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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潮倒灌(83)

作者:而苏 时间:2023-02-04 10:16 标签:破镜重圆 竹马竹马 现实向

  我无声地张了张口。
  木枝在纪从云的手边停了下来,纪从云回头看了我一眼,随后抓住了目光,救援人员总算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赶到,他们抱着顾柏川的腰,顾柏川抓着木枝,一点一点将纪从云从河流中拽了出去。
  我来不及感慨,只听山林间再次响起一声巨响,眼前最后一个画面就是山石从天上冲着我飞了过来,那画面似乎是要跟12年那场暴雨重合,紧接着,我眼前一黑,陷入了混沌之中……
  我做了很长的一场梦,梦里的顾柏川仍旧是个孩童的模样,他站在水族馆的巨幅玻璃前面,向里面微笑着的白鲸伸出手,他的手指穿过玻璃,一点一点被吞噬在水流中。
  我大叫着他的名字,追随他的步伐,一跃撞进了玻璃里,而后就是一片虚无的白色。
  我的身体失去了重力,漂浮在空中,我看到无数发着光的胶片从我眼前掠过,一幕一幕,有陈敏、有黎正思、有许芸、也有顾严……他们年轻时的身影在胶片中不停滚动,他们逐渐衰老,长出白发和皱纹。
  他们在胶片里凝视我,盯着我,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
  我为他们的目光感到莫名的恐惧,不停地向前追去,想要抓住他们年轻时的影像,然而,无论我怎么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得双腿犹如灌铅,我仍旧摸不到那胶片的影子。
  空中伸出一只手,骤然将那相片抓了去,我抬头,看见顾柏川那张板正而冷漠的脸。
  我尖叫起来。
  “黎海生,黎海生……”
  是谁在叫我?
  “……一切指标都是正常的,每个人对麻药的反应不一样,可能要稍微迟一些。”
  是谁在说话?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那味道带着对粘膜极强的刺激性一直往我的肺里钻,挤压我仅剩的氧气,令我痛苦不堪。我不得不大口地喘起气来,随后意识逐渐从混沌中脱离,我睁开了眼睛,梦中发生的一切犹如潮水向我的大脑深处褪去,而我的眼前是一片纯白的天花板。
  “滴——滴——滴——”
  医疗仪器发出的声响让我的意识又回归了一些,我眨巴眨巴眼睛,随后看到了陈敏的脸。她头发蓬乱,眼角也仿佛多出了很多纹路,身上还带着一股汗味发酵的味道,同她平时那副体面整洁的模样大相径庭,甚至让我有那么几秒钟的思维发散,怀疑眼前这个到底是不是真的陈敏。
  “醒了。”我听见陈敏这样说,声音中有掩盖不掉的疲惫。
  我张了张嘴巴,想要发出声响,嗓子却干得像要冒火一样,陈敏给我端了一杯水,我抿了一口,期间还差点因为头脑昏沉将水弄洒。
  “我……”
  我试图起身,却忽然感到自己下肢的异样,我惊恐地看过去,只见自己的右腿正裹满纱布被吊起固定住。
  陈敏将我按回床上,低声道:“你再歇会,麻药劲儿还没过去。”
  “妈。”我叫了她一声,不顾打着点滴的手,伸出去拽她的衣袖,“我的腿怎么了!”
  “骨折了。”她说,撇过头去不看我。
  不管再迟钝的人,也会在某一件事情上有着出乎意料的敏锐洞察力,况且我本来就善于观察陈敏的脸色,这会见她撇过头去的动作,只感觉到浑身血液一凉,几乎要忘记心跳。
  “到底怎么了!”我不顾自己的嗓音嘶哑,大喊出声。
  这一声将赶过来的护士吓了一跳,她闻声目光流转到我的腿上,又忌惮似的望了陈敏一眼,没吭声。
  我扯着破锣嗓子要她说我的腿到底怎么回事。
  “是不是残了,是不是!”我犹如惊弓之鸟,瞪圆了双目警觉她们口中每一句话的真假。
  “没残没残!”护士连忙摆手,“没那么严重,就是被石头夹了一下,韧带损伤做了个小手术,你正常做康复,以后能跑能跳的。”她这样说,目光恳切,似乎是想要借此来安慰到情绪波动极大的病患。
  我听不懂她后面说的什么专业名词,但是能听懂一个“恢复”,于是,受到惊吓的情绪也总算缓了过来,一瞬间竟然有了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我小声抱怨说,陈敏刚才反应太大,吓得我差点以为自己要半身不遂了似的。
  我这样说着,却见陈敏仍旧神色凝重,欲言又止。
  我假装没看见,坐起来对着空白的墙壁发呆,任由年轻护士俯下身来给我做检查,半晌,我忽然听见陈敏喊了我的名字。
  “生生啊……”她叫的是我的小名,“妈以后不要求你非得考什么名牌大学了行不行?”
  为什么。
  我不明白,歪着头看向陈敏。
  “你的腿,不能再打篮球了。”
  在陈敏话音落下之后的半分钟里,我几乎没有半点反应,她的每一个吐音我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为什么合在一起就让我这样疑惑了呢!
  “可是,刚才你说我还能恢复,能跑能跳不是吗?”我不过那护士正在忙,一下子握在她的手腕上。
  那护士被我的突然动作吓了一跳,她讪讪看着我,还想安慰:“是啊,只要你配合,你的腿会恢复得很好,只是以后要尽量避免剧烈运动,篮球也不是不能打,可能就需要你悠着一点……”
  “我是篮球特长生。”我打断她的话。


第77章 158-160
  那护士手底下的动作一僵,她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同情和怜悯,登时明白了刚才陈敏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病房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我仰躺在那里,仿佛是被太阳光晒僵直的一条死鱼。关于篮球,那是我唯一称得上自豪的东西,第一次听到老师的夸奖是在篮球场上,第一次夺下冠军也是在篮球场上,我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跃起灌篮时,篮球刷网的声音,就像我永远记得每一次获胜的骄傲。
  现实总是轻而易举将我来之不易的东西击碎,就如同那天晚上被我打碎在公安局地面的七彩陶瓷片,命运是一种高高挂起的傲慢玩意儿,我总以为自己会是那颗在沙漠生长翠绿的仙人球……可仙人球也抵不过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我忍不住想要发笑,笑我将近十八年的挣扎在短暂的几个月里化为乌有,我还自以为是能做顶天立地的英雄,到头来,我什么都不是。
  我望向陈敏痛苦的脸,扯起嘴角想要说两句什么,然而,嘴巴张开的一瞬间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淌。我眼窝子浅,可我很少会在陈敏面前哭,原因无他,我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还没消退,总觉得掉眼泪是件跌份儿的事情,可今天我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痛苦。
  我很害怕,因为未来成了一片疑云,我丧失了追赶顾柏川的能力,没办法再拿一个冠军mvp来参与他的未来……天之骄子,他总有自己要去的远方,不像我一介又执拗又笨拙的少年,我该拿什么同他并立。
  陈敏也没忍住流下眼泪,她跟着护士一起出去了,我看她在门口有了一瞬间的僵直,不过很快又匆匆离开,而病房的大门敞开,从我的角度看不到外面。
  “进来吧。”我说。
  半晌,我才见顾柏川缓慢走进病房,他垂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不是你的错,如果是我,我肯定也会把树枝伸给纪从云。”我低低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想要听我说这个?”
  “对不起。”三个字被他说得极为缓慢也极为沉重,我的病床边其实放了探视的椅子,但他完全没有要坐下的意思,直直立在我的床头,仿佛罚站。
  我盯着顾柏川看了很久,看他脑袋顶那朵发旋,又看他深邃俊朗的眉眼,看他修长紧实的身躯,又看他紧握着的拳头。我试图要从他脸上找回08年在鸟巢体育场里看到的那种肆意的笑容,却发现时过境迁,无论是他还是我,我们都有太多改变。
  生长痛停止的十八岁,我们都被将将度过的青春搓圆襟扁。
  “我刚才说的是真的,确实不是你的错。”我学着他的样子垂下头去,明明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却谁也不敢对上谁的眼睛,“可是,我也做不到如同圣人一般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迁怒,我确实怪你,怪你把木枝伸到纪从云的手里……不过想来,如果你先伸给我,我也一样会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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