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逆行(83)
动作的那一刻,他听见雪兰旁边的男人问道:“要帮忙吗?”
而雪兰看了对方一眼,给出了回答,“不用。”
这回答没能缓和晏南的怒意。不要引发关注的想法早被抛去了脑后,晏南任凭情感压过理智,没有试图控制。如果有理由,他很乐意随心发泄一场。
没有停顿,他拉着人便朝外走,出了门后,穿过暗巷,来到了高速浮空光路旁的空地处。
路灯在头顶白惨惨地照着,不远处是高楼大厦密布的住宅区,这里称不上私密,但周围此刻正空荡无人。
晏南沉着脸还未爆发,雪兰先一步甩开了他的手,态度很差地道:“你来干什么。”
晏南回过身,冷视着他,遏抑道:“送你回去睡觉。”
雪兰冷笑了声,看不清形势似的,说的话完全是火上浇油,“你把子都找来,我这就回去。”
此话一出,晏南顿时没了表情。决定早已做下,只剩执行。没有回应对方的话,他看着那双眼睛,明确做出了威胁,“你要是还想要弗瑞活命,现在就跟我走。”
两人俱是心知肚明,弗瑞是他的命门。雪兰用力瞪晏南,却无法再反驳一句。
那张暧暗美丽的脸上,凶狠的表情未能维持几秒,转眼间眼底便红了。来不及反应,那人便掉了泪,却还在瞪他,好像气极了,也委屈极了。
又是这样,不按常理出牌。架吵了一半便进行不下去,变作了他一人的困境。
不远处蝉鸣阵阵,催化着夏夜的闷热。面对着这样的雪兰,晏南怒气滞在半空中,不上不下,渐渐转化为了心烦意乱。
静默一阵后,晏南抬起手,用指节轻擦了下他落下的眼泪,疲累道:“行了,回去吧。”
狠话说了,就差提条件。事到临头,他却还是退让了,没有什么重要的理由,只因为对方在他面前哭了。
从那双眼中落下的眼泪每一颗都重,从小巧的下巴滑落,一下下砸在他心口。
算了,这样的生活已经过了半个月,他其实也习惯了。
无所谓了,就这样吧,把人领回去就好。
晏南已是放弃,主动去牵向雪兰垂落在身侧的手。
快碰到时,对方却一下撤手。
他静默看去,对上了一双愈发红肿的眼睛。他做出了退让,雪兰却不依不饶,仍是瞪他,带着哭腔道:“你不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逮着我一个人欺负,你太过分了!”
怒视着晏南,他哭喊道:“把子都还给我!”
“......”
这话很是奇怪,奇怪得令人心慌。
“还”这个字从何而来?
仔细想来,奇怪的端倪可以追本溯源到事发那夜,许多细节都在证明,雪兰对子都的在意早已超过了他所谓玩玩而已。
先是为他求情,后是问他的去向,现在又在他面前哭着找他……
为什么?
眼睛都哭肿了,这么在乎吗?
格外寂静的几秒后,军团长脸色越发浅淡,不闻喜怒地问:“什么叫还给你,他是你的吗?”
此话一出,雪兰眼泪汹涌落下,发了狠般,一把捉住了他的衣襟,对着他哑声吼道:“怎么不是?!他是我男朋友!你把我男朋友弄没了!”
话音重重落下,周遭再无声音。
信息被处理后反馈到神经中枢,再传导至身体各处,晏南感觉心脏似乎不跳了。明明是盛热的夏夜,他却冷得好像进了坟墓。
好一会后,他听见自己轻飘地问:“……什么男朋友,你喜欢他?”
接下来的一秒,短暂得令人心悸,又漫长叫人窒息。不论他如何感受,时间只会恒定流逝。一秒后,他得到了答案——
“是,”对方定视着他的眼睛,不躲不避,字句清晰,“我喜欢子都,要跟他在一起。”
雪兰说得爽快,话音落下后,逐渐觉察到不对。
不是因为军团长脸上没了血色,死寂得像一座雕像,而是因为第六感一般,他察觉到了这里的一些事物正微妙地变得有些诡异,比如头顶的路灯开始闪烁,不远处的蝉鸣变得微弱。
雪兰下意识放松了晏南的衣襟,想问这是怎么回事,还未来得及开口,周遭惊变突起——
仿佛只一瞬间,头顶的路灯便炸裂碎开,与此同时,周围的浮空光屏、玻璃全部跟着爆开,蝉鸣彻底消失,远处住宅区的万家灯火乍然熄灭。
像是天灾临头,一切快得、惊人得来不及应变。
在这一秒万物炸碎的时刻,巨响在雪兰耳边淡去了,他甚至觉得静默,因为近在咫尺的眼前,晏南正一眨不眨地怔视着他,铁灰色的眼睛不知何时泛了红。
他从没想过,晏南会在他眼前露出这副情态。
晏南是个过分坚韧的人,无论是受伤,莉莉中枪,母亲身亡,这些能令任何普通人崩溃的时刻他都撑得很好,所以雪兰以为他就是这样,不会在人前掉泪。
因此,当看见对方眼睑变红时,他感到了无与伦比的震惊。对他来说,这画面超现实的程度,甚至超过了周围不明来由的爆炸。
慢动作一般,他看见了泪水在那双深澈的灰眸中汇聚凝结,在纤长的眼睫上,结作了一颗泪珠。
他无法移开目光,怔忡似的,直直盯着那颗泪,没有想什么,脑袋莫名发了空。
光明消失的前一秒,眼泪顺着睫毛落下的瞬间,大脑骤然一痛,像被利刃撕裂,还未能感受清楚,意识便已丧失不见。
攥着衣襟的手无力脱开,雪兰眼睫落下,身子下坠,落入了军团长的臂弯间。
万籁俱寂的黑暗中,军团长轻轻将人抱起,朝着一个方向,安静地迈动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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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南精神波动太大,灵能第一次暴动了。
第71章 达成合作
再次醒来的时候,大脑像是被重型运输器碾过,思绪支离破碎。雪兰花了好一会功夫才将零散的意识拼接起来。
周围很黑,暗得无法视物,雪兰刚撑着要坐起,就听见了晏南的声音,从很近的旁边传来,“你醒了,要喝水吗?”
“……”
他的声音牵动了记忆,雪兰回想起了先前晕倒前的状况,沉默了片晌,哑声问道:“之前是怎么回事?”
“灵能暴动,”晏南平淡地说了句,“军检所马上会来找我,我会离开一段时间,你在这住着,不要出门,等我回来。”
雪兰静了下,还未出声便感觉手腕被扶住,之后一个水杯被放进了手中。没有拒绝水杯,他拿到唇边喝了两口,嗓子是好些了,可头还是像要裂开一样晕眩。
“我头疼,”他抱怨道,把水杯往晏南声音的方向递,“你对我的头做了什么?”
晏南接过水杯放下,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声音稍微放缓了些,“精神震荡后的副作用,过两天会好的。”
“你是疯子吗,”雪兰心疼自己的头,脑震荡好了又被精神震荡,这样下去脑子都要坏了,“这是什么无差别攻击,跟定时炸弹一样。”
晏南没有作声,牵着他的手,安静听他数落。雪兰像是这才感觉到手正被拉着,甩了下道:“这是哪,你为什么不开灯?”
见他不愿,晏南便放了手,问他道:“你不睡了?”
“我不困,我头疼,”雪兰语气不佳,“把灯打开。”
晏南起身走了两步,将灯打开了。一瞬间房间被明亮的灯光洒满,雪兰四处看去,被这里简单的布置和军用气息怔住,默了片刻后,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第一军区,我的私人休息室。”对方坐在床边看着他,答得平静。
“……外面呢?”雪兰回不过神地问道。
“外面是两名随行官。”晏南道。
情况已经显而易见,之前还算客气,如今则真正意义上把他软禁了。即使出了这扇门,他也逃不出偌大的第一军区。沉默了一会后,雪兰看向他道:“……我的鱼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