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洲(117)
贺栖洲走着想着,竟又在门外遇到了秦歌,这回,秦歌还把辞年一同带来了。小狐狸一见贺栖洲出了宫门,便兴高采烈地蹦过来,一头撞在他怀里。那竹斗笠险些落地,贺栖洲赶忙将他扶稳,无可奈何地替他理了理帽子,低声道:“你让秦将军带你出来的?”
秦歌摆手:“可不是我带出来的,是他非要跟着我出来,说徐大人有了好消息也不叫上他,得好好吃一顿才行。”
辞年点头:“就是,请徐大人吃饭!”
贺栖洲笑道:“还请徐大人吃饭呢,徐大人还有公务,是你自己听了好消息高兴,想吃点好的,这才借了个由头……”说到这,贺栖洲突然一愣,自己说出的话,就像长了腿,又突然跑回了他的脑袋里。
借了个由头。
他本以为这局棋里,皇上是执子之人。
现在看来,恐怕连这位年轻的陛下,也成了背后人的由头。
第九十章 螳螂与蝉孰前孰后
来长安的这段日子,辞年交到了许多的朋友,无论是徐问之,是阿满,还是馥瑾,他们的烦恼都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辞年的烦恼。他很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帮他们一把,可无奈这天算人算,总有他竹溪山狐大仙算不到的地方,也有他无法触及的领域。
好在如今徐问之拨云见日,再也不必忍气吞声,辞年心里的不踏实也能纾解几分。
知道贺栖洲有话要说,秦歌心领神会,轻车熟路地领着二人上了三秦茶楼的临街包间。辞年也许久没上茶楼里吃点心了,一进店里,他便要了许多爱吃的菜肴,哪怕吃不了也要兜着走。可他也注意到,从刚才开始,贺栖洲便一直皱着脸,似是有什么难解之谜锁住了他的眉间,都让那拧出个疙瘩来了。
眼看菜上齐,小二笑着退下,辞年赶忙凑到贺栖洲身边,伸出手,不轻不重地在他眉间点了一下。
这一点,让陷入沉思的贺栖洲从黏着的线索中惊醒过来,他看着凑到跟前的小狐狸,不由得将整张脸放松下来:“怎么了?”
辞年点点自己的眉间,道:“你这都皱起来了,我给你按平。”
秦歌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但相处这么些时日,他也已经见怪不怪。这回是连咳嗽警醒都懒得了,他麻利地沏了三杯茶,道:“栖洲,你不是有话要说么,没外人了,说吧。”
贺栖洲给辞年把菜架上,招呼他先吃着。秦歌看他忙活一阵也不开口,笑道:“喂,你不会真的是来这吃饭的吧?我还寻思着……”
“罪臣之女一事,恐怕是一个局。”贺栖洲放下碗筷,缓缓道,“我本以为陛下追究此事,是因为宫中混入闲杂人等,他想借机敲打太傅与礼部……可这事若是陛下刻意为之,他又有什么必要将徐兄牵扯进来?”
秦歌闻言,思索一阵,道:“会不会是出了意外?出了什么陛下没料到的变故,让他原本的计划发生了偏移……”
贺栖洲道:“首先,这罪臣之女绝不是陛下放进宫里的,这点可以肯定吧?”
“那是自然,陛下就是再急色……”话到这,秦歌又觉得不对,他改口道,“当然我不是说咱陛下急色……我是说就算,就算陛下再急着充实后宫,也不至于让顾平川的女儿进来吧。她的父亲认罪伏法,谋反可不是一般的罪,必死无疑啊。这时候放她入宫,要是顾平川问斩了,谁知道她会不会起了杀心为父报仇……”
贺栖洲轻笑一声,抿一口茶水:“秦大将军竟然也有聪明的时候。”
秦歌一愣:“唉你这人……”
“这秀女入宫前,都是要呈交画像了。在明知画像已经入宫的情况下,还能偷梁换柱,要么一开始送进宫的画像就不是白秀女,要么……就是这背后主使之人有这个能力,能当着礼部和内务府的面,把换了的人放到宫里去。”
贺栖洲继续往下说:“这满宫里,有谁有这个能力?”
秦歌一句抱怨的话还没出口,就又被堵了回来,只得顺着他的问题猜测道:“太傅?”
贺栖洲摇头:“礼部是太傅手里的牌,他自己找了个人过来打自己,他疯了么?”
秦歌又道:“那……那不就绕回来了吗?丞相这才刚下台多久,能使出何种手段的,难不成是皇上为了掣肘太傅,故意安排了这么个局……”
“你们不是说,这宫里来了个新的丞相么。”辞年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插嘴,他腮帮子里还塞着半个狮子头,吃得满嘴油花,“没了一个丞相,还有一个丞相,怎么就不能是这个丞相干的呢?”
“他?他为啥这么干……”秦歌眉毛一歪,满脸都是疑惑,“难不成,他还和上任丞相交好,要替那人报仇?”
贺栖洲却笑笑,道:“怎么不可能呢。”
“啊?”秦歌诧异道:“他俩真……真就老相好?”
贺栖洲:“……”
辞年难得见到因为这个吃瘪的道长,他口中还含着一口茶,一听这话,竟是笑得差点呛着。原是来自山野的的小狐狸,也在这长安城日复一日的淘洗里看出了端倪,辞年扯过帕子擦擦嘴,摇头晃脑道:“上一任丞相,难道就和太傅有深仇大恨吗?是杀父还是夺妻呢?既然都没有,他俩又为什么斗了这么多年?当然是因为权力了。”
贺栖洲奇道:“嘿,都知道权力了?”
辞年扯下滋滋冒油的鸡腿,往嘴里一塞,含混不清道:“你日日殚精竭虑,不也是为了这个么。”
贺栖洲一笑,屈指刮了刮他的鼻子:“我?我自然不是了。”
眼看自己又要被忽略在一旁,秦歌赶忙为自己找回些颜面:“是了是了,你们说的都明白了。那……就算是为了权力,方丞相安排这一出,总不能全靠威势吧?他现下虽是丞相,可毕竟新上任,朝中明里暗里都对他有所观望……你就说那顾平川的女儿,还有那白家秀女,这俩姑娘与他非亲非故,又凭什么要听他差遣啊?尤其是白家那位,她这一逃,那白家上下可就遭了秧了,她难道不为家里人考量考量……”
辞年抢白道:“白姑娘不喜欢白家人。”
“啊?不喜欢?”秦歌又一愣,“那可是……她的父母宗族啊,她不喜欢?”
辞年点点头:“对,她不喜欢,甚至厌恶。”
他将那日作为“贺姑娘”时打听到的消息,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歌。
白秀清的委屈和苦楚,与她日日相处的千金小姐们一清二楚。她身为庶女,不得疼爱,可身为长女,却又被迫担起家族的重担,被迫为白家的兴盛与富贵入宫选秀。而她的所思所好所想,根本无人在乎。她日日穿着一样的衣服,用着一样的首饰,只有在入宫选秀那日,她才有了属于妙龄女子的光线与靓丽。整个白家上下,没人在意她要的是什么,他们只惦记着,巴望着,恨不能再从她身上拿下些什么。
一入深宫,她的未来,她的爱情,甚至是她的性命,都再也不配属于她自己。
所以当有个人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她可以不必再忍气吞声,可以为自己活一次的时候,白秀清有什么拒绝的理由?若是计划成了,她收获的可不止自己的将来,还有对白家展开报复。她肯这么放心大胆的逃走,必定是有人铺好了后路,能许诺她一辈子隐姓埋名,不被他人知晓。
而罪责,必然也只有让白家上下承担。
“白大人,工部侍郎……”秦歌一惊,道,“这工部,不也是太傅的么?这……”
“只打通一头是不行的。”贺栖洲抿一口茶,分析道,“对顾湘莲,只用一句话便足够了。”
秦歌问:“什么话?”
“覃太傅日日与丞相争斗,此次丞相倒台,牵连你父亲,实有钦天监从中协助,而钦天监,是太傅的人。”贺栖洲低声道,“你可愿为父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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