与他之前抽到的倒霉兽医身份卡道别。
他还没高兴多久,就听到工作人员和他说,第一层身份卡长期保持,他继续当兽医,云酽宋见青两人继续假扮情侣。
于是悲剧成双,游觉陇沉默了。
某两个人应该心情很微妙,但是拒不承认。
节目组并没有约束他们的自由,云酽多年后再次来到这座城,身边是宋见青这个人,他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宋见青瞧他愣在原地不走,退回去问他怎么了。
云酽纤长的睫毛上下翩跹,舌头轻舔干涸下唇,对上宋见青的眼睛,怔怔地吐露出心底那份久久的不安:“我们真的在苏州。”
他须得一而再再而三的确认,才敢相信这不是场镜花水月。宋见青眼底凝出复杂的情绪,沉吟许久,却并无下一步动作。
云酽并未因此低落,随风飘扬的红灯笼勾住他的心魂,发自肺腑的喜悦如热烈的红般炸开,把他包裹。
上次他来平江路并没坐成船,对把游戏环节设置在船上的节目组十分感激,看平江路的一砖一瓦都好奇。
但是他也有点私心,询问宋见青:“为什么不去山塘街?”
那里也有河,他那个为了爱情壮烈牺牲的手机已经沉底七八年了,不知道被人当垃圾捞起来没有。
苏州本地人倒是明白为何这样安排,宋见青和他解释:“白看平江,夜游山塘。山塘的船都是电动大船,我们本地人多推荐年轻旅客来坐平江路这种手摇小船。”
节目组安排的第一个小游戏是划船,两道石桥为起终点,宋见青组和游觉陇组各派一人来划,哪一组先到终点有奖励。
白落枫好奇地问:“奖励是什么?不会又是什么排名积分吧。”
工作人员已经帮他们穿好救生衣,会有有经验的船夫坐镇,避免出现意外:“奖励就地取材,那边。”
云酽顺着他的手指方向寻去,发现正是多年前宋见青带他尝的那个碧螺春冰淇淋。
他眼睛倏地变亮,像个渴望零食的小孩,转过头看向宋见青,满是恳切:“你会划船的对吧?”
阳光避过柳枝落入他眼睛中,宋见青不禁失笑,用指尖归拢他额前碎发,点点头:“我还真划过。”
见他不像开玩笑,云酽张大嘴巴:“难道你不仅在面馆打工?”
宋见青再次点了点头:“我妈之前很爱坐船,有事没事就听评弹,再打个伞坐船上,她说她喜欢听水的声音。”
没想到缘由与宋露林有关,云酽听得入迷,像个听书客似的问:“然后呢?”
“然后我妈就硬要带上我一起,我觉得这笔额外开销有点影响生活,”宋见青已经开始灵活熟稔地用木桨拨水借力,小船轻微摇晃,向前驶去,“于是我就和船夫商量,可不可以我们自己划,费用减半。”
一个拗不过妈妈不得不操持家业的小孩子形象油然而生,云酽看着他挺拔身姿,想象着他小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他故意打趣宋见青:“你好懂事。”
回应他的是一片潺潺水声,波纹圈圈外扩,金色的日光随风被柳叶枝条剪出斑驳形状,零零碎碎地融在目光所及之处。
清脆鸟鸣飘荡闪逝,河街两岸古朴自然,视觉上清新而自然,河岸畔景色变化不差,就像幅色彩丰蕴Live动图反复播放。
波光荡漾,宋见青划船拨桨的动作悠然自得,带着与这座江南水乡心心相印的优雅,从容不迫感知暌违已久的故乡。
我的心是七层塔檐上悬挂的风铃,叮咛叮咛咛,此起彼伏,敲叩着一个人的名字。*
光斑从粼粼河面折射至宋见青颧骨处,像颗形状不规则的珍珠在亲吻着他的眉眼。云酽就这么望向他,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略微翘起而不自知的唇角,觉得自己被蛊惑得愈陷愈深。
最浓郁的秋意从流淌着的翡翠中绽放,绿色是很干净的颜色。云酽低下头看向涟漪四散的河流,蓦地想起《Atonement》中凯拉·奈特利的露背长裙,祖母绿丝质礼服摇摆掀动的流动感,像极了这条承载许多的河流。
“见青,你还记不记得塞西莉亚的那条绿裙子?”船舱内飘进一片窄窄的柳叶,正由绿向黄过去,他轻轻地揉捏着它。
他的声音不大,宋见青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中木桨,没有听清他说什么。
这部电影他们一起看过,都认为其中敦刻尔克的长镜头最完美。
于是宋见青再次问他说了什么,同时低下头去。
谁知下一秒云酽用指尖轻点他的嘴唇,指腹掐一粒小巧的苏式话梅喂入他口中,笑意盈盈很是狡猾。
他下意识便用舌头含住差点掉落的话梅,牙齿咬住果肉一剔,酸甜湿软的味道在口腔弥漫,味蕾瞬间被刺激,不自觉分泌出津液。
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宋露林以前夏日里总爱买,饭后两三颗,消食解腻。
原来只需要一粒话梅,就能把他带回燥热蒸腾的夏季,心意微动,十年一觉苏州梦。
云酽已举起垫有纸巾的手掌,示意他吐核。
他无奈地看着云酽怡然自乐的模样,还好刚才没有被镜头捕捉到。
“你在哪里买的梅子?”他根本不知道云酽从哪里摸出来的,这才看见云酽兜里鼓鼓囊囊一小袋。平江路这种商业气息很重的旅游景点,很容易有黑心商人坑蒙拐骗,甚至闹出过一颗梅子卖十块的新闻,本地人不在这里买东西。
云酽“唔”了一声,回想:“就在刚才一个婆婆那里,很便宜。”
他这才放下心,想起被偷袭前云酽没重复的问题:“你刚才问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