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莱神话]堕天(35)
“我那是自信。”我怼他,“而你想要这个位置是傲慢。”
“什么,难道从您手里拿到就不算我靠实力得到了吗?”梅菲斯特一脸无辜,“想要替身的话,今天在战场上出现的那个天使(哈尼雅
)更适合吧?为什么要找我呢,吾神?”
他改口改得倒是顺溜,可惜我只能给他这么一个回答:“因为我不知道要把你安在哪。”
其他天使不管圣经伪经好歹都算是出现过,只有他非常清楚,就是浮士德的人物,完全不知道能安放在何处。何况浮士德还说他和神打
赌——什么恶魔能和神打赌?我想来想去,他要是不坐原本路西法的位置,他是办不成这种事的。
也就是,他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我成神后,他能接过地狱的王座。
那之后的事情简单得多了。乌列和哈尼雅出现在天堂,阿斯蒙蒂斯在人间化为伽南女祭司(异教徒)向天堂祈祷,沙利叶向他展示神迹
而受罚,顺利地来到了地狱。他被流放时可是一点大反应都没有,不明真相的天使本来还想为他申诉一下,结果其他炽天使都没什么反应,
当事者高高兴兴收拾了行李就去地狱,那一头绿毛分外显眼。萨麦尔迎接了他的朋友,两个天使一拍即合,共同致力于让玛门过得水深火热
。
然后阿斯蒙蒂斯像命中注定一样作死地爱上了人类的女孩,并且十分符合设定地不知道怎么讨女孩子欢心也不知道怎么以魔鬼的身份出
现在她面前,就杀死所有向她求婚的人,然后被拉斐尔找上,眼睁睁地看着女孩嫁给她表哥,脸色发青地回到地狱,毫不迟疑地变成了符合
原罪的设定,和魅魔亲亲我我,然后被贝利亚揪出来,绑起来按在宫殿地上晾了三天三夜,然后问他:“冷静了吗?”
“嗯。”
“清醒了吗?”
“嗯。”
“还敢浪吗?”
“……我想死。”
“来,”贝利亚拍拍他的脑袋,“你还记得陛下长什么样吗?”
“记得啊。”
“你还记得你那个女孩长什么样吗?”
“记得啊。”
“不喜欢陛下喜欢她,你不觉得问题出在你自己的审美吗?”
阿斯蒙蒂斯:“……”
“所以说,”贝利亚痛心疾首,“你怎么能就这样喜欢一个人类?你好好想想我们为什么堕天?”
“……因为亚纳尔大人希望我们这么办啊。”
“哦确实是但是归根结底是因为什么?”
“因为陛下堕天了。”
“陛下为什么堕天?”
“因为神——”
“因为人类。”贝利亚严肃道,“你现在之所以不是在天堂打趣耶利米尔、喝着最新的加蜂蜜红茶看路西菲尔殿下和亚纳尔大人养眼,
而是在这里和我进行既没有意义又没有营养的对话,手里什么权力都没有并且还被拉斐尔揍过,就是因为一个人类!”
“……”阿斯蒙蒂斯,“比起神因为人类逼陛下堕天,我觉得还是神喜欢上了米迦勒三了陛下那个说法可能性高一点。”
“管那么多做什么总之人类是恶魔的食物与敌人,你喜欢上他们就是和地狱过不去!”
阿斯蒙蒂斯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话可以用来反驳贝利亚的歪逻辑,但贝利亚忽然抬手抱住他的时候,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别想那种东西了,”贝利亚说,“你是属于这里的。再让我看到你为了这种事糟蹋自己,我就让你三天下不来床。”
“……啥?”
“没啥,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懒惰之原罪用上床威胁色||欲之原罪,“听懂了吗?听懂了我就解开你,没听懂你就在这好好思考吧
。”
“虽然你这么说了但是——”
贝利亚啄了啄他的唇,然后毫不留情地从上往下锤他的脑袋,让他产生一种颈骨折断的错觉,“告诉我结果。”
“……好吧我听懂了。”
“我看得出你需要在这思考一会,我先睡了,醒了再给你解开。”懒惰之原罪残忍地说。
以上是阿斯蒙蒂斯为什么总共被绑了十一天。
再之后地狱凑够了,天堂也安静了,双方暂时和平,梅菲斯特也就从日常调戏玛门的状态被我拎出来,按在王座上,替我在那当魔王。
这个世界终于有了原本该有的模样,尽管有些人错位、有些人爱恨情仇颇为复杂,但至少当轻微的破裂声从大地深处传来时,我清晰地感觉
到它的存在。
小明和小红在那时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他们之前一直在和恶魔一起吃喝玩乐,此时终于有了点神兽的样子。我像上万年前一样坐在小红
的龙角间,青白的长毛包裹住我,龙吟在我耳边雷鸣般滚滚作响。
“你当时造我们,真的不是因为你预料到有今天么?”
“我可没有那么敏锐的直觉和可怕的语言能力。我是真的觉得自己是个中国人。”
我这么说了之后我自己也开始笑。明明我不是人那么久,现在忽然开始对国籍较真。小明绕着我们飞了一圈,“那也没关系。虽然不是
人,但你可以是中国的神啊。”
“算了,中国神的可怕程度不是你们能想象的,我还是别去凑那个热闹了。”
小明用尾巴扫了扫小红的脸,几乎把我拍下去。我抱紧了巨大的龙角,前方隐约出现世界的边缘,那是一片深邃的黑暗,有水声隐约响
起,四处环绕着比死亡更神秘的静默。
然后白雾从那黑暗中涌出。
寒冷侵入骨髓,一寸一寸,世界被白色填满。
我告别了小明和小红,他们不能再深入这神的世界。雾气在我周围环绕,现在我清晰地明白我曾来过这种地方。最深层的记忆在蠢蠢欲
动,就在这里——我与路西法曾穿过漫长的时间相对。
我向雾气的尽头走去。
在那里没有任何可以用语言形容的东西。一切都是模糊的、精神化的,是漫长的时光被压缩到极点,是举世的力量被铸造为概念,是仿
佛与周围没有任何不同,但心明白,就是这里了。
我在那里停留,然后坐下。
世界在我之外遥远的地方旋转,而我看着它。
我看着红海翻起波涛,看着天堂云层往复,看着弥赛亚(亚当)被扔到人间传教,看着他说,“不可试探你的神。”
梅菲斯特真的是玩性很重,重到撒旦之名对他没有任何约束力。
在寒冷把我吞没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到有热度从我体内炸开。
一部分来自亚纳尔的魂核,一部分来自细微的神力波动,那是耶和华很久前交给我的纽扣传送阵,在白雾中散发着幽幽的光。
我在医院的病床上睁开眼。
输液管安静地躺着液体。
世界从白雾化为白色,然后我想起,我叫陆霜。
第四十七章
我,陆霜,家庭成员简单,现在在帝都念大学,理工狗,神经病型直男,三观一般,智商感人,人缘不错,品味低下,脾气不大,人生
经历打成表格最多五行就能概括,最喜欢的教授外号老杨树,单身,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所以我不是很理解面前这个美女是来做什么的,何况她还直接拔了我的输液管拉着我旁若无人地下了三层楼,把我塞进一辆我也不懂但
反正看着就值钱的车里,关上车门,这才松了口气,在我身边瘫下了。
那是个相当漂亮、身材火辣的女人。金色大卷发,太阳镜镜片是深棕色,提着估计也不便宜的手提包,开口普通话标准流利:“您终于
回来了,我们现在去救神吧。”
……啥?
“这位女士,额,您……能讲清楚一点吗?”
她看神经病一样看向我。
“我知道您不想救,但如果神死了这个世界会崩溃的,就算为了地狱的——”
“等等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路西法陛下。”她眯起眼,这样叫我。
而我傻了。
上一次住院前,我在给寝室老三过生日,其实那天也是我的生日,但我们嫌两个人一起过会少玩一天,就决定我提前一星期过生日。我
记得我好像想拿个打火机,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这一次住院前,我因为太过吃惊直接站起身,重重撞在车顶,可能是有点贫血或是过于激动,我直接趴在地上,眼前一片金星,然后是
熟悉的黑暗。
医院这地方,这辈子我也就住过这么两次。
金发美女自称加贝利尔,我觉得应该是加百列。她表达了对于我没有作为路西法的记忆并且身体所有数值和普通人没两样的惊讶,又表
达了对于她自己的魔法是否会伤到我的不确定,然后表示我可能不得不先在医院住几天,然后再去救神。
这妥妥的日漫画风,是我穿越了还是世界穿越了。
好在我瘫在医院病床上那几天她没出现在我面前来考验我那出生多少年单身多少年的纯直男思想,我如愿以偿地离开医院返回学校,见
到了我阔别多时(半个月)的室友们,老三拍着我的胳膊,“哥们,灯泡炸了炸着你,这概率可不高啊。”
我一边和他打哈哈一边哀悼我的线性代数课,两个星期六堂课,想补回来怕是要拼了这条老命。这半个月我家里人居然一句话都没问,
一条短信都没有,这件事不让我心寒,让我发怵。
我和我家人关系不僵,何况炸到昏迷这种事无论如何都会通知家长,至少我住院的钱不会是哪个好心人出的。但很明显我家里的人根本
不知道这件事,这就很有意思。
老大拍着我的肩膀说要给我除除晦气,但我们都是穷狗,不出去下馆子,去五道口逛商场。所以说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这个逛充分展示
了我们的状态:到处乱转,啥都不买。
然后就发生了一件能充分展现我们寝室四个人性格特征的事。
事情的起因是老四注意到有个女孩蹲在商品架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只巴啦啦小魔仙变身棒。于是我们停止拿对面货架上的成人纸尿裤
开玩笑的恶劣举动,看着一个疑似女孩爷爷的老人走过去,看着老人拉起她,女孩发出了非常惊讶的叫声,被直接抱了起来。当时我脑海里
就滑过几个大字:拐卖儿童。
老大当时就冲到他们中间,速度快得充分展现了运动场上的健儿风采。他一手还拎着一包纸尿裤,一手拎着老四的帽子,就这样抢过女
孩横在老人面前,偏黑的脸扭曲成一团。老三慢悠悠地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上。”
于是我用慢了至少一半的动作冲上去,一手接过老四的帽子甩给老三,一手拿过尿不湿甩给老四,然后从后背狠狠抱住老人的胸口,老
四立刻扯着嗓子大喊,“倚老卖老啦——重男轻女啦——家庭暴力啦——”
老三把老四的帽子扣在头上,一步一步向我们走来,目光灼灼如正义使者,他用标准流利的北京话说:“根据刑法第二十一条第三款规
定,在公共场合对未成年人施以暴力可以判处三年有期徒刑,视情况加罚。由于是刑事案件可以他人代诉,这位先生,请您配合一下。”
当然这都是编的,我们是化工类,老三虽然转了系但转的是园林,没一个真的懂法的。老三对周围的吃瓜群众露出彬彬有礼的微笑,然
后我抱着孩子,老大反手押着老人,而老四偷偷把尿不湿塞回架子上,老三向围观群众展示了他的医保卡,仗着离得太远没人能看清,晃一
下就收起来,“请配合执法!”
然后我们在一群人的注视中雄赳赳气昂昂地和老人一路摔打着到了前台,“你妈妈叫什么?”我问女孩,得到怯怯的回答:“你们为什
么要抓着我爷爷?”
我看了一眼老人。
老人瞪着我。
老三咽了一口口水,我们的目光交在一起,三、二、一,我放下女孩老大松开老人,我们拔腿就跑,身后传来老人的怒吼。
“我砍死你们这群王|八|鳖|孙子——”
“好像是我们那的。”我边跑边说,“老四你闭嘴,这怎么听都不是海南味。”
“别管了快跑吧!”老大边吼边笑,我们蹿出超市正门,迎面撞上了加贝利尔。
瞬间我那虽然很尴尬但还算可以的心情消失殆尽。
“你们,”她一身修身皮衣长筒靴,露着标准的绝对领域,太阳镜镜框上六颗不知真假的钻石闪闪发亮,看着就适合出现在美国大片镜
头里,“哪个大学的?”
“中国工业。”老三眼睛都不眨地瞎编了一个,我们从她身边傻子一样跑过去,被她长腿一甩绊倒三个,我因为离她最远幸免于难。
“就这么跑了么?虽然是出于好意,但至少该道歉吧?”她用让我有点反感的语气问,“敢做不敢当么?”
老大趴地上瞪着她,过了一会我才意识到在老大那个角度可以看到什么。很明显她也意识到了,所以发出了一声冷笑,“嘿,”她说,
“其实我是男的。”
老大的脸当时就绿了。
“这个属性是我专属的。”另一个金发美女插嘴,她没戴那么夸张的眼镜,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抬手拍上我的肩,“好久不见?可
以这么说吧?果然两个世界之间记忆是无法直接流通的吗?算了我直接问吧,你认识我吗?”
我诚实地摇头。
然后她一拳头打在我脑袋上,接着转向肚子,哐哐哐三脚,我就和其他三个一样趴在地上了。
“早就想这么打你了,”她神清气爽地说,“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女装大佬加百列,接下来我要和你讲个比较魔幻的故事。”
临时订的旅店房间里,我和我的三个舍友排排坐,对面加百列和加贝利尔两张挺像的脸晃来晃去。
“原来是这样吗?”加贝利尔很苦恼地皱着眉,“还以为是暂时的魂魄离体、回来就会恢复全部记忆呢。”
“想太多啦。毕竟记忆这种东西——”
“毕竟,”老大说出了我想说的话,“你们绝对是搞错了。”
“毕竟,”我接上他的话,“如果我是路西法,我宁可魂飞魄散也不会转世成人类的。”
“毕竟,”老三,“路西法再怎么转也不会转成这个挫样。”
“毕竟,”老四,“就算二崽真是路西法,他现在也和他前世没什么关系。”
我们四个一口一个毕竟说得极为默契,加贝利尔黑了一张俏脸,加百列淡定地摆了摆手,“有关系,对我们而言,神想让你去续前缘;
对他们而言,他们需要你去救神,不救这个世界就完蛋了。”
“……神为什么要让路西法救?!”
“因为只有路西法离神最近。但搞清楚,不是要路西法,是要陆霜。路西法只是近,而你是真正的和神平起平坐,所以只有你能去。”
很好,这一会我的身份又升级了。
“但是记忆这种东西是很难从一个世界投影到另一个世界的。不对,应该说,既然你成为了神……”他皱起眉,摇了摇头,“你的记忆
是否还存在都难说,不过没关系,等神出来了,你们两个的问题自己解决嘛。”
“等等……我说,”我指着加贝利尔,“你是这个世界的加百列。你说我是路西法。”又转向加百列,“你是那个世界的加百列。你说
我曾经去过你们的世界还成为了神。也就是我首先是路西法,然后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成了陆霜,然后去另造了个世界成神,然后又回来了?
”
加百列干脆地点头。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路西法的胆量是小说配猜测的?”
“……我信唯物!”
“神的领域是那群凡人能理解的?”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
加百列站了起来。他拉上窗帘,然后翅膀从他身后张开。
那是真正的羽翼,纯白无瑕,每一根羽毛都清晰地在空气中浮动,他的身形也就漂浮起来,屋子里回旋着气流,翅膀拍击的声音仿佛直
传入我们心底。
他绿色的眸子垂下,俯瞰着我们。
“看懂了吗?”他问,“这就是证据。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想来这边看看这个世界,是为了帮您而非对您做任何欺骗。”
我脑子里一串什么东西的嗡鸣,然后我机械地回答他:“人的身体结构和鸟类不同,没有中空的长骨和流线体型等特征,认为只要有翅
膀就能飞是不切实际的想象,也是对鸟类漫长进化中形成的其他各种特征的亵——嗯?!”
一泼冷水从我头顶凭空出现,把我浇了个透心凉。
“——万物为了找到合适的位置而进行的进化所耗费的时光与努力,”我顽强地说完了我的结论,“不是你一句神就能结束的!”
“……神在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不是一个物种一个物种造的。”加贝利尔按住太阳穴叹气,“他只是规划了陆地与海洋,然后创造了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