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不在树篱外 上(52)
深秋继续叫着:“而且,我看到谢德了!谢德也经过了同样的时间,谢德活得很好!他又带了红色的花回来,从前也是,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他离开很久,回来的时候都会带着红色的花,送给他家那个长发的人……”
她停下来思考了一会儿,再开口,声音终于小了一些:“哦……那个长发人是他的‘结婚’……不对,不是这么说的,应该是叫他的‘妻子’。亚历山大给我讲过,那是谢德的妻子。”
她慢慢蹲下,坐下,把头靠在纪念碑上。
“他离开前跟我说,等他回来的时候,也要像谢德那样带来玫瑰花,真正的玫瑰花。那天他好像终于回来了,但他并没有带花。我不介意,我们可以交换别的礼物。他给我讲过结婚的意思,他们先订婚,订婚过一年才结婚……所以我可以等一年,然后再等一年也行……我又等了一年,可是……可是最后我走进那个家,他根本不在,那个人根本不是他……那是换生灵……他没有回来……”
深秋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尤里和贝洛并没有劝说什么。精灵并不傻,它们只是思维方式异于人类而已。
其实深秋已经全都明白了。她只是需要说服自己,需要发泄情绪。
她只是需要梳理这份迟来的永别。
接待处的姑娘听到了叫喊声,距离远,只能听出声音很大,听不清在说什么。
她赶紧顺着声音来查看情况。
她穿过纪念馆,来到露台,看到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纪念碑下,头靠在碑上,脸藏在阴影中。
刚才应该是老人在叫喊,远远听着像个年轻女孩。大概是声音太尖锐的缘故吧。
姑娘本想上前搀扶,想了想,她还是停住了脚步,沉默地站在原地。
后来老人重拾了冷静,三名游客没有久留,很快就离开了。纪念馆按时闭馆,没有耽误姑娘太多时间。
姑娘目送客人离开。她并没有问他们在为哪个名字哭泣。无论哪个都一样。
她在这里工作,当然知道这个地方发生过的故事。
第二天早晨,姑娘在上班路上多次听到路人讨论河谷对岸,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很新奇之类的。
路人随意交谈,姑娘也走得匆忙,没听太清楚。
到了纪念馆,姑娘还没来得及换上工作服,同事兴冲冲地拉着她去露台,说有很神奇的事情让她看看。
姑娘走上露台,看到河谷对面,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好。
对面的山坡被染红了。不是枫叶那种朱红,而是明艳浓烈的深红,就像是满山开遍了玫瑰。
现在时值秋季,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这时候怎么可能有玫瑰?即使季节正确,金树海附近的山上也从没种植过玫瑰。
只可惜距离太远,从这边观察不出那到底是什么植物。
回到馆内,姑娘不知不觉停住脚步,在一处墙壁前抬起头。
墙上喷印着一张老照片,照片上的年轻人们展露着笑容,他们背后不远处是达拉河,河对岸的山坡隐约可见。
其中最高的那座山,就是此时开遍红花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兴趣可以去听听一首歌,仅为一部分灵感来源,无其他含义,不影响理解情节。
《Oj, Ružice Rumena》(Ој,pyжᴎce pyᴍeʜa)
BV1864y167MF(《--在币站)(带有翻译)(个人觉得比XX云能找到的版本好听些)
有读者提出无法复制歌名,
歌名中文是《哦,红玫瑰》,塞尔维亚歌曲,可以搜一下中文名+塞尔维亚。
币站上我推荐的是up主“佩内洛珀-克莱因Official”上传并翻译的版本
第37章 我弟弟的烦恼-上
周末,中午两点多,树篱村路上没什么人。
互助会成员大多还在外出工作,普通居民和小孩子则离开村子进城休闲,老年人在睡午觉。
阿波罗来到贝洛伯格家门外,心中暗暗祈祷贝洛能在家。
都下午两点多了,他应该起床了吧?
阿波罗试过在网上找他,但贝洛伯格这个人怎么说呢……明明年纪轻轻,很多习惯却像个老头子一样,他对电子产品非常漠视,基本不怎么上网,通知消息全部不看,经常把手机丢在一边,打电话也不接。阿波罗只好直接来他家找人。
阿波罗是偷偷来的,没告诉母亲卡戎,也没告诉派利文。
他有些事情想找人商量,必须是大人,但不能是他身边的大人。
不能找妈妈卡戎。妈妈有时候情绪反应比较激烈,除非万不得已,否则阿波罗不想动用名为卡戎的最终兵器。
也不能找村长尼克斯奶奶。她一把年纪了,还是不要给她徒增烦恼。
也不适合找索尔夫妇。坦白说,阿波罗觉得他们守不住秘密,他们知道了,卡戎肯定也就知道了。
当然更不能找派利文了,派利文不仅不是人,而且不怎么通人性。
其实还有瓦丽娅,她是警察,按说是个不错的求助人选。但她根本不在树篱村居住,阿波罗和她也不太熟。
于是最佳人选只剩下贝洛伯格了。
即使不用排除法,贝洛也是最佳人选。
他为人温和,见多识广,不像村里其他大人那么爱“共享消息”。而且他研究古魔法,和阿波罗的专攻方向类似。
阿波罗敲门,没人回应。
他绕到后院,从厨房门上的玻璃望进去,贝洛的白猫在地垫上睡觉,屋里好像没人。
阿波罗只好失望而归,寄希望于贝洛能看几眼手机。
他刚走出贝洛的院子,尴尬的事情发生了——他迎面遇到了派利文。
派利文在沿着墙根行走,也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阿波罗和派利文明明住在一起,此时却面面相觑,双双无语,产生了一种犹如“意外重逢”般的氛围。
阿波罗先说话了:“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在排球馆清理建筑垃圾吗?”
派利文说:“到休息时间了。”
“你们精灵都有使不完的力气,竟然还要休息。”
“这是什么残忍发言!我可是你哥哥!”
其实也不能算哥哥。卡戎生育了阿波罗,然后才与派利文签订契约。
如果把契约之日算做派利文的“出生日”,那么派利文应该是弟弟;如果按实际活在世上的日期来算,那派利文无疑是哥哥,但如果这么算,他的年纪有可能比卡戎还大,就不应该叫卡戎妈妈了。精灵位面与本位面的时间规则不同,派利文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实际年龄。
总之,派利文一直认为自己是哥哥。
那就是哥哥吧,阿波罗无所谓。
两人逗了几句闲话,跑了几句题,派利文一脸狐疑地打量着“弟弟”。
他问:“阿波罗,你到贝洛伯格家来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阿波罗反问回去:“你呢?你来干什么?”
派利文说:“我来找尤里。难道你也来找他?你平时不和他玩的。”
阿波罗说:“我找贝洛伯格,有施法上的事问他。
“假的吧?”
“有必要骗你吗?”
“你肯定骗我了,”派利文说,“这些日子我一直觉得你不对劲。你看起来变傻了,变远了,变坚硬了。”
阿波罗“噗”地笑出声来:“你可以说我傻,我不生气,但是‘变远了变坚硬了’是什么啊?你没事多找人说说话,练练语感吧。”
“我倒想多说话,”派利文微微嘟着嘴,“卡戎总在忙,你也要上学……等等,你别岔开话题,所以你到底怎么了?”
阿波罗抿了抿嘴。笑容还挂在他脸上,但他的眼神有些暗淡。
“真的没什么,”他托了托眼镜,“好啦,我们回去吧。贝洛伯格和尤里都不在家。”
说完,他绕过派利文,走向回家的路。
派利文紧跟了上去。他并没有放弃刚才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