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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墟见/替亲爹扛情债是什么体验(21)

作者:蓬岛客 时间:2017-09-07 14:38 标签:互攻 养成 师徒 武侠

三人这次趁夜赶路,天明不久便回了山。

主峰前,何一笑正要唤徒弟,却见对方一语不发,仍是那副冷淡神情,扭头便走。

秦铮看得目瞪口呆:“大师兄这是怎么了?”

何一笑自己莫名不敢去问,便道:“明日,不,晚上你去看看他。”

江逐水走得急,步子看起来不快,实则半点不慢,没一会儿便到了自己住处。

心笙正在做洒扫,见他回来,喜道:“山主!”

江逐水挥手道:“这几鬮你不必来。”

“我……”心笙看了看自己手,有些犹疑,但也知对方不做妄言,只得低头告辞了。

江逐水脚步有些乱,径往静室,甫踏进去便返身合上门。

“噗”地一声,木门溅上大片黏稠鲜血。

39、

当时任白虹那一剑根本未有留手,若他硬接了,除一死别无它路。

不接也不成。白虹一剑,谁能避过?

江逐水逃不了,只能接下这一剑,但如何接,却是可以选择的。

他知道一个秘密,极少人知道的秘密,包括何一笑。

当年江卧梦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人物,要在那种情形下,以一己之力挽回局势,还是难了些。可他大发神威,所向披靡,熟悉他的人未必没有多想过,却想不出结果。

洛阳君曾说萼绿华偷走他的珍宝,江逐水不知这话真假,却知道母亲手里的确有许多稀罕物。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天人三册之中的人册。

萼绿华临终前,将这些东西都留给了他,且告诫不要告诉任何人。因而洛阳君提起的时候,江逐水只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也正因此,他才知道原来当年江卧梦便是用了人册中的秘法,暂提了功力,在二山压力下,保住了狱法。

萼绿华也提过,与其说江卧梦当年是重伤身殒,不如说是使用秘法的必然后果。

然而在当时,江逐水别无选择。

寂静无声,纱帐在没有风的情况下扬起,露出其中任白虹端坐的身影。

他神色仍庄重肃穆,也仍那么清瘦,像罩上衣物的竹竿,双手置于膝上,却找不见剑在哪儿。

然后他抬眸看了过来。

江逐水原来觉得他的眸子,像沉在潭底的日火,这时这轮太阳便忽然从水里蹦了出来。

于此同时,再没有白日,也没有黑夜,所有人的眼睛在这一瞬都失了明,什么也瞧不见。

原来白虹一剑,当真只需要他的一眼。

江逐水做下了决断。

看过的秘法浮现在脑海中,清晰如昨,内力循着路线,冲破一个个穴位。

浮玉山的无上典籍果非凡物,江逐水只觉丹田内有一团恐怖力量猛然爆裂,汇入身体的每个角落,五感被提升到极致,甚至能听见泥土下窸窣的蛇虫。

他也看清了白虹一剑。

任白虹其实出了剑,只是他速度太快,才让人产生了错觉。

软红绡与他的剑光撞上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就像两人偶遇,互望一眼,没做任何招呼。

下一瞬,无形气浪自二人身畔层层爆开,将所有草木催折。

任白虹先收了剑,不过是几息的时间,他似乎又瘦了,侧身趴在肩舆里咳起来。

他咳得撕心裂肺,似受了极重的伤,但江逐水知道方才看似平分秋色,仍是自己输了半分。

这半分不会令他当场毙命,却在脏腑上划出细小的痕迹。

江逐水应当在意自己的状况,却忍不住将注意放在对方身上。

任白虹侧身的时候,下半身也动了,两腿俱全,没有他曾以为的残疾。回想起来,那时对方含糊其辞,本就未承认过,因而是他想岔了。

对方咳了多久,江逐水便等了多久。

他也只能等,以现在的伤势若再强运秘法,恐怕死得要比接下白虹一剑更快,因此他只能赌。

任白虹好一会儿才歇声,道:“之前既说好了,我也不食言,这回放你一马。”

江逐水不以为他会放弃,却见他挥了挥手,纱帐落下,由四个小僮抬着,连卜中玄在内,谁也没有异议。

当真奇怪极了。

江逐水看出他有别的顾忌,却想不到是什么。确认对方走了之后,积压的内伤再压制不住,弯腰呕了口血。

他怕被师父见着,小心地没有在衣上留下半点血痕,拿手捂牢了,跌跌撞撞,也没认真看方向,便离了原处。

那秘法他早没有再用,已经融在经脉里的力量却没有就此消散。江逐水现在的状况是他有生以来最好,也是最差的。

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使他空前强大,纵是面对师父,他自觉也能走上几十招。然而一旦提气,那些原本还算安份的内力,即刻似竖起一身背甲,将他刺得生疼。

除却这些,内力走过的地方,也留下炙烫的印迹,正灼伤他脆弱的经脉。幸好丹田内不知从哪儿处升起的一团寒气,稍稍遏住了这可怖的热度。

待他稍微平复下内气,又整理了仪容,确认身上没有留下半分血腥气,才从隐蔽处走出,去寻师父与师弟。

为防万一,他根本不敢开口,生怕一说话便要忍不住吐血。他宁可师父生出疑心,也不想对方为他有分毫担忧。

他的师父生来便应当笑怒无忌,肆意随心,不该为任何人改变。

直至回了山,又入了静室,那积压许久的伤势终于爆发了。

那一口血溅满大半的门扉,一眼望去,尽是血淋淋的。江逐水再站不住,手撑在门上缓缓软倒在地,破损的内脏使得他口中不断溢出鲜血。

他曾见过何一笑吐过许多回血,自己却很少有,值此时候,他想到的却是这里难收拾,万不可叫师父看见。

如此小半盏茶后,江逐水终于停了下来,却也精疲力竭,坐了许久,方扶墙站起来。

这样不成,他暗忖。

脏腑的损伤易好,天人三册带来的炙烫内气才是真正隐患,若不能完全根除,此后他怕是再不能随意动手,任何时候都可能面临经脉烧灼之痛。

时日一长,经脉承受不住,便是功散人亡,回天乏术。

当天晚上,秦铮找来,找了一圈,才发现对方关在静室里。

“大师兄,你还好吗?”

对方声音略低,却还算平稳:“麻烦师弟与师父说一声,明日我想借用天泉池水。”

“这算什么,大师兄要用,师父还会不让吗?从前也不是没用过。”秦铮笑道。

江逐水却道:“我有些急事,师弟早些与师父说,最好明日前能告诉我。”

秦铮奇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守着天泉池水的正是何一笑,若要借用,必得经过他,然而以对方身份,只需去前顺路问一句便是,如何要这么麻烦。

二人隔了门,秦铮也见不到对方模样,却听他道:“……我不想见他。师弟你……应当懂的吧。”

40、

秦铮过了会儿才道:“这倒是。”

起先不觉得,这三字一说出来,他觉得极尴尬,幸而两人并未真正面对面。

临去前,他还是忍不住道:“其实大师兄也不必太过担心,我看师父这些年好像、好像……”

江逐水低声道:“好像什么?”

秦铮塌下肩,自暴自弃道:“师父对我们是不好,对大师兄却一直不错。这些年……我们都看在眼里。”

有些话他不好说,又怕自己说得太隐晦,对方听罢,稍停了停,道:“我记下了。”

秦铮判断不出他是否在敷衍,也没别的办法,离开后没耽搁,又去见何一笑。

他入狱法近十年,头回来师父住处,在门外徘徊许久,也没敢上前。

倒是屋里人先出声:“你既来了,为何不进来?”

秦铮只得白着脸,低下头,战战兢兢推了门。

何一笑见了他,却道:“怎是你?逐水呢?”

一句话便叫秦铮噎住了。

何一笑未起身,侧身而坐,支着颐:“逐水怎样了?”

秦铮将师兄要求说了。

天泉池水并不能疗伤,因而何一笑并未多想,只道:“他若要用,本不必与我报备。可为何要叫你来?”

秦铮没敢把师兄那句“不想见”也照搬,但对方瞥了眼他,懂了。

“他既不想见我,那也算了,”何一笑又道,“往后几天,你每日去看看他,也别忘了息神香。”

秦铮自然都应下。

他记着师兄看似急得很,没当真黄昏时才去,甫别了师父便又回了江逐水住处。

江逐水在静室里听他复述了师父意思,方道:“多谢师弟了。”

秦铮却没走,仍站在门边。

江逐水等了会儿,忍不住道:“你为何还不走?”

这种话他平日是不会说的,秦铮一听便知他有事:“师兄你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

见对方不说话,他作势要推门:“如果再不说话,我便自己闯进来啦?”

以他修为,与江逐水差得有些远,这威胁并不十分有力,正在秦铮想着师兄若不开门,又要如何时,紧闭着的门忽地开了。

冲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血腥气。

秦铮一眼便见这小小静室里满是血迹,对方衣衫上也沾染许多。

“大师兄你——”

与他惊慌相比,江逐水镇定太多,除却面色微白外,看不出分毫异样,道:“你既要看,便给你看了。我去天泉,你将我这儿打扫干净,别叫人知道。”

秦铮正担心他,一听这话,忍不住抱怨:“你差我做苦力!信不信我告诉师父去!”

江逐水低头笑了声,周身气质立时柔和下来:“你去呀。”

秦铮忍不住摘了腰上的竹笛,放在手里把玩了会儿,心中满是纠结。

大师兄将这事瞒着师父,必有原因,若他不管不顾去告了密,后果如何谁也料不到。可看情形这么糟,他也放不下心。

“大师兄的伤……”

江逐水道:“已经过去了。与任白虹对上时,我有所突破,因而才需要借助天泉,镇压下因冒进而出的心魔。”

这倒有理,秦铮放下点心,道:“暂且信你。”

他不是没心眼的,故意将明日要去天泉的事隐下,好看看师兄是否当真无事。

天泉池水便在主峰顶上,与何一笑结庐所在相距不远。江逐水将清扫事宜留给师弟,自己换了身干净衣裳,便上去了。

路过何一笑住处时,他不由站了小会儿。

以何一笑修为,自然发现了他,但知对方不想见他,便没出去相见,只等徒弟走出一段距离,才敢走出去看一眼。

对方只剩背影,山路陡折,不一时完全隐没了。

峰顶上有片削立的崖壁,高逾三丈,仰首观之,有擎天之势。长更有二十来丈,下宽上窄,壁面平滑如镜,隐约可以照见人形。若非崖壁两头并不平整,直似巧匠所出。

壁上最高处排开十二个洞口,大小不一,小者如指,大者如泉,径落入下头池水中。

这池水乍看似一片湖泊,广不知极处,水面蓝莹莹的,雾气缭绕。

虽未到得近处,那寒意已自皮肉里沁了进来。与砺剑崖不同,人虽知晓这冷意,却几乎感觉不到刺痛,神智清明,连内力的流转也快了几分。

这对江逐水却不是什么好事。

他从前也来过几次天泉,熟门熟路的去了衣裳,留了条亵裤,便下了水。

体内原本尚安份的热度竟又扑腾起来,仿佛与天泉的寒气较劲。本来那热度更张扬,但不知天泉是否受了刺激,寒气竟也烈了起来,原本温和的冷意一时竟比砺剑崖上的风霜更可怕。

双方都非等闲,江逐水却是血肉之躯,作为交战之所,一时像被投进火炉,一时又像入了冰狱,面上也一时绯如朝霞,一时又白如霜雪,周身方圆内池水,沸腾一般咕咕起泡。

某几个时刻,他都以为自己会命丧当场。

本意是借天泉压制热度,谁想起了相反作用,可这时他动弹不得,只得将这些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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