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他飒爽又威风(273)
乌丛眼皮都没掀,放下东西,就带人离开了。
就是说,外面的人贪得无厌吧?
觊觎他们族里的东西,那叫一个毫不掩饰,说是赊账,可听在人耳朵里,就跟白要一个意思,人模狗样的还是一州主官,结果哭起穷来比乞丐都会,崔大人脸皮也是太薄,居然真叫他的唱念作打,搏同情给骗到了,自掏了银子给他送伴手礼。
从来都是上门作客的携礼探访,就没听说主人家还要倒贴回礼的,乌丛拱了拱手,撂了东西,带人就走,好生怕这位再跟自己回去,甩狗皮膏药似的七拐八拐没了影。
徐应觉眯眼含笑的,看着乌丛嫌恶的走人,这不是他第一次受世勋仆奴的,鄙夷不屑白眼翻了天的招呼,可那又怎么样呢?
实惠最重要。
望着地上铺了一地的东西,稍稍清点就知价值过了万,口干舌燥一番换来的大丰收,是他这么多年干的最成功的一票,感觉鬓边的绢花都鲜活了几分,盈满了对崔总督的好感,并咂摸着嘴,想着崔怀景那副天人之姿,似能抢占世家公子排行榜第一的美誉,为报答崔总督对他的慷慨优待,徐应觉决定用自己高绝的画技,助推一把崔怀景,让他成为世家公子的风云人物。
那般模样,风姿仪表,足能甩现在的世家首席卢氏长公子卢昱八条街,不,十条街都不止,至于清河崔氏的长房公子,怕要跌出前三咯!
混迹世勋官员堆里这么多年,徐应觉自忖是了解世家对于虚名的在意度的,看世族谱系排名就知道,他们很喜欢攀比家世,包括但不限于任何可以为家族荣誉增光添彩的名头,世家公子排行榜,就是有心人弄出来捧世勋子的玩意,虽常被各当家家主推称为不务正业的玩笑事,可若真有自家孩子上了榜,那遇上了猛猛夸,也是能讨个好彩好脸的。
徐应觉别的不行,这些年干的最多的,就是捧人上位,他一手丹青临摩,外加编纂话本子的能力,出手就能让被恭维者,成为一时的风云人物。
不然,凭他的家底,和剐不出二两油的地方衙署,怎么有能出入高门大户的资格呢?光打点那些人家的门房银子,他都出不起。
哎~可他就是有本事,让人家请他去。
守株待兔近一日的梁堰,踩着官靴走至他三米开外处,冷声嗤笑,“徐大人真是贼不走空,上哪都得薅两把,叫本官猜猜,这蛊族内里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竟指着你能帮上忙?”
明明去蕲州的路比合西州更好走一些,可蛊族宁绕了远路,也不来叫他,更让他心塞的是,他一来就看到了合西州的驻军,将外蒲镇给扎满了,十足一副要先入为主的意思。
这里跟北境一样,都是太上皇的地盘,可区别在于,北境自当今登位后,就归了当今,这里却没有明确归为朝廷所有,从州府建制未成功设立,就可看出,荆南仍是排外自治的荆南,太上皇依然在纵容着荆南蛊族的占地之举。
梁堰如同所有觊觎荆南丰饶的世勋派一样,有染指的心,却忌惮着蛊族实力,和其背后的太上皇刀锋。
他这话,就在隐隐的打探蛊族内部形势之意。
徐应觉扭身,未开口脸上就习惯性的绽开了一抹笑容,拱手近前几步哈哈笑道,“原来是梁兄,哎呀,今日怎地如此有闲心?居然到这里……一游?”
梁堰望着他大大的笑里,避重就轻之意,暗暗磨牙,“家中夫人身体每况愈下,愚兄百无他法,便只能来此撞个运气了。”
徐应觉拍了拍脑门子,自责道,“是我的不是,近日竟没上门打扰,嫂嫂还好吧?哦,梁兄倒不必忧心了,弟日日记挂着呢!看看,我给嫂嫂求的药。”
梁堰早便看到了那铺满地的竹框子,对着里面各种珍贵药材默默无语,就见徐应觉从其中一个竹框内翻出一个布包来,亲自递到他面前道,“这是蛊族内部特制的神药,里面有他们的神蛊粉加持,配着鱼胶熬煮羹汤吃,三个月保证见效,是我特意厚着脸皮跟他们要来的,梁兄,拿着。”
所谓神蛊粉,就是精血养成的蛊虫自然老去后,制成干磨成的粉末,因为生前吸食的全是人体精华,磨粉入药后能百分百被人体吸收,效用确实是其他药的十倍多,肉眼可见的能使人身体康健,便被讹传成了神补药。
他这话倒没作假,确实是提了一嘴求药的事,与人交往便有利益纠纷,也得适时给予一些微利真心,否则谁也不傻,总口花花的终不是长久相处之道,况梁堰待他也挺够意思,他们目前除了立场不同,论私交竟是要比同派寒门官员要好些。
秉着从前的年关接济,投桃报李未为不可。
但也仅止于此了,梁堰话里暗暗打听蛊族内部之意,徐应觉这边只当没听出来,半句口风没露出去。
他神神秘秘的搂着梁堰往镇里走,头碰头的将他在里面遇到博陵崔氏子的事说了,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形容的跟见着了天上神仙般,夸赞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引着梁堰也忍不住好奇,直问那个崔怀景,真能堪比卢氏大公子卢昱的话。
徐应觉拍着胸口表示,“梁兄你还不知道我么?我的眼光哪回走差了?改日,改日我一定邀了那崔公子去府里玩,届时请梁兄作陪,你一瞧指定也喜欢,那风流人才,埋没在江州那地方,真太可惜了。”
梁堰斜眼,拍开他箍着自己的脖子的手,揉了揉被压酸的肩膀,斜眼嗤道,“江州怎么了?你知不知道,江州挖出一个地下城的宝库,各世家公子蠢蠢欲动的全往那边去淘宝去了,那临江别苑一场拍卖几十万金,富的脚下全是金子,说的就是江州那地界,哼,你还瞧不上那小孤岛?也要你有资格去啊!”
身家没有百万金,都没资格去挥霍。
徐应觉眨了眨眼,一下子就呆了,他突然驻足扭头去看自己手下怀里抱着的框子,之前还为能薅出万金赠礼沾沾自喜的心,木然生出一种被几个小钱打发走的愕然。
崔闾花钱消灾,耳根子终于清静了,太上皇黑着脸现了身,揉着手腕子哼道,“但凡他再晚走一步,我这拳头必定叫他脸开花。”
哼,一个大男人,脑袋上扎那么大朵绢花,咋不把腮红也打上,扮龟公媒婆呢!
幸好帷苏的审美和他一样是在线的,没被现今世家子的涂脂抹粉影响,更不接受脑袋上簪花之举了。
真丑人多做怪!
崔闾这回没作声,他刚刚饮的药性上来了,为了早点把人弄走,在与乌丛对接过信息后,知道徐应觉一路上问的最多的,就是蛊族药材,于是,投其所好的,表示临走时,给备了些不足道的薄礼。
既是太上皇认定的自己人,且经过半日观察,这人除了掉进钱眼里的毛病,于大事上脑袋里还是拎得清的,听出了蛊族内部发生变动,需要暂时对外保密,以及他的驻军保护之意后,便拍了胸口表示,他定能守着外蒲镇,不叫他处手脚往里插一寸的军令状。
这态度,与他展于外的贪财之相,有着泾渭分明之感,明明内里是个原则性的强者,偏表现于外的,是个油滑如商贾的墙头草,给人再努力一把,就能将之策反感,只他自己对自己有着深刻的人生规划和认知。
通过聊天才知道,他家祖上是被豪绅吞并的小氏族,后来成了落魄寒门子,险些连书都读不成,如今归于天子门生,平生之愿,就是让世族归于民,堕于尘,于普通百姓平等共享世间资源。
是个妥妥的太上皇迷弟。
如此,也就不怪当今,要将他放在合西州这块地方了。
崔闾脸颊发烫,浑身像烧着了一样的发红,之前喝完药后是立即下了蛊兵炼体的寒潭,没感受到这股灼热之气,这回因为要先应付徐应觉,便晚了半刻,一下子便感到了火灼火燎感。
太上皇跟在他身后,见他被药性灼的眼眶都红了,头昏昏的就要往前面的树上撞,忙一把将人揪了回来,半搂半抱的把人夹在胳膊弯里,“你忍忍,我送你过去。”
崔闾闭眼抿唇,闷哼一声,宓意被他升高的血烫的吱吱到处乱钻,那身上的冷汗就随着它的动弹,一层层的下,钻心的疼痛让他根本站不住,几乎是被太上皇横抱着往后山里的寒潭里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