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断章(29)
欢呼与尖叫,伴随着肾上腺素的急剧提升而沸腾。
从台上俯视,盛闻景能看到每个人的表情,痴迷神往,清晰夺目。
死亡重金属风格的单曲,配合喻清清与安妮的嘶吼,令演奏瞬间抵达高潮。
唯有一人始终保持冷静。
这个人是顾堂。
他的眼神告诉盛闻景,他并不欣赏,但自小接受的教育,令他能够对这种文化产生充分的理解,甚至接纳。
和声时,盛闻景将嘴唇贴在麦前,边唱边想:怎么会有这么无趣的人。
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人。
有趣到他甚至突发奇想,这样一个冷静接近于冷酷的人,会有不管不顾,化为野兽的疯狂时刻吗?
作者有话说:
睡回笼觉的时候,梦到有人举报断章,在评论里说,现在也不能写aa了。吓得我疯狂翻阅群文件和合同,并与对方大战三百回合。三个小时的梦,跌宕起伏,醒来还是很害怕。
第23章
连续一小时的高强度演出,以及休整五分钟后的三十分钟安可返场,让盛闻景险些在结束后,从台侧楼梯直挺挺摔下去。
提前准备好的功能性饮料派上用场,乐队众人在后台累得东倒西歪,缓了好一会才互相搀扶着回到休息室。
盛闻景拎着半瓶饮料出去透气,舞台建筑后是一片供观众休息的草坪,连接着仅供春日观赏的樱花树林。
从鹅卵石小道缓慢前行,树林内传来急促的呼吸声。
盛闻景屏住呼吸,正欲后退绕开,脚底石子松动,他左脚踩空。
砰——
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反而是极为安全且温暖的宽阔。有人在他身体向后仰时,准确接住了他。
“小心。”
声音响起,连带着胸膛的嗡动共鸣,一齐顺着后脊蹿上盛闻景的脖颈。
盛闻景触电般弹跳起来,他迅速后退几步。
“嘘。”昏暗中,顾堂将食指搭在唇边,对盛闻景做噤声的手势。
两人视线来回流转片刻,顾堂转身,盛闻景跟在他身后,很快离开樱花林。
情绪高度沸腾时,调动身体机能,源源不断地产生能量。但当热情散去,与之相等的疲倦会迅速弥漫至全身。
盛闻景走不动道,索性直接坐花在坛边,双腿彻底放松,对顾堂说:“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了。”
“至少得恭喜盛老师初次演出成功。”
顾堂今天穿了件羊绒的驼色大衣配高领毛衣,由于演出现场太热,大衣至今还搭在手臂。
也因此,盛闻景没能发现被大衣掩盖的右手,还藏着东西。
比巴掌大一点的长方形黑色磨砂礼盒,系着纯白丝带。
蝴蝶结缠绕系结的部分,装饰了朵小巧的茉莉花苞。
顾堂说,演出礼物。
只看包装盒的质感,便知礼物不便宜。
“太贵重了。”
盛闻景声音疲倦,他实在没有更多的力气拒绝,只能眼看着顾堂将礼盒放进他手中。
“怎么还强买强卖。”
顾堂:“不打开看看吗?”
盛闻景偏着头,强撑着精神,缓慢思考。
夜晚露重,他已经能感受到脚底的寒气逐渐蹿上膝盖,阵阵凉意迅速覆盖演出燥热的余韵。
“是……钢笔之类的。”盛闻景说罢,见顾堂并未有所表示。他笑了下,认输道:“如果不是钢笔,我也想不到其他东西能适合成为礼物。”
至少对于盛闻景自己来说,能够使用的必需品,只有那些关于钢琴与学习的器具。
顾堂眼中的盛闻景,眼神略有些混沌,那是困到极致才能显露的神色。
汗水扰乱他的眼妆,眼角的水钻将掉不掉,组合排列,像是在流泪。然而,羽毛却仍与狭长的睫毛向上飞起,化作飞扬的情绪。
唇彩已经被盛闻景喝饮料时吃掉,被化妆品腐蚀过的嘴唇,略有些苍白。
盛闻景觉得顾堂似乎与往常不同,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顾堂催他拆开礼物。
盛闻景笑笑,“哪有当面拆开礼物的道理。”
很快,他又意识到顾堂算半个外国人,国外都是直接拆礼物表示感谢。
来之前,顾堂并未准备礼物,钢笔是他在观看彩排结束后,驱车临时买的
抵达会场时,恰巧撞见盛闻景所在的乐队彩排。
他一眼便望见人群中的盛闻景,着装叛逆,由于演奏风格的夸张性,少年的气质也随之变得更狂野。
轮到盛闻景的个人solo时,曲子虽是顾堂听过的那首,但纯音乐中增加了许多鼓点,动感之余,人声似乎也换了新的。
之前的吟唱纯净如冰雪,现在的多加摇滚歌手所惯常用的嘶吼,双主唱的和声被盛闻景通过调音变得更尖锐。
完全颠覆了盛闻景最初想要在编曲中表达的概念。
除去本身的基调,这完全是一首新的歌曲。
让人无法想象,这是从优雅钢琴演奏中,彻底转变的重金属摇滚。
顾堂身边也有喜欢乐队,四处参加音乐节的同学,但他们本身就带着一种与现实格格不入的叛逆,仿佛天生就该叛逆。
而盛闻景,他仿佛天生就应该待在校园,做老师眼中的优等生,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这才是你真正喜欢的音乐吗?”顾堂问。
盛闻景好奇道:“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你好像很高兴。”
“但完全没有感染到现场观众。”盛闻景还是没将礼物拆开。
他将礼盒拿在手中,摇晃着站起时,道:“至少你让我觉得,音乐有时候也不会成为快乐因素。”
顾堂实话实说:“音乐节的受众,本身也不会是我这种人。”
“你是哪种人?”盛闻景忽然上前几步,趁顾堂分神时,凑在他肩颈处闻了闻。
微凉的呼吸喷洒在后颈,轻薄皮肤覆盖着柔软的腺体,离得太近,盛闻景几乎能感受到来自于顾堂体内,那股若隐若现的茶香,以及蒸腾茶香的滚烫体温。
沉声道:“带你去Alpha专属隔离室。”
顾堂下意识用手背碰了下腺体。
盛闻景好笑道:“没觉得自己有异常吗?”
顾堂摇头。
“我已经能闻到你的信息素了。”盛闻景提醒。
将顾堂送去隔离室,盛闻景在便利店购买一次性阻隔贴后返回。
他还穿着演出服装,难免被过路陌生人围观,甚至有女生认出了他就是才演出罢的键盘手。
顾堂知道自己的易感期即将到来,却没想到提前了两三日,让他想到与盛闻景初次见面时,也是盛闻景先感知到了他的信息素。
过分敏锐的嗅觉,是普通人类有可能拥有的吗?
盛闻景撕开阻隔贴,道:“上次你送我的阻隔剂无味,便利店都带有香型,我想你应该不会喜欢,所以只好委屈顾大少,阻隔贴虽然用着不太舒服,但抑制效果更佳,且无味。”
他着重最后三个字。
高领毛衣正好将阻隔贴覆盖。
化妆间内的人几乎要走光了,人气乐队压轴,所有人都去主会场听演唱会,喻清清他们临走时,还发消息问盛闻景去不去。
盛闻景说,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是其次,他实在没有更多的精力赶场才是主要原因。
卸妆水就摆在洗手池边,盛闻景对着镜子摘掉假睫毛。
“嘶。”
顾堂看到盛闻景突然弯腰,捂住眼睛。
“怎么了?”他放下水杯,走到盛闻景身旁。
盛闻景摇头,说:“卸妆水进眼睛里,有点疼。”
他手指沾着一簇假睫毛,水钻与羽毛仍牢固地黏贴在眼角。
顾堂微微皱眉,从盛闻景手中取走卸妆棉,道:“怎么能硬拔。”
“不然呢?”盛闻景说。
须臾,顾堂找来椅子,对盛闻景说:“坐好,我帮你卸妆。”
盛闻景听罢,先是吹了声极其悠扬的口哨,才道:“顾堂,你还有这手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