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来什么(92)
凤与却和什么都没发生那样,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难受就再休息一会儿。”
容释害怕了起来,他怎么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倒显得狼狈的自己是个笑话。他卷着被褥缩缩到床边,尽可能地远离凤与,湿润地红眸闪着如破碎的红宝石折射的光。
“怎么了?”凤与不解,“为什么要躲我?”
嫦娥也走了过来,“许是情绪稳定,让他自己冷静冷静吧。”
“是这样吗?”
容释痛苦地闭上眼。
“……好吧,你再缓缓,我过会儿再来找你。”凤与说完,恋恋不舍地和嫦娥离开了。
容释这才稍稍松懈下来,他不敢去回想刚才发生的事,甚至连凤与的容颜都想从脑子里剔除。
他为什么要留在天界?就算在妖界做阶下囚,也好过此刻的痛苦。
刚合上的房门又嘎吱一声,有人进来了。
容释赶忙缩进被子里。
“喂,我知道你醒了。”
是皙月的声音。
容释松了口气,小心地探了半个头。
皙月的神情纠结不已,原本想来斥他没出息,可看到他还挂着泪哼的小脸,那话又说不出了,脸色千变万化。
容释小声道:“我……我道歉了。”
“谁要听你道歉?!”皙月扬眉道。
容释怯怯地抖了下,他想起了他与皙月的矛盾,竟然是为了维护凤与的名声,刚才的对话又一次打了他的脸,真是可笑至极。
“我打你的伤已经上药愈合了,也没继续和你计较,你还哭个什么劲?”皙月气冲冲道,“眼睛也不怕哭瞎!”
“我的眼睛很容易流泪,这是天生的。”容释说着,坐起了身子,“多谢你不计较。”
他这样软趴趴的,倒叫皙月无话可说,他来回踱步,急躁不已,终于找到了个话题:“你不是很维护凤与吗?怎么刚才一直不理他?”
这一下就触及到了容释的痛处,眼泪又无法自控的聚集,他嘶哑道:“我太有眼无珠了,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傻透了……我对他而言不过是……不过是……”他说不出那两个字。
皙月没想到随口一提就能让他流泪,当下就手足无措了,“你哭什么?眼睛真的会瞎的!不许哭!”
他一把将容释扯过来,粗鲁地擦他的眼泪。
“轻点,好疼!你不要擦了。”容释抓着他的手腕。
“那你别哭!”皙月凶巴巴道。
“停不住。”容释苦着脸,他把脸埋进手掌,“过会儿就好了。”
皙月看他这可怜又委屈的模样,别扭的心也软了软,屈尊降贵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太没出息了吧你。”
容释哽咽不已,“别说了。”
皙月觉得这脑袋摸着挺舒服,一下一下摸个不停。
可就这时,一道肃杀寒意和血腥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战神和小兔子(五)
容释像是被那语气里的冰霜冻住,紧绷僵硬得眼泪都忘了流。
皙月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下柔软的发丝就撤离了他的抚摸,容释像个娃娃一样被迫半靠着凤与的小腹。
“放开我……”容释想要挣脱出他的桎梏。
凤与却把他抓得更紧了些,无情的眼睛还在皙月身上,“小皙月,你不是还气在头上吗?怎么过这里来了?”
“这是月宫,我想去哪就去哪!”皙月毫不客气地瞪着他,“他叫你放开!”
“他在和我闹别扭。”凤与嘴角微牵,但没有丝毫笑意,“既然月宫是你的地盘,那我们就先走了。”
凤与单手一搂,就把容释抱了起来。
容释大惊失色,拍打着他的肩膀道:“放开我!我不要和你走!”
“他不想和你走!”皙月直接上手去夺。
但凤与何其灵巧,斜斜一避就让他落了空,再轻轻一弹,指尖射出的法力把皙月击了个正着,一下让他无力坐到床上。
“凤与,你竟敢……!”
“有何不敢?”凤与把容释牢牢锁在怀中,淡薄地扫了皙月一眼,“小皙月,你既然不喜欢我觊觎你,就不要妨碍我找一只更可爱的兔子。”
“他不喜欢你!”皙月喊道,“容释,我允许你留下来!”
“我不允许。”凤与冷冷道,“告辞。”
从头到尾,容释都觉得自己甚至不是宠物,而只是个物件。
从心底升腾的颓然让他深深感到生无可恋,那颗原本鲜活的心遭受一连串的打击,这么短短几个时辰,他竟然麻木了。
他被凤与带回了战神居。
回到这里,凤与才总算放开了容释,“你累不累,饿不饿?我让西礼她们为你准备热水,还有你最喜欢的胡萝卜。”
一如既往的温柔口吻,可却容释却感受不到丝毫情感。他惶恐地看着凤与,原来他以为的好,他以为的喜欢,不过是凤与对待玩宠的方式。
“怎么了?”凤与的声音和神情都如沐春风,好看得让人沦陷。
容释低下头,“不必了。”他走往房屋。
“去哪里?”凤与拉住了他。
“……回房。”
“你在躲我。”凤与道,“为何?”
容释睁大了眼,身体因为心底的寒意而轻微的发颤。他连理由都不知道,是不是就说明了,在他心里自己是宠物是件理所当然的事?也就只有他自己,还傻乎乎的为被喜欢了而高兴。
傻得不可理喻。
“我好累。”容释的声音里带着无助的恳求,“我想自已呆着。”
凤与能感受到手中细瘦的手腕在颤抖,他泛起了怜惜的酸涩,“好,那你先去休息。”他松开了容释,“想要什么就……”
容释一获得自由,逃一般跑开了。
凤与的嘴还张着,手无意识地想挽留,有些受伤地望着他仓皇的背影,“跑什么呀……”
容释这休息,休息了五天。五天里他足不出户,也不让人进来,不吃不喝,要不是每日有仙女在门前询问得到了回答,凤与还以为他昏死在里面。
容释不理他了。
他亲身经历了在门口费尽口舌想激起容释的一点反应,却只得到了安静如水,而随便一个仙女敲门说“要不要吃水果”,容释就会回答“多谢不用了”,排斥得显而易见。
凤与的耐心终于在第五天消耗殆尽。
轻而易举地把门推开,他大步走向了盘着腿坐在床上的少年。
容释察觉到凤与进来时,他已经走到跟前了。
“闷了那么多天,不怕馊了?”凤与笑道,他伸手想去捏捏容释的脸。
容释向后仰,不让他碰。
“还在发脾气?这不像你了。”凤与坐下道,“你气我那时没有及时站出来为你出头?还是气我不让你留在月宫?”
容释深吸了一口气,摇头不语。
“当时我也很生气呀,我一摸袖子发现你不见了,心里着急得不行,又听到外面的动静,出去一看发现你和皙月滚到了一起,我以为你惹麻烦了,才想让你长长教训,以后就不要离开我了,嗯?”
“我确实长了不小的教训。”容释自嘲道。
“皙月说让你留在月宫不过是句气话,他生性骄纵,可会折腾了,你在那里只会被他欺负。”凤与耐心道。
“被他欺负,也好过在这里。”容释低声道。
“什么意思?”凤与微挑眉稍,他拉过一手容释的手臂,一手抬起他的下巴,“你真想留在月宫?”
容释心脏跳动得发疼,他道:“你没告诉我,我是你的宠物。”
凤与一愣。
“你要是提前跟我说,我就……我就不和你一起了。”容释越说声音越抖,“你没跟我说过……”
凤与见他委屈落泪,心里发涩,把他抱进怀里。
容释疯狂挣扎起来,“放开我!不要碰我!”他奋力推开了凤与,紧咬着牙关:“我……算是什么?”
凤与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容释对他而言是什么?宠爱这个答案一开始就定好的,可容释却因为这两个字这样难受,他说不出口。
沉默对容释而言就是答案,他下床往外走,“我不是来给你当宠物的,我走了。”
“不准走!”凤与回手勾过他的腰,使用巧劲把他重新按在床榻,同时压了上去,“你想去哪儿?你已经是我的了。”
“我不是!”容释哭喊着,“你走开!走开!”
凤与叹息,紧紧抱着他的腰,低下头贴着他脆弱的颈侧,“你不乖了。”
容释的骨头都碎裂一样疼,他怎么这么弱?除了任其摆弄他毫无办法。
凤与迷恋地轻嗅他的脖子,“还好,没有馊,真想你。”
他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从那修长白皙的脖子,到小巧柔软的耳朵,在到他湿漉漉的脸颊。凤与耐心地吻去他的泪水,吻在他嫣红的眼眶上。
容释屈辱地偏脸,却被他捏着下巴扳回来,有些粗粝的指腹按压着他的嘴唇,低喃一声“好干”,然后温软落下,容释无可躲避,被迫承受这个掠夺的吻。
凤与吻了好久,直到容释的嘴唇发麻,他才不舍的离开。
容释眼里剔透的红不知何时暗淡了。
凤与抱着他翻了个身,上下颠倒,让容释趴在他身上。被压得沉甸甸软趴趴的感觉让凤与从所未有的满足,他的手一下一下在容释的腰上哄逗地轻拍着,“你想什么,我都会给你。不要再说离开了,好吗?”
容释的灵魂好像抽离了躯体,木然着表情,似乎彻底成为一个玩偶。
最终容释还是没有逃得开凤与,日子似乎又恢复成从前那样,他被迫如影随形地跟在凤与身边,曾经那些所谓甜蜜的举动都让他无比抗拒与屈辱,就像再将他的可笑不断地拖到日光下鞭挞。
每当他为此而反抗后,凤与就像对待任性的小动物那样,宽容而温和,让容释的控诉变得那么的无理取闹。
容释从心里对这个男人感到害怕。
终于,在一天早晨,凤与被天帝召去天宫,容释总算得以自由。
仙女们为了逗他开心,把他领到后山的菜园里,给他尽情采摘鲜鲜的果蔬。
容释不忍拒绝她们的好意,拿着小铲子蹲在田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挖着土,没什么兴致的样子。
一旦不需要面对凤与,他的思绪就闲置下来,像被风吹拂的羽毛一样,在头脑里随意飘扬。
他想到了自己刚来这里的心情,那样新奇,惶恐,还有对凤与全然的信赖,一切都那么鲜活,仿佛就在昨日。他因为凤与的一句“喜欢”就高兴得不能自已,因为他的亲近羞涩而渴望。在那个弱肉强食的妖界,他这样食草动物,性子还那么怯弱,从来就没被谁高看过,终于得到一份喜欢了,镜花水月才美好了几天,就彻底散了。
容释悲从中来,眼泪又不听话的流下。
拔了篮子鲜鲜萝卜的仙女们都瞧到了容释委屈的模样,都心软不已,围在他身边哄道:“容释公子不必担心,神君很快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