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世之锅源赖光(251)
我看见那只狐狸时,羽衣狐的妖力同玉藻前的妖力已经直接冲撞在了一起,所在之处瞬间被毁的不成样子,然后才是眼神的相遇。
“羽衣?”
“这就是京都的狐狸,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万幸的是我们打起来时没有毁掉京都,不过羽衣狐的实力的确跟玉藻前相比是差了点,所以我应该算是输了。被按在爪子下的时候,羽衣狐形态的六条尾巴是奔着断尾去的,目的仅仅是用搏命的方式换的玉藻前的重伤。
都是狐狸了,为何不能睚眦必报?
然后我就在他爪子底下消失了。
修行之路,审神者应该不能接受一把折断的刀吧。
第186章
羽衣狐在妖怪中是一个实力强大的妖怪,声名鹊起时,炸了源赖光的尸体,又从一堆人的追杀中活了下来。
跟玉藻前对上,又带着伤去了大江山一挑四……有名的妖怪都打了一架,最后还能活下来。
如果羽衣狐没有活下来的话,大概是件好事,不会有京都千年的祸乱,和一只狐狸千年的痛苦。
自然也不会憎恨着滑头鬼。
滑头鬼的运气,嗤。
不是救了不该救的人,就是总爱说一些别人不爱听的话。老了以后说起当年都觉得尴尬。
别的妖怪老年后总有一些能吹嘘的东西,奴良家的妖怪,出门被人吹嘘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更不自在的是奴良家最年长的糟老头子,随着肝脏回到他的身体里,流逝的妖力似乎被双倍奉还,将一个糟老头子变回了千年前的滑头鬼。
羽衣狐大概是个颜控。
这是个黑色幽默。
奴良滑瓢心里清楚,不过是让他活的时间长一点,不会在一切尘埃落定后,散了一口心气,活不长久。
那太便宜他了。
回归身体的肝脏附带的诅咒跟当时被硬生生挖走时的痛楚相比,说不清楚谁更厉害,但被挖走时,他还能笑的出来,按住想要逃脱的狐狸,说:“别急着溜走啊。”
现在不仅笑不出来,还得时不时的按住自己肝脏的位置,应付另一重折磨。
狐狸真是睚眦必报。
那只名为羽衣的狐狸更甚。
“狐狸的尾巴有什么用呢?”
他这么问过另一只狐狸。
那是一只九尾的狐狸,妖怪中有名的大妖,只是情路波折让人生也波折了一点,但他的实力让那只叫羽衣的狐狸避让了一点。
所以被当成了封印羽衣狐的一个关键,不过结果在意料之中。
对京都漠不关心,只是因为在意的人在京都才分了一点垂怜的狐狸面临京都毁灭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参与。
这其实算个好结果。
在狐狸情路波折的时候,京都的命运也波折无比,他只要不看在同为狐狸的份上去帮助羽衣狐,京都就会稳定一点。
不得不说,京都实在是老倒霉蛋了。
“注意一下狐狸的尾巴。”
玉藻前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后,算是很突兀的来了一句,“滑头鬼,狐狸可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这样的情况,问一下尾巴的事,是顺理成章的。
狐狸的尾巴,或者特指羽衣狐的尾巴,是尾数越多实力越强的,为了增加尾巴的数量,羽衣狐制造了很多祸事。
这是常识。
玉藻前揉碎了这个常识,说羽衣狐原是有九条尾巴的。
剩下三条去了哪里?
玉藻前可能是开玩笑的,但现在的奴良滑瓢手藏在和服袖子里按住自己的肝脏,大概看到了其中的一尾。
短刀源氏。
奴良滑瓢心里叹着气,要命的是玉藻前没有开玩笑。
一个以前在千年漩涡里挣扎的老妖怪不好好养老,偏偏做了观测历史之妖,跟一群付丧神待着就很离谱,看着弥弥切丸诞生付丧神也算离谱。
现在来了更加离谱的一件事了。
短刀源氏这把刀,从他的刀炉里出来时,他的肝脏上附着的诅咒极其具有存在感,让他都无法忽视面前付丧神与羽衣狐的联系。
人年纪大了,爱胡思乱想。
妖怪年纪大了,也跟人一样会想当年。
当年没什么好想的,就快活了一段时间,余下千年都与羽衣狐纠缠,心力交瘁不能形容。
一个连死了都在杀人诛心的对手,活着的时候,自然会是一个狠角色。
他做的所有恶事,在死亡的那一刻,让滑头鬼和花开院都不得不背负上一份,将自己的罪孽压在了别人的肩上,让他们对过去发生的一切,抱有愧疚等心情。
是事实,也是诛心之策。
是事实的确在眼前,但深想绝对会掉进陷阱的诛心之策。
跟羽衣狐打交道已有千年时光了,自作多情也不是一次两次,对那人皮囊下的恶质都亲身体验过了,再将那人想成无辜的受害者……吃的那些亏……
白吃了。
妖怪的心有时候同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奴良滑瓢是指,偏心,不合时宜的偏心。
他的那点偏心不影响杀死羽衣狐的决心,却在羽衣狐死后,轻而易举的将吃的亏得来的教训全丢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信了开端的羽衣狐是全然无辜的受害者,顺势的也相信了羽衣狐对他们的怨恨持续了千年。
“但我们都清楚真实。”
平安京时交的朋友花开院秀元因为羽衣狐的原因,在千年之后,灵魂还要被拉出来助后辈杀死羽衣狐。
所以不至于让奴良滑瓢没有说话的人。
关于羽衣狐,被迫害的越久,无论人和妖,对羽衣狐的本性就越清楚。可以说,那只狐狸,是一个心黑还对自己下手狠的,相信他流于表面的情绪,就是让自己走入火坑。
但每次,他都赢了。
就像他可以为了赢青蛙瓷器的钱,亲自下场开盘,又压了自己一样,嘴上说自己是个没用的乡下小狐,转头就带伤去了大江山一挑四,用正当名义搜刮了妖怪们的积蓄。
要问奴良滑瓢为什么这么清楚,历史中他是跟着羽衣狐给受伤的狐狸递药,没让他死在一挑四后的妖怪,也是看着他去收钱的。
更是在本丸看见本丸的短刀源氏掏出来的伴手礼,是跟羽衣狐在平安京的集市上选的一模一样的。
奴良滑瓢是清楚羽衣狐最后的事实是单纯的事实,而不是真相的。但清楚是一回事,被动摇是另一回事,有时候还会想起羽衣狐的另一种可能。
如果。
连这点如果,也被羽衣狐摆在了自己面前,以空白的姿态。
从一开始就有的对羽衣狐的微妙私心和肝脏处的钝痛在源氏来临后,经常性的混杂在一起,现在已经不知道它们发酵出了什么情绪。
如果羽衣狐再度卷起灾祸,奴良滑瓢并不认为自己会下不去手。因为对羽衣狐的了解,所以他只会下手得更快,不会被拖成那样狼狈的局面。
如果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羽衣狐展现了另一种可能性,奴良滑瓢并不清楚那点私心在灭杀羽衣狐的决心消退后,会变成什么。
他对那只狐狸也就那么一点私心。
“主人?”
极化修行回来的源氏,除了更锋利在合战场上的表现更加凶狠了一点,没有其他地方的长进。
撇开羽衣狐身份,被剥离出来的,不会让人在立场上为难的短刀源氏,干净的别无二心的利刃。
……
他唯有那么一点私心。
又被利用了。
奴良滑瓢千年之前碰见过一只狐狸,因为年轻,见那只狐狸长得貌美,见色起意过。所以直到现在,还在为当时的年轻和眼瞎而付出代价。
应该说,整个奴良家都在为此付出代价。不要招惹狐狸,不要招惹一只黑心又无情的狐狸。
那只狐狸是让人爱不起来的,连怜爱之心都在最后都升不起来。
最后就跟奴良滑瓢一样。
知道那只狐狸的罪证没有可以任何开脱的地方,知道杀死狐狸是为民除害,知道他摆在面前的不会是真相。
可再次碰见那只狐狸,也只能叹着气,在烟雾缭绕里接过狐狸的伴手礼,问他修行顺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