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来什么(64)
江适拿着遗嘱久久没有抬头,何律师以为他被突如其来的巨额财产冲昏了头,兴奋得不能自已,但他听到了一声像是哀伤又像是遗憾的叹息,江适平静道:“我知道了,谢谢。”
接着是各种签字按手印,还要录入资料,办事过程中明敏的秘书也来了,她为江适介绍明敏的产业和经营范围,还想让江适也见见公司的其他股东。
但江适头晕得厉害,说自己不清楚公司的情况,但相信他们可以经营好。
她也看出江适的身体不适,便不再强求,主动把他送回家。
从事务所出来,已经快到下午了,江适给也白发了个短信,问他回来了吗。
过了会儿也白回复:快了,你先回家吧。
江适见他还能回信息,知道他没出事,放心了,头重脚轻地回到了B市明敏的家。
他进屋,想到杯水喝,但连倒水的力气也没有了,摇摇晃晃地倒在沙发上,迷糊着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感觉到有人在摸他的脸,手指有茧,很不舒服。
不是也白。
他费力睁开眼,认出眼前人时,脸色一变,将那手甩开,声音发虚却蕴含怒意:“你在干什么?!”
“我、我看到你躺在这,以为是在做梦……”那人有些唯懦,看着江适又忐忑又有渴望,“你没事吧?是不是发烧了?”
“你离我远点!”江适咬着他的名字像在茹毛饮血,“张家哲!”
可他绯红的脸,泛着冷汗的额头,无力的身体撑不起那样的威胁,张家哲想是惯着一个娇纵的孩子一样宠溺:“别闹了,我找药给你吃。”
他就真的去找药了。
江适坐了起来,他觉得好冷,手脚都没力气,像被下了药。他又骂了一声淫/蛇,却也在期盼他快点回来。他的情况太遭了,突发情况可能应对不来。
看看,他甚至都无法维持坐正的姿势。
张家哲很快回来了,手里拿着冲剂还要药片,“喝药吧,喝了之后就好了。”
江适对他这哄小孩的口吻厌恶至极,当药片伸过来,他利落地打掉了,冷哼道:“你怎么在这里?现在立刻滚,这不是你家了。”
药片掉了一地,张家哲依然保持柔和的微笑,“又在耍性子。身体最重要,其他的以后再说,先把这个喝了。”
“我叫你滚。”江适一字一句道。
“别闹,乖。”
江适的胃在翻腾,他抓过杯子往地上一摔,吼道:“滚——”
气势十足,代价是剩下一半的力气也没了。
张家哲直勾勾地看着他,似乎有什么在挣扎,最后依然是平和的,他蹲在地上把杯子碎片收拾起来,叹息着说:“小时候比较听话,安安静静的。”
“张家哲,你要点脸行吗?”江适太阳穴突突地胀疼,“我妈不在了,你也没用了,不躲得远远的,赖在这等死?”
张家哲一顿,有些苦涩:“把我用完了就丢是吗?”
江适冷冷地看着他。
“我真心的啊,对你妈妈是,对你也是。”张家哲难过极了,把苦水都倒出来,“你妈妈生病的时候我特别着急地帮她联系医院,找最好的医生,她有时候情绪不好我也没怨言,怎么到头来……”
“呵。”江适冷笑了一声,“说得真感人,真恶心。”
张家哲很受伤,“江适,我知道小时候吓到你了,我只是……太喜欢你了,那是我第一次那么想要亲近一个小孩,我只是太冲动,太鲁莽……”
“够了变态。”江适厌恶至极,“我不想听你恶心的心路历程。要么滚,要么就在这等死吧。”
张家哲仰头看着江适,眼底那抹疯狂掩藏不住,他深深地看着青年俊秀冷漠的脸,那样的神情,像是在剜他的心,却又莫名让他兴奋,“江适,你真漂亮……”
江适抄起一个抱枕用力砸了过去,但也只是让张家哲偏了些脸。江适握紧了拳头,凶狠地瞪着。
张家哲站了起来,斯文的表象在崩裂。他靠近江适,如同看着稀世珍宝。
江适站起来想回房,但竟被张家哲轻易按下,他痛恨自己现在的虚弱无力。
而张家哲舍不得把手挪开,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服几乎要把他烫伤,他呼吸急促了起来。
“操`你妈的滚开!”江适推开他,却无济于事。他拿出手机,要联系也白,但手机被抽走了,张家哲说:“我们好好说句话行吗?”
“我叫你滚!”江适想抢回手机,挣扎中他的外套扯开了些,露出了斑驳的锁骨。
张家哲瞳孔缩成针尖,颤声道:“你、你和他……”
江适用上脚,总算踹倒他了,趁这时他抢回手机艰难地往房间走,但张家哲突然暴起,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江适冷汗流得更厉害了。
而张家哲觉得幸福得要死掉了,他忽然想起了他第一次,也是迄今唯一一次抱过江适那时,他们刚见面,小江适怯生生的,对他很警惕,可明敏把他交给他,为了加快熟悉,他抱起了小江适,小孩很轻,很软,但全身绷得很紧,手只敢搭在他的肩膀上。
现在,他终于又抱到他了。
“嘭!——”
一声巨响,尘埃四起,门像被炸开一样弹出几米,能冷进骨子里的寒凉蜘蛛网一般从门口延伸,布满了整个客厅。
更冰冷的声音响起:“放开他。”
第七十三章
听到这道透心凉的声音,江适的慌乱在那一刻被安抚了,但还是没有停止挣扎,张家哲估计被吓得够呛,都忘记使劲了,江适总算把他推开。
也白带着令人生畏的气势走了进来,张家哲知道他的厉害,软着腿妄图躲开,却快不过也白伸过来的手。张家哲感受到脖子一紧,整个人就这么被提了起来,脚垂在半空胡乱蹬着,他艰难地看着面前这个举起他就像举起小鸡一样轻松的长发男人,脸以可见的速度胀红,随时都可能窒息而死。
张家哲起码离地半米,正当他就要失去意识时,举起他的那股力道化作千斤砝码,轰然将他重砸在地。
“啊!!!”张家哲痛叫,他的脊梁好像裂了,太疼了!
也白面无表情,像是戴着一个冰制的面具,他拽起张家哲的领子,拳头极具爆发力,砸下去的声音扎实闷沉,鼻血喷飞。
一拳又一拳,张家哲如同一个沙包,连惨叫都发不出。
江适看到一些血溅在也白的衣服上,让他看起来有种嗜血般的狠戾,画面过于血腥了,他不忍直视,开口道:“够了。”
也白沾血的拳头停在半空,然后放下,抬头看着江适,眼里是他熟悉的乖顺。
张家哲以为自己会就这么被打死,但他的生命力顽强得超乎了自己的想象,拳头没再落下来,他竟然还能呼吸,甚至还能说话。
“咳咳咳!”他濒死一般咳着,血肉模糊的脸冲着江适,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大概被打坏了,不然这时候怎么还不求饶?他含糊不清地说:“江、江适,我不……后悔,我爱你啊!从你小时候爱到现在!我愿意把一切都给你,我……啊啊啊啊啊!”
也白单手抓住他的脑袋,阴寒的妖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张家哲疯了似的大喊着,嘶喊中饱含痛苦。
“住手!”江适喊道。
也白这次没有听话。
江适皱着眉瞥了没门的门口一眼,严肃道:“也白,我让你住手!”
也白一顿,停手了,张家哲像尸体一样跌倒在地。
“他死了?”江适问。
“没有。”也白直直地看着他,冰山一样的气势逼迫着江适,“你害怕他死了?”要是江适点头,他就立刻杀了张家哲。
“我管他死活。”江适说,“门没关,等会把邻居招来了,我们有口也说不清。”
“哦。”也白淡漠道,手一抬,那扇可怜的门被一道无形的引力飞速吸往门口,又是嘭的一声,它堵住了门口。
江适:“……”
然后也白提起了失去意识的张家哲,就像逛超市时把购物袋传送回家一样,把他也传送走了。
江适瞪大眼,“你把他弄哪里去了?”
“不知道。”也白扯过一张纸巾,垂着眼擦手。
他生气了。
江适走到他身边,滚烫的指尖挑起他的下巴,亲了上去。
也白的嘴唇凉得惊人,但没关系,他会温暖它。
四唇相贴,鼻息交错,当江适过热的舌头探进去后,也白像才回过神一般,紧紧地抱住了他,舌头大力回应着,把江适逼回自己口中,再进去搅乱。
亲了两分钟,江适更晕了,没有也白抱着,他会跌坐在地。
“你好烫。”也白的额头贴着江适的颈侧。
“我发烧了。”江适迷糊地说,“抱我到床上躺着……你换衣服……脏了……”
“好。”也白小声地说,他把江适横抱起,回到房间。
也白没照顾过病人,他摸着江适特别热,就想给他降降温,他小心地给江适注入自己性凉的妖气,刚进江适身体,江适就抖得不像话,话都说不清楚:“冷……”
也白立刻停止,不知所措。
可怜江适明明是被他折腾成这样,还要手把手教他该怎么照顾自己。
“毛巾,沾凉水,给我敷额头。”江适眼皮越来越沉,几乎气若游丝,“给我多盖点被子,然后……药,应该还在客厅,拿来给我吃……”
也白没见过他这么虚弱的模样,心疼得一步都不想离开,做事也利索了,很快都做好了,江适也睡着了。
也白手凉,不敢乱碰江适让他不舒服,可看到那张绯红的脸,他怎么也忍不住,悄悄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一下。
好烫。
也白的眼里渐渐浮现自己都没察觉的迷恋,手指下滑,按在了同样高热柔软的嘴唇上。
真想抱抱。
他就这么一直看着江适。
忽然皱眉。
刚才用妖力折磨那个男人时,不小心看见了他脑子里的东西。
也白脸上有阴翳一闪而过,他又给江适捻紧被子,然后起身走出房间,他来到了最里面的那间房前,这里是张家哲的房间。
房内的设施他没兴趣关注,他直奔电脑桌,拉开最下面的抽屉,锁着的。也白并不苦恼,稍稍用力,强行拉开了。
他把手伸进去往上摸,木板是活的,他从里面拿出了一本相册。
打开,里面全是同一个小男孩。
也白的指尖发白,眼里冰封的寒潭冒着冷气。
照片显然是偷拍的,很多都是背影或者侧面,难得又一张面对镜头的,精致娃娃一样的小孩却不是孩童一样的纯真无邪,大而透亮的眼睛里是全然的警惕和疏离,就像一只离群的小兽。
他的心没由来地疼了起来,他的阿适,在没有他的时候,曾经过得非常不快乐。
他把照片全取出来,相册被他掌心的冷火烧得灰也不剩。做完这些,他又回到江适身边,躺上床连着被子把江适搂紧怀里。
江适是被热醒的,想蹬被子却蹬不开,难受得要命,汗闷得不要钱似的淌。
也白也迷迷糊糊地醒了,以为他冷,抱得更紧了。
“你想要我死吗?!”江适简直要气急攻心了。
“嗯……”也白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胸口有颗满头大汗的脑袋,第一反应是低头在那汗津津的脑门上亲一口。
“松开!”
也白松开了。
江适总算得以喘口气,从被子里剥出来,感受空气中的凉意。
也白过去摸他的额头,“不烫了。”
“我底子好,发烧就是一身汗的事。”江适说,“现在几点了?”
“不知道。”也白还困着,滚烫的阿适没有了,温暖的阿适也很舒服。
“我不想睡了。”江适不让也白再抱,翻身去看闹钟,快九点了。“卧槽?!我们九点半的飞机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