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他飒爽又威风(250)
崔闾手指扣着桌面,拧眉思索,“娇鵲那边倒是反馈良好,卢昱对她并无排斥,只要去临江别苑,必点她陪侍,可……”
可就是没松口要把人带回京。
娇鵲那边也摸不清这卢大公子的套路,已尽力柔顺讨好,却始终觉得他不曾出过一丝真心,与她之间只剩了床第之欢。
两大老爷们面面相觑,对此也是无能为力,这情爱趋势,本就捉摸不透,并不似骑驴看账本般简单,除非月老硬把红线栓两人手上,否则人为锁定,就得接受锁不死的后患。
假冒的白月光,终究勾不动受天庇佑的天命男主。
太上皇一锤定音,“让娇鵲背叛你,以获取卢昱的信任。”
崔闾眉头一动,瞬间领会到了太上皇的心思。
曲线救国,先让娇鵲扒上卢昱,能跟他顺利回京,至于之后的感情走向,这不是还有个卫沂么!
卫沂怎么就得了卢昱的青眼了呢?
二人认真分析复盘,一是卫沂能生子,二是卫沂身边还有个前任,雄性生物,相互竞争应是下意识行为,越争越抢得来的战利品,才能令他们备加珍惜和满足,卢昱现在对卫沂这样上心,未尝没有这方面因素。
派娇鵲去占着卢昱红袖添香的位置,也给卫沂一个找茬折磨人的机会,不能老让一方吃醋付出,偶尔卫沂也得给对方释放一些“爱”的信号,拿娇鵲作伐子,时不时的虐一虐卢昱,这感情不就更深刻了?
嗯,理当如此,这回的剧本应当更丰满了。
两个老狐狸边品茶边点头,从失败中总结经验,提炼要点,以备下回的不时之需。
剩下的其他排布,京畿里的一批纨绔回去后,其他州府的公子们也应该到了,纨绔们拍回去的自然是珍宝古玩,那些名家字画、典藏珍本古籍,他们是不爱的,但不爱,不代表不传颂,等一众纨绔子们来过后,就该是那些文人雅士上场了,总归临江别苑的生意不会空。
崔闾提笔写折子,太上皇走至他身侧弯腰去看,却是准备呈给皇帝的奏事折,上面提了江州海贸的事,但得冰封消融,海航这块必定得重新启动,那每个州的商贾眼睛可都盯着呢!
太上皇点头,这算是崔闾抛出去的饵料,皇帝只要在朝廷上提一嘴,那些盯着海贸这块的世勋门第,就会自然而然的提及市舶司衙门,那与清河崔氏的暗里的联动,也就算是成了一半。
崔闾吹干了墨迹,放一旁晾着,声音里透着微凉,“清河崔氏只要入毂,我保他与京畿世勋层彻底决裂。”
想当墙头草做两头好,光吃利不吐益,哪儿有那么好的事情?
清河崔氏,这可是你们自愿咬的钩。
太上皇插腰在旁边踱步,思索道,“崔元圭那人一向谨慎,与卢氏、杨氏联系都颇紧密,他有一女嫁了杨氏嫡次子,与卢氏近年也有联姻打算,但据我所知,卢氏那边似更属意乌巷谢氏女。”
不是崔氏下一代嫡出不好,而是卢氏不意让其得他家助力上位。
卢、崔两族不相伯仲,卢氏已有高官入主文殊阁,待卢氏退去,最有可能上的,便是崔氏,然而,卢氏并不愿让位,他家便是退了,也想遥控文殊阁,那么,便需要一个听话的,弱逊于他家许多的氏族顶上,谢氏目前无子在京为官,只要与他家联姻,再经数年培养,推谢氏子上位,于他家而言,才是利益最大化。
崔闾点头,“崔元圭正是清楚这点,才会心动于我的提议,他跟卢氏是同盟,也是竞争关系,其实都各自心里门清,他与杨氏结亲,不也打着若自己入阁受阻,好歹推杨氏占一席位,如此,便不至于在阁内毫无话语权了。”
大世家弄权,不一定是要亲身上场的,他们一般多为执棋人,真正上棋盘拼杀的,另有其人。
太上皇点头,“海利诱人,便为同盟,也有亲疏远近之分,只要卢氏在其上分不着羹,他们内部自己人就会出现纷争,一旦出现站队行为,那世家大盘也就到了散成一捧沙的时候了。”
崔闾埋头,继续书写条程,将公务一桩桩一件件列明,并嘱明由谁督导,由谁执行,再具体分派到各房各部,责任人责任区,以及万一出现紧急情况,将由谁总揽等等等等。
荆南不远,以往水路禁行的时候,或许还要绕保川府过一趟西北长廊线,往荆北方向借道过去,但现在不用了,直接从江州下一条船,顺流往汾溪河走,到了汾溪河后,再换乘乌篷船行一日夜,就算是进了荆南的漓水河,从此河登陆,行一段陡峭的山道,便入了荆南蛊族腹地。
比路陆行程快了一倍多,还不用惊动西北长廊线上的驻军。
崔闾写了满满一桌子公务条程,方方面面细致入微,半个月的安排,他给列足了一个月的量,太上皇在旁边看着,也知道他是防着计划赶不上变化,怕半月期满回不来,怕耽误衙署公务。
有胖虎的前车之鉴,他也不敢打包票说,去荆南半个月就一定能回,其实就崔闾的身体来讲,光调养到能引蛊上身,都得需要至少半个月,再有中间十天适应期,最理想的预算时间至少一个月,然而,这话要真跟崔闾坦白了,他指定不肯现在就走,如此,太上皇闷下了真实情况,想着先把人带进荆南再说。
总不能进了荆南再回返吧!
好在通过这些日子的了解,太上皇就算准了崔闾会在布置上,留有余量,如此,他这个时间上就很宽裕了。
崔闾埋头书写,嘴也不得闲,“日头一天天见长,随着天暖回阳,各晒盐场也将复工烧卤,我预备向各州盐务司发函,邀他们来江州品盐,以我府内海盐的品质和产量,我相信没有任何一地的盐湖盐井能越过我,这次,我自己亲自来揭这个锅。”
盐务司牵动着户部税收,几大盐湖盐井虽表面归为国有,然而,责任分派到人时,就存了各家的利益在里面,定价和销售其实由不得皇帝作主,都是世家勋贵们手中的私囊,他们说今年盐价几何,放出多少盐引,便是皇帝质疑了,也有的是理由来做一番冠冕堂皇的解释,便是皇帝摔了墨砚,指出里面定有猫腻,也根本撼动不了他们一点对盐务的掌控。
前朝哀帝那么喜占矿藏,逮着金银矿就往自己内库搂,却从来没想过与世家勋贵们,就盐务撕扯,是不想么?不是,是因为知道撕不下来。
崔闾本想借毕衡之手,打开私盐销路,以薄利多销的方式,一步步将市场侵蚀掉,从而逼迫各地州府盐务司,来与自己谈判。
结果,毕衡不听指令,将好好一盘棋下的臭不可闻,令江州盐务成了各州府,乃至朝臣嘴里的笑柄。
呵,笑柄?
崔闾垂眸,江州孤悬岛外,隔水而居,商贸、官道皆无要害能落于各世勋手,他们便要联手围剿,实行坚壁清野困死一城,怕是办不到,尤其,他前面还有一个保川府顶着。
请君上轿你不上,那就别怪我砸盅摔碗了。
太上皇在后补充,“回头等你引蛊成功,便有的是精力与他们盘桓,届时我再从那边替你借一袋蛊兵来,你放些在大宅里,便有人想挟你家人逼你就犯,亦不能够。”
史上记载的世家反扑,几乎寸草不生,他们手中的死士简直无孔不入,前朝大徵哀帝早年子嗣连续夭折,其中便有他们的影子,直到在盐务上让了步,才叫哀帝勉强得了几个孩子,却个个身上都流有世家血脉。
武氏皇族目前的血脉里,至今没有混入世勋背景的原因,便是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太上皇放的蛊兵守着,一批一批的替他们挡着无孔不入的毒杀或意外致死事故,当今帝后恨的不行,却是知道就目前而言,这些人是斩不尽灭不绝的。
穷图匕现也就只隔了一层窗户纸而已。
崔闾一但发动,那便等于代替了皇帝,成为那些人的铲除目标,其家小的安危就成了头疼事。
有时候太上皇是真的很想放一把蛊,把那些人全给吃了,可之后呢?百姓的惶恐要多久才能抚平?皇室会不会被妖魔化?这片受过蛊灾的土地,会不会从此进入邪魔外道者的天堂?荆南蛊族的炼蛊术,会无差别的施加在其他州府的百姓身上,这片土地会比陷入战祸更令人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