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说他弱不禁风(100)
“不,将它丢进上清门。”江暮道,“还剩东境上清门,放在那里。”
“东境上清门离这里有些距离。”那魔渊可就在旁边。
“就封印在上清门。”江暮重复,“不要放入魔渊。”
许千阑没再多问:“是。”
他们才将红莲簪收进乾坤袋,一阵喧嚣传来,陆陆续续的脚步声涌上来,村民们在林子外左等右等,一直不见他们出来,很是担心,纷纷举着锄头跑进来了。
许千阑有点慌,低头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用力抹掉脸上的血,他虽然比这些人都大,但因样貌不变,村民们总是把他当晚辈,他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受伤了,不想让他们担心。
江暮看着他的动作,眼中又是一丝心疼,浮动流光,光点落下,两个人身上的血迹全都消失,干干净净。
只是那破裂的衣衫下,皮开肉绽的伤痕还在,既是领这天道责罚,江暮没法用灵力帮他治愈,需得他自己慢慢养。
他自己的也无法以灵力修复,他的衣服没有破损,衣衫之下当是有伤痕,但没那么严重,没有流血,没有皮肉翻起,唯有那一鞭鞭落下时候宛若被细细的刀一下一下贴着骨头刮着肉的痛,是真的。
他隐约有些担心,该是由千阑做的事,他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可是,如若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
不,不对,倘若再来一次,他连那一鞭也不会让千阑承受。
看村民们越来越近,而那后背上的衣衫还在开裂着,他褪去外衫,将身边人裹住,再将他揽入怀中,不太敢碰他的后背,手臂悬空,虚虚地拢着他。
村民们迎上来,围着他们焦急又关切,江暮一一跟他们讲,石像已经打败了,没事了,大家放心,我们还好,没受伤,但需要休息一下。
众人前呼后拥地将他二人接出来,依旧回到了那个小院,听说他们要休息,送来了些吃食热水什么的,就没再打扰了。
江暮将怀中人按在床边:“你带药了吧,我给你上点药。”
许千阑的乾坤袋里备了不少药,自从跟师叔一起出门,他就养成了什么都要备一些的习惯,这种治外伤的药自然不会缺,他自己从乾坤袋里拿出药,却是道:“还是我先给你上吧。”
“我没事,你比较严重。”江暮接过药瓶,轻轻一推,眼前人就趴倒在了床上。
第81章 上药
江暮坐在床边, 手掌抚向那后背,指端在衣领处一拉,稍稍用力, 那残破的上衣就被全然褪去。
许千阑颤了一下,双手抓紧枕头, 脸上霎时通红。
冰凉的手指, 点上同样冰凉的膏药, 柔柔拂在滚烫的肌肤上,膏药带走灼烧之感, 那伤口若有温水抚过, 虽还是痛的,但已没了抓心挠肺火辣辣的感觉。
轻柔的指端从上抚到下, 这一道伤痕一直到腰间。
江暮一面点药,一面唉声叹气:“上一回的伤疤我刚修复好, 现在又有了一道。”
许千阑轻轻转头,面颊贴在柔软的枕上:“很难看是不是?”
江暮拨开他后背上的一缕发:“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
“嗯……就最好还是不留疤痕吧。”
江暮俯身,对上他的面, 笑道:“不会留疤痕,放心。”
“但也得很久才能长好吧?”眼前人瞪大眼睛。
“那我也不能保证,不用着急啊。”江暮又起身继续给他抹药,伤痕蔓延到腰,还有一部分被下面的衣服挡住,他轻轻往下拉,刚一动, 只觉眼前人又是一颤。
他的手停了一下, 也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心间涌起丝丝痒意, 轻咳了一一下,定定神,继续往下拉。
许千阑捏紧枕头,没有动,只是脸上如被热水烫过,心跳的将要蹦出来。
江暮将那衣服拉下,伤口全然在眼前,他不若方才自在,手悬在半空,好一会儿才落下,还一下点错了地方,惹得床上人一声轻微痛呼。
床头的桌上有铜镜,江暮坐在这里,正好可以照见,他看镜中的自己,发现自己双颊竟也微红。
膏药已抹好,用白纱包扎好,乾坤袋里带的也有换洗衣服,再将衣服穿好后,许千阑坐在床上,关切问他:“我也看看你的伤吧?”
“我真的没事。”
“可是不看不放心。”
“那……好吧。”他坐在床边,许千阑就跪坐在床上,从后面轻拉他的衣领,衣衫褪落,横竖交错,大大小小的痕迹,没有破皮,但也都红了。
许千阑小心翼翼碰了下一道红痕:“疼吗?”
“已经不疼了。”
“师叔平日那般矜贵,冷一下热一下都不行,现在却落了满身伤痕。”许千阑鼻子又发酸,打开膏药给他上药。
那指端在他后背上拂过,让江暮有些微心猿意马:“你这话我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儿呢,你在嘲讽我吗?”
“我是真的很难过。”许千阑连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江暮转过身, “我逗你呢。”
他未着上衣,许千阑的眼睛上下看了眼,没来由害羞,红着脸低下了头。
江暮拉了一下他头发,拿起旁边的衣服:“抹好了吧?”
那红透脸的人点了点头。
他将衣服穿好,抬头看窗外月已升,温声道:“睡吧。”
“红莲簪是否需要尽快放入上清门?”许千阑原本没想在这里继续住,但需要包扎伤口,也要看看江暮伤得重不重,才留了下来,如若很急,他是准备夜半赶路的。
“也没那么急,休息一晚的时间是有的。”江暮轻拢他的肩膀,就与他一起倒下,两人面对面侧身躺着,他们都不大能平躺着睡。
“那我明早御剑去。”
“真的不着急啊,我……不要御剑,风吹日晒的。”
许千阑微怔:“你也要去?”
“难道你不打算带我?”
“师叔你受伤了还是别去了吧,你明早回微明宗好好休养。”许千阑十分认真道。
半晌,却没等到回应。
江暮的面色微有严肃:“你难道没受伤吗,你的伤不比我严重吗?”
“我没事……”
“我说我会疼你,是真的。”江暮悄无声息一叹,抚抚他的脸。
我在你身边,会疼你,你的伤口,脆弱,都可以暴露在我面前。
他拉上被褥:“睡吧,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真的不着急,咱们乘飞舟去,十天半月也没事,就权当你我出去游玩一场,你的伤我要每天抹药。”
许千阑没有再与他争,深秋夜晚风寒,他往被窝里缩了缩,月影憧憧,屋内一点灯火跳跃,静夜无声,他轻轻动了动,往前挪了一点,又挪了一点。
江暮没睁眼,微微弯起嘴角,手臂绕过他的肩,将他揽进怀中。
两人都没说话,在这静谧村落的小院,一灯如豆的温暖小屋里,相拥而眠。
天亮时,两人去跟村民们告辞。
村民们正在给那对怨灵母子建墓,两人也去祭拜了一下,村里按习俗又办了个葬礼,坟前烧了一堆纸扎的金元宝什么的,还有些是真的东西,他们从集市上买来的小孩的衣服书本,女子的头绳,胭脂水粉等等。
许千阑看着李大娘从一个袋子里哗啦啦倒出一堆小孩玩具,其中有一样最多,大片大片特别显眼。
而他望着这一个个投入火中的玩具,却是疑惑间一惊:“这面具我好像见过。”
那被烧的最多的玩具就是面具,一半黑,一半白,一半哭,一半笑。
“这满大街都是啊,小许你见过不是很正常吗?”李大娘道,“那小娃娃死前不是一直说他的玩具没捡吗,我们想想挺难过的,特地给他买了很多,烧给他。”
“不是在街上见的。”许千阑仔细回想。
他见到这面具,是在……言小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