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弱老婆(75)
穆裴轩脸颊划破的伤口血水缓缓淌下,他抬起眼睛,看着孙青和兰铎,突兀地一笑,他这么一笑,衬着脸上的血,竟很有几分阴鸷邪气。穆裴轩轻声说:“兰铎,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等你?”
穆裴轩这话说得轻,却让孙青和兰铎都顿了顿,登时满身寒意。
穆裴轩瞧着他们,心中陡然生出几分尖锐的快意,那是自来丰州之后,惊闻黎越噩耗,又亲见穆裴之为时疫折磨而去以来一直压抑在心头的阴霾,是穆裴轩咬碎了牙,吞下血,方压住的恨。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所言,大地震动,声势更大的马蹄声和冲杀声自四面而来,一面面穆字大旗如遮天蔽日一般,朝他们所在迫近。
云琢,孙青,兰铎无不面色骤变。
孙青眯起眼睛,不假思索手中握刀更凶狠地挥向穆裴轩,妄图一举拿下他搏个生机,穆裴轩举枪相挡,长枪如游龙,透着股子不要命的疯狂劲儿,他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滋味儿如何?”
“当初在乌头岭你们如何杀的黎越,在丰州又如何设计害我兄长,这一桩桩血债,”穆裴轩说,“咱们一一清算。”
大局已定。
新仇旧恨,穆裴轩恨极兰铎和孙青,兰铎和孙青同样如此,刹那间,三人仿佛都成了亡命之徒,以搏命之势恨不能取对方项上人头。兰铎本就不是穆裴轩的对手,又为包围而来的南军所慑,须臾间,身上已多了数道伤口,胸膛被枪身狠狠砸在胸口,整个人都摔出了丈远,哇的吐出大口血。
混战之中,许江河已经顾不上刘子异,对孙青吼道:“孙青!走啊!”
“带圣尊走!”
孙青咽下唇齿间的血沫,许江河已经冲将上来,提刀架住了穆裴轩攻势极猛的一枪,喉头登时一甜,说:“走!”
孙青当下不再恋战,折身而去,抓了匹马就翻身上去,对云琢说:“圣尊,走。”
云琢自也知无力回天,偏过头看了穆裴轩一眼,捡起地上的一把刀就上了马。穆裴轩见二人要走,枪身一荡拨开二人就欲追,许江河却悍不畏死地又缠了上来,穆裴轩面色阴沉,回身一枪自许江河胸口穿过。
穆裴轩靴尖微动踢起一把散落在地上的弓,五指自箭囊中抽出两支箭,两箭先后疾射而出,直直地刺向孙青和云琢。
远处孙青陌刀斩落一支箭,第二支箭已破风而来,直直嵌入他的后背。
孙青晃了晃,却没有跌下马背,留下的叛军也已反应过来,竟不要命一般,全不后退,只掩护二人撤离。
穆裴轩回过头,看着被骑兵护在身后,面色发白的兰铎,二人目光对上,穆裴轩面无表情,枪尖鲜血流淌,俨然如修罗一般。
过了许久,周自瑾凑到穆裴轩身边,目光掠过地上已经死透的异族天乾,道:“郡王,这些投降的叛贼怎么办?”
穆裴轩淡淡道:“杀了。”
周自瑾一愣:“……都杀吗?”
穆裴轩看了他一眼,说:“叛贼余孽,留之无用。”
周自瑾心中一凛,声音里多了几分恭敬,道:“是,郡王。”
第51章
87
此一役,叛军溃败。
穆裴轩本想活捉刘子异,没想到刘子异倒有些骨气,不肯降,拿着刀抹了脖子,血溅林中。至于其他的叛军,穆裴轩没有留下活口,诚如他所说,这些人都是叛贼余孽,云琢和孙青正在潜逃之中,一旦他们回来,这些人未必不会反水。
邪教蛊惑人心,与其留着这么个隐患,还不如直接斩草除根。
穆裴轩着周自瑾和付岳带人搜查潜逃的孙青和云琢,清扫了战场,便带着人回了安阳城。此时安阳已经拿下,听闻他回来了,徐英兴冲冲地打马便去相迎,没想到刚一近身,就看见穆裴轩脸上干涸的血迹,吓了一大跳,连忙抓着他的手臂就上上下下地看,说:“郡王……没事吧?”
穆裴轩看了他一眼,道:“我没事。”
徐英说:“你的脸……”
穆裴轩这才回过劲儿来,抬手蹭了蹭脸上的箭伤,道:“被弩箭擦伤了。”
徐英忙对身边的亲兵道:“赶紧去请军医。”
他埋怨道:“你说得轻巧,万一箭上有毒呢?叛贼歹毒,你怎知他们不曾耍手段——”
穆裴轩不咸不淡道:“箭上有毒,你见的就是被抬回来的我了。”
“呸呸呸,”徐英没好气道,“说的这是什么话,”他看穆裴轩神情,心中才定了定,丢了个羊皮水囊给他,道:“将脸上的血擦一擦,忒吓人了。”
穆裴轩“嗯”了声,就着水囊中的水,拿了块帕子慢慢擦着脸颊。血水干涸了,遇水便洇开,看着更是狰狞,徐英看着那道劈开肉绽的狰狞伤疤,忍不住抽了口气,道:“看这伤口,应该不是军中常用的制式。”
穆裴轩说:“的确不是,城中如何?”
徐英道:“安阳城内的叛军已经全都关押起来了,缴获了不少东西。”
“刘子异呢?”
穆裴轩道:“死了。”
徐英抿了抿嘴唇,低声道:“兰铎和孙青呢?”
穆裴轩目光落在徐英身上,道:“兰铎被我杀了,孙青带着云氏后人逃了。”
徐英眼睛大睁,道:“逃了?”
“我去追!”
穆裴轩道:“他后背中了我一箭,应当是活不了,付岳和周自瑾已经去追了。”
他道:“徐英,你可知我为何留你攻城?”
徐英一怔,攻打安阳前,穆裴轩便在营帐内定下了攻城和伏击的计划。徐英本想随穆裴轩一道去伏击刘子异和孙青,穆裴轩却没有应,徐英只好作罢。
徐英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你担心我对上孙青,会冲动。”
穆裴轩说:“这是其一。徐英,你将来是要做独当一面的将军,便时刻当以大局为重,不能为仇恨蒙蔽了你的理智。”
徐英愣了愣,望着穆裴轩没有说话。穆裴轩眉宇间一派冷静,轮廓分明的一张脸,因着那道新伤,多了几分冷肃。穆裴轩道:“军中如今我能信任的,便是你,付岳,周指挥使,付岳率领黑甲铁骑擅冲杀而不善于攻城。”
“安阳城有四门,周指挥使一人到底力薄,更不要说城破之后诸多事情,”穆裴轩说得缓慢,他看着徐英的眼睛,说,“周自瑾上战场经验不足,一无军阶二无军功难以服众,我岂能将东门交予他?”
徐英恍然,半晌,轻声道:“我明白了。”
穆裴轩笑了下,抬手握拳轻轻砸了下他的肩膀,道:“不过如今孙青和那云家后人已经成了丧家之犬,便由你和付岳去将他们抓回来。”
穆裴轩说:“孙青受了伤,他们跑不远,除非那云家后人抛下他。”
徐英挠了挠脑袋,嘿嘿笑了几下,又想起什么,道:“我留在城中帮你。”
穆裴轩说:“不用了,你去让周自瑾回来。”
徐英大声道:“是,我一定将他们二人押回来!”
云琢是纵马跑出一段,将朝廷的人马甩开才发觉孙青脸色分外苍白,猛地勒住缰绳,回过头,就看见了孙青后背的箭矢。
白羽颤颤,血水流淌。
孙青抬起眼睛,恍惚地看了云琢一眼,直接就栽下了马背。云琢心头跳了跳,飞快地翻身下马,扶起孙青,“孙青!”
孙青眼睫毛微动,缓了几息才睁开眼,望着云琢,道:“圣尊,你们走吧。”
周遭跟着逃出来的约莫二三十人,都下了马,戒备地逡巡着四周。云琢一言不发,掌心却因碰着孙青的后背而满是黏腻的血迹,他垂下眼,看着自己被血染红的白皙手掌,让一个侍从将孙青扶住了,便伸手去解他身上的铠甲。
云琢道:“我先给你把箭拔了。”
他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手指灵巧,显然对这军中的铠甲熟悉得很,不过片刻就将铠甲丢在了一边,发出重重的一声响。深色的里衣剥开了,露出天乾结实劲瘦的胸膛,云琢抽出一把小刀,小心地割开了他伤口周身的布料。挨得太近,血中浓郁的天乾信香一股脑地往他鼻尖里钻,饶是云琢自小受训,对天乾信香不敏锐,却也被熏得有些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