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月令(116)
好吧,云酽心中的气立马就烟消云散了,他不是见好不收的人,一顿夜宵就把他哄好了。
他气馁地认输,为自己没能坚持抗争而无奈,恶狠狠地把鱼豆腐嚼碎咽下。
同居之后两个人之间的交流会成倍增长,情感发生质变,美化后的滤镜消除,别人会感受到三观不合带来的摩擦和矛盾,他们却因为太过了解彼此而光速结束冷战。
压根吵不起来。
宋见青坐在一边,没吃几口,几乎一直在看进食的云酽,松了一口气。
倏地云酽转过身来,他还没来得及戴上服软的面具,猝不及防狡黠的情绪被云酽迅速捕捉到。
空气中暖气开的很足,宋见青难得被云酽盯得脸热:“怎么了?不合胃口?”
其实他有点忐忑,因为云酽看向他的眼神有点......色。
他实在找不出来其他合适的形容词。
“你还有其他睡衣吗?”云酽冷不丁问道。
宋见青被他搞得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实话实说:“其他的还没洗。”
他还没说完,云酽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巴,站了起来,单膝跪在沙发上,带有侵略感逼得宋见青长腿敞开,双臂撑在他的耳侧,从上至下以挑剔的目光俯视观察着他的身材。
这目光太摄人,他不得不仰倒在沙发椅背,顺从地承受着云酽带着欲望的打量,不自觉绷紧了腹肌。
两人距离很近,鼻尖几乎相接,仿佛要顺理成章促成一个吻。
没办法不承认,他非常喜欢这个模样的云酽,看上去精致又漂亮。因为冷战生气,云酽原本柔和的双眼变得寡冷凉薄,参杂着刻意的漠然,还带有不近人情的疏离感。这与平日云酽的形象大相径庭,让他瞬间感到了血液里翻涌的躁动。
夜深人静,难道云酽想做?在客厅?在沙发上?
宋见青骤然瞳孔微缩,说不出自己此时此刻是什么感觉,好像有点难耐隐秘的期待。
虽然他们目前的关系好像并不合适一错再错,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刚想伸手双臂搂住云酽的腰把他摁在沙发上,就被云酽倾身上前、轻点胸口不得动弹。
呼吸已经变得沉重的宋见青很茫然,难道他想主动在上面?
云酽的双手灵活地附上了他的脊背,逐渐捏住了他的衣角,两人的呼吸交缠难舍难分,宋见青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克制住把他拥入怀中的欲望。
正当他准备破罐子破摔,放弃抵抗沉入情欲的时候,遽然感到上身一凉,上衣被扒掉了,露出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迫不及待进行下一步,却发现云酽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
这是要干什么?
云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身把他唯一一件能穿的睡衣塞进了狗窝。
......
第90章 谁家人夫
“乖一点,别咬。”云酽双手搂着拖把的肚子把它拉远,阻止它对行李箱又啃又咬泄愤似的动作。
拖把气得四条短腿直扑腾,龇牙咧嘴要去和行李箱决一死战。
“你管管它好不好?”云酽一个头两个大,“你确定要把它留到工作室?”
借住(同居)才四天时间,他们说话的语气变得熟稔很多,不再像前段时间那般刻意保持着距离。这种改变是无意间促成的,家长里短的大小琐事最能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久别重逢的陌生感与隔阂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过分的相熟。云酽感到最明显的特征是宋见青再也不会有意无意躲着他了,他们正以融洽的姿态渗入对方的生活。
他想起在疗养院探望霍池时自己的想法,那时候他认为宋见青卸下防备是出于愧疚和自我较高的道德标准。
现在想想......是他对自己、对宋见青都没有足够的信任吧,才会妄下定论。
至于在初登宋见青家门时的那些惆怅、不自然的情绪,早就已经在宋见青记仇到把他衣服塞狗窝那一刻烟消云散了。
在他们开始收拾行李的半小时内,拖把已经用尽卖萌撒泼狗急跳墙一系列办法阻拦,云酽的行李箱边角俨然被它咬出了个大大的牙印。
原本白泽听说他们又要出远门,已经自告奋勇揽下照顾小狗的活计,说是这次有很充分的经验。
可是拖把的监护人之一宋见青知道了之后又拉个脸不说话,表面云淡风轻,云酽知道他估计背地里又气得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咬紧牙关装得毫不在意。
为了彰显对拖把无微不至的关爱,宋见青连在家办公时都要把拖把放在腿上。
于是云酽总能看到这幅画面:表现欲爆棚的宋见青一大清早把自己收拾得精神抖擞,顶着一张无可挑剔的英俊面孔坐在客厅。薄唇抿成锋利的线条,神色冷淡,不近人情地驳回许多实施性过低的提议,对叫苦不迭的下属视若无睹。
余光瞥到云酽倚靠在墙边看他,宋见青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腰背,如同品鉴手磨冷萃般啜饮一口杯中的速溶咖啡。
并且——他腿上趴着一只杂毛抹布似的小狗,就算和同事视频会议都没有放下。板着严肃面孔交代种种事宜,左手还在拖把背上顺毛,形成一股莫名奇特的吸引。
他身上原本沉稳严肃的气质又糅杂着莫名亲和,并不矛盾,反而削弱了旁人认为他倨傲的刻板印象,很有洗手作羹汤的人夫感。
阳光从玻璃窗折射入室内,宋见青生来就浅的瞳色被映成橘黄,宛如半透明的日光石,外面裹着一层深色的包裹体。
清晨能看到如此画面的确非常养眼,云酽承认完全宋见青这般英挺的骨相是他的审美取向,除了拖把的意外入镜有点滑稽。
曾经有人建议,宋见青如果无法为自己的影片筛选出合适的男主角,不如自己亲身上阵,他的外形条件不比任何一位电影明星要差。
可是宋见青没有考虑过这件事。与云酽不同,他的长相相较于正统“电影脸”过于尖锐了,缺少能够被注入故事感的空白余地。
换句话说就是会演谁都像自己,再苦心孤诣提升演技,观众都会一眼跳戏。
——除了《蔷薇月令》,那是他自导自演的第一部 作品。
在他“漫不经心”的暗示下,云酽强忍笑意,主动给他台阶下:“你要是不想让它去白泽那里,那我们把它送到宠物医院寄养?那里更专业。”
宋见青沉吟片刻,想到一个行得通的办法:“可以留在我工作室,那里空间大,李三三他们也很喜欢它。”
可是在临出发前,拖把的抗拒让他们俩都觉得不错的办法又失效了。
云酽刚打开行李箱,它就迫不及待跳了进去,霸占着行李箱的内存空间。
两人一狗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宋见青提出解决方案,低沉磁性的嗓音尾调:“要不我们带它一起去?”
“你确定?”云酽第一反应是这个想法太荒唐了,带只小狗千里跋涉?
“其实没什么难的,飞机有宠物托运,去了之后就让它待在片场,它不乱跑。”
拖把能听懂人话一样,乖乖卧在行李箱中,甩了甩尾巴。
他们比团队其他成员到得更早,制片、摄像和美术等人明天到。先把拖把安置在酒店,云酽提出直接去《临时病》主人公梅洛的住所看看,他需要提前代入角色的生活做充分准备。
打上车,拖把还是第一次远程旅行,兴奋地在他们身上乱蹦乱踩,像在练轻功。
宋见青用双臂囿住它的去路,让它停止过于亢奋的心情:“梅洛的房子下面那层也被我们租下来了,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在那里常住。”
正常情况下,剧组所有成员都是要住在不远处的酒店的。
但他知道云酽回归演员身份时,没事就会在片场附近散步,呆呆地凝望着片中角色的生活居所。
他演戏时,像是把自己蜷缩成尚未问世的婴孩,重新回到母亲腹中温热的子宫中,用不带任何旧忆的双眼感受角色一生漫长的旅途。
有的演员常常会和导演吵得不可开交,因为有时他们认为角色不该做出什么样的举动。这与云酽截然相反,他会试图用这个由文字汇成的角色,包容他认为不符合设定的行为,让它看起来尽可能合乎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