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波丧尸都不行[末世](106)
邹睿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你做得很好,你是个优秀的军人,超出我的想象。”
作为一向严于律人的邹睿,这已经是极高的评价,然后他又问道,“邹浪呢,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他问出这句话时,不光是作为军方的领导,也是作为邹浪的父亲。
邹浪的双眼紧紧盯着御井堂,绽放出笑容:“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无怨无悔。”
邹睿点了点头,沉声道:“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时间紧迫,他们没有时间做更多的交流,这也许就是今生最后一次的对话。
然后邹睿回转身,看向指挥中心的所有人,在那瞬间,邹放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开口,他懂得邹睿的抉择,他的心里明白,计划进行至此是绝不能停止的,谁阻碍了计划,就是让之前所有的努力白费,就是让整个北方陷入生灵涂炭,就是人类的罪人。
指挥中心白色的灯光映照下,邹睿仿佛苍老了几岁,他的眼底有着一丝晶莹,目光却依然坚定。
“发射导弹。”
这样的命令传送至北方的最前方,早已经定位好的导弹如同数枚流星,从北方基地飞出,划破了刚刚入夜的星空。
很快的,数枚导弹带着破空之响,击向了峡谷两边的巍巍雪山。
无数的导弹炸裂开来,爆炸发出了轰轰轰的巨响,于雪山峡谷的两边,腾起了片片火光。像是在雪山中开出了无数朵绚丽夺目的花朵。
千百年积蓄的白雪,如同白练顺着山坡倾斜而下,数万吨的雪沫,以极快的速度飞速而下。腾起的白烟足足有百米之高,发出的声音又像是千军万马奔腾而下。
在暗夜之时,天地震颤,到处都是白色的雪,飘雪的天空透着暗青色的光,这样的场景是极其美丽的。
丧尸们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向四周,然后他们似乎意识到了灾难的到来,发出阵阵嘶吼,慌忙地四处逃窜,那些落下的白雪却忽然落下,把丧尸们冲散,碾压,埋没……
在自然的巨力下,每一只丧尸都是不值一提的渺小之物,十万丧尸大军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就被这雪山瞬间吞没。
这是末世人类对丧尸最有力的一次反抗,必将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任何的事情都需要代价,装甲车中,最后的一盏灯忽地灭了,御井堂和邹浪在最后的时间紧紧抱住了对方,装甲车的车身被滑落下来的雪推动着,像是一只孤舟在惊涛骇浪之中,随后开始猛烈翻滚。
在装甲车的驾驶室里,一切完全失控,车身在不停颠簸,所有的装备都变成了利器,飞在空中。
黑暗之中,他们只有牢牢抓住彼此,外面在天崩地裂,仿佛已经到了世界末日……
第126章 雪层之下
这场巨大的雪崩甚至让整个北方大地都在剧烈地震颤,雪崩的过程持续了数分钟,随后一切归于了平静,安静的雪山峡谷落下了数米高的落雪,把十万活死人全部掩埋。万吨积雪的压力之下,就算那些丧尸没有被当场碾成肉酱,也已经被积雪牢牢压在雪崩之中。
在月光的映照下,洁白的雪地一尘不染,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整个世界一片安静,那是极致的安静,仿佛地球上的一切声音都不存在了。
这种安静代表着死亡,那是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御井堂最先醒了,有片刻,他才适应了车厢里的黑暗,然后支撑起身体,他可以感到,自己的一只手臂脱臼了,几乎无法运动,疼痛让他一个皱眉。
在刚才的颠簸中,他的另一只手牢牢抓着邹浪没有放开,现在他急忙伸出那只手还能动的手开始摸索,用颤抖的手指探了探邹浪的脉搏,还在轻轻跳动。
御井堂松了一口气,此时整个车体已经完全倾斜,他按照自己记忆中的方位,跪着往前走了几步,摸到了操作台,冰冷的手指按下了几个操作按钮。装甲车的应急备用电源启动,于黑暗中发出一点橙黄色的光。在一切机械性能被破坏后,这盏小灯,至少还可以亮八个小时。
装甲车抵抗了大部分雪崩的压力,个别的地方有些变形,但是整体还算完整,正因为此,他们才幸免于难。
御井堂借着灯光低垂了头,他咬紧了牙关,把自己脱臼的手臂复位。车厢内里面一片混乱,带进来的一些急救的用品原本被固定在车上,但是由于最后的失控,所有的东西都已不在原位。
这时候邹浪也醒了,他的手先动了动,过了片刻才睁开眼,呛咳着吐出一口血,然后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刚才的运动让他觉得内脏像在甩干机中不停地被甩动,身体快被摔得散架,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然后邹浪擦了擦唇角,看了看手指沾染了血迹,皱了皱眉头骂道:“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坐影城里的VR项目了。”然后他又加了一句,“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御井堂抬起手表看了看,“我们昏迷了大约三个小时。”装甲车被整个埋在了积雪之下不知多深的地方,在他们的周围都是寒冷的冰雪,车厢内的温度极低,随着御井堂浅薄的呼吸,散出一片白雾。
他们昏迷了一段时间,现在应该已经是深夜。随后御井堂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凑过来问邹浪,“受伤了吗?”
邹浪没有回答他,而是趁着御井堂凑近一把拉着他的领子倾身吻了上去。
御井堂一触上他的双唇就感觉那血腥味越发浓烈,丧尸的本能在呼唤他继续这个吻,但是此时,他还有理智,一把推开邹浪怒道:“都什么时候了!”
他们现在被困在雪崩之下,侥幸还活着,情况却非常不好,这里氧气不足,温度极低,食物和水也不够的话,作为人类,可以选择的结果只有憋死,冻死,饿死还是渴死。
“你总得让我庆祝下劫后余生嘛!”邹浪捂着肋下,闷哼了一声,“而且刚吐了血,不要浪费。”
御井堂不理他,解开他的衣服,用手去感知他的伤口,邹浪又疼得哼了一下,御井堂可以触到,他左侧最下缘的肋骨断了,锋利的骨茬扎破了皮肤,由于天气寒冷,失血并不太多。邹浪蜷了一下身子道:“别费力气了。”
御井堂看了看那刺目的红色,闭了一下眼睛,对抗着丧尸嗜血的本能,然后他什么也没说,拎过来一旁的救援箱,帮邹浪简单包扎着。这里温度很低,他的速度必须够快,可是御井堂的一只手刚刚扳回了脱臼,还不能使力。就连缠纱布那么简单的动作都做得不太利索。
“我来吧……”邹浪缓过来一些力气。
御井堂却不肯放弃,他不知道是在和邹浪置气,还是和自己置气,亦或是在和命运置气,丧尸的本能,绝望的环境,密闭的空间都让他心烦意乱,奋斗了几分钟,御井堂终于忍不住低伏下身,舔了一下邹浪的伤口。然后他用牙咬着纱布,把邹浪的伤口包上了,这包扎包得那个难看,简直侮辱他教官的名号,就好像平时的救援课都白教了。
邹浪低头看了看伤口上打的一个蝴蝶结,有点想笑,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一个咧嘴,再看了看有点气呼呼抬眼望着他的御井堂,彻底忍住了,他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道:“我没事。”
御井堂给他注射了防止发炎的药物,帮他把衣服穿好,然后问邹浪,“现在,怎么办?”
邹浪看着他,只觉得平时领兵带队的小教官这时候完全失了分寸,开口道:“我明智地让他们打包了几床被子,你去打开了铺上我们再接着聊。”
刚才多亏了这些东西,在飞速旋转中,他们才没有和控制台硬碰硬,否则那么严重的冲撞,他们受的伤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御井堂乖乖按照他的话,拆开了几床被子,能够铺的裹的全部给邹浪用上,最后自己也披了两条。
邹浪裹着被子,还是瑟瑟发抖,御井堂虽然也冷,但是他毕竟是丧尸,这时候反而精神了一些。
邹浪低声道:“我们现在在峡谷的中部附近,巨大的雪崩把一切埋葬,北方军那些有限的力量还要收拾残局,没人有空来一点一点挖我们的。”
御井堂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邹浪缓了缓,忍过一波疼痛,睁开眼睛继续说:“外面的雪估计不会薄,就算我们自己想办法弄开门,积雪漏进来,也会把我们淹没。”
对此御井堂表示赞同,而且那只变异丧尸把门弄得变形了,可能都无法正常打开。
“外救和自救都没有多大的希望……”以上的两点都是不利因素,随后邹浪话锋一转,“我问过了,谷底只有冬季气温较低,到了夏季,冰雪会融化,那时候,说不定可以出去。这里没有空气,但是我带了几罐子氧气瓶,省着点应该可以用一段。”
御井堂道:“你不会准备等到明年夏天再出去吧。”
邹浪忽然冲他笑了,那笑容御井堂有点熟悉,是他的小奸计得逞的表情,果然他开口道:“不是我们,是你。”
御井堂心里有点不祥地预感,凑过去问:“邹浪,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两个人距离那么近,近到灯光这么暗,御井堂也可以看清楚邹浪额头的冷汗。
邹浪痞笑着道:“我没有带食物,而我,就是你的食物。”
那瞬间,御井堂被气得浑身发抖,他看着邹浪事无巨细地准备了所有的东西,原来早就是做好了准备自己去赴死?!
邹浪却全不见御井堂的气愤般,大大咧咧地裹着被子往装甲车的壳子上一靠道:“丧尸的消耗不大,毁灭派饲养的那只尤弥尔,之前就冬眠了很久,这里的水和氧气瓶里的氧气足够你活下去,你要是饿了,就吃我的血肉,这里这么冷,冻住了好保鲜。”
御井堂咬牙切齿骂道:“我可没有这么变态的嗜好!”
邹浪做了个惊讶的表情,“这不是什么变态,你就是一只丧尸啊。”
御井堂是真的生气了,他的眼眶变得血红,开口道:“邹浪,你是聪明,但是我不喜欢这么被你算计了的感觉!”
邹浪看着他,终于收起了那份吊儿郎当,他低下头,不敢再直视御井堂的眼睛,取而代之的表情有些伤感,在狭小的空间内,他的声音酸涩,“我没有那么聪明,这一次,我也许救了一些人,但是我救不了你,救不了我。”
两个人一时沉默,他们裹着被子对坐在装甲车内,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推移,一切都成了煎熬。
这些已经是邹浪能够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这里根本放不下足够的食物,也放不下两个人能够使用的氧气。温度冷到极点,他不是来帮忙的,只是把自己当作了丧尸的食物。
寒冷最初带给人的是一种犹如针扎的痛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末梢的神经逐渐会失去知觉,然后就是困倦,无穷无尽要把人压垮的困倦。
到了第五个小时,装甲车里的空气越发稀薄,邹浪忽然起身,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了一串东西,这些御井堂曾经作为了遗物给了他,他揽过了御井堂,把那串链子套回了他的脖子上,然后用额头紧紧抵着他冰凉的额头。由于低温受伤缺氧,邹浪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白。
御井堂感受着额头上的温度,难以接受那个温暖了他的人开始逐渐冰冷。
但是他明白,作为人类,一旦核心温度低于三十三摄氏度,就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御井堂只是想一想守着邹浪的尸体呆在这狭小空间的场景,就觉得自己要疯了,开口颤声道:“我们还没有死呢!你别给我在这时候丧气!”
与其困在这狭小的牢笼里被折磨至疯,不如同生共死。还不到最后的时刻,他绝不会放弃希望。邹浪却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他侧身躺下,人类的本能让他把身体蜷缩起来,以期可以保存更多的热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