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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台赋(272)

作者:辛加烈 时间:2023-12-05 11:45 标签:宫廷 架空 救赎 酸酸

  我接过那封信,娟秀的墨迹似乎还带着衣袖间浅浅的熏香。目光划过落款,竟是母亲写给沈澜的绝笔。
  我心上一凛,将信整齐叠起,收进了袖中。
  “五叔与我相见,当不只有此物相交。”我打量一眼殿内的小桌,道,“听闻五叔这些日子顺藤摸瓜查出不少贺加兰因的残党,已尽数押入天牢候审,城中不少贺加人都辗转难眠。”
  “喔?”沈鸿撩开衣摆坐下,“我不过是想着多年未见,一同吃顿饭说说话,难道还有别的意思?咱们一家人,切忌彼此胡乱揣度。”
  我随手拣了果篮中一只拳头大小的梨,“五叔好端端的让个面生的小宫女过来,话里话外都不离五叔。”我啃了一口梨,“又偏送我一盘梨糕,怎能不叫人多想?”
  他不置可否道:“关心罢了。既身在此位,自然要记得关心小辈。”
  我笑道:“可见五叔这几日对我的挂念只多不少。”末了瞥一眼那雪白的梨肉,又道:“我尝过那梨糕了,果真还是宫里做的好吃。只可惜少了样东西,怕不能入五叔的眼。”
  “哦?”沈鸿的身子微微前倾,饶有兴趣问道,“少了什么?”
  “少了一记鹤顶红,”我的目光滑向他,“否则五叔便不会对我如此牵肠挂肚了。”
  沈鸿抬了抬眉,双目定定地挂在我脸上。我啃了口梨,抬眼瞧着他,半晌才“噗嗤”笑了声,在小桌旁的椅上歇下。
  佳肴满桌,一侧摆着只盛酒的玉壶,莹润光泽挂在壁上,幽幽的。
  “说笑罢了,”我从壶盖上收回目光,道,“五叔不会当真罢?”
  “你啊,”沈鸿的身子向后仰去,靠在了椅背上。他抬手随意一指,“能调度渊京如此多的权贵,手又伸到了万明。这等人才,一记鹤顶红如何匹得?”
  “五叔谬赞。”我道,“不过是他们早有此意,我年纪轻不经事,把那层窗户纸捅破了,他们便也不藏着掖着,就这般动手去做了。若真要说谋略……”
  我“咔嚓咔嚓”地嚼着梨,四溅的汁水在口中流淌。沈鸿静静看着我,拇指上的扳指转了转。
  “五叔既是长辈,必然胜过我不知多少。”我笑道,“哪里有我班门弄斧的地儿?”
  听罢,沈鸿放声笑道:“我记得鹤儿从前最乖巧,如今吃着勤政殿的梨也不畏怯,果真是长大了。”
  “离京多年,规矩记得不大清楚,让五叔见笑了。”我将梨核丢进小盘里,“幸而是五叔,若是换了旁人,渊京哪里还容得下我呢?”
  沈鸿耸了耸肩,随后起身,负手至我面前。他道:“说罢,想要什么封赏?封爵、赐邸、追封你母亲梁夫人,还想要些什么?”
  “自古新皇登基恩赦天下,五叔仁厚,必胜过古今多少贤帝。”
  “你是想让我赦免贺加人?”沈鸿道。
  “贺加兰因虽疯魔,普天之下的贺加人却是无辜。不只是贺加,还有其他流离失所的外族子民,”我道,“都是一条性命,谁又比谁贵贱?没有叫人就是过不得安生日子的道理。”
  他点点头,兀自道:“你说的也是,当初射杀妖妇的也是贺加人,可见人必然有好坏之分。既如此,我必不会赶尽杀绝。”
  竟是贺加人?
  我单知道金甲中有不少外族人应征入伍,却不知那射箭的之中正有贺加人。贺加兰因口口声声为了贺加复仇,自己却最终丧命在了族人的手下。
  真是令人唏嘘。
  “还有六叔,他在位虽算不得实打实的明君,到底是五叔的手足。”我摸了摸下巴,“还有皇后婶婶……”
  沈鸿道:“我已着人送张家女回府上静养,那来路不明的孩子……说是不晓得从哪家抱来,也交由张相夫妇养着。至于六弟,”他笑道,“既然你为他求情,就迁居宫外别居。”
  “多谢五叔。”我道。
  “说了这些话,倒忘了今日备下的酒菜。”沈鸿提起玉壶斟了满满两杯酒,“如今逆贼已伏诛,来,鹤儿,陪五叔喝一杯。”
  我端起酒递到唇畔,酒液颤颤地顺着杯壁滚下来。我道:“说起来,万明的金甲还在京郊驻扎,五叔想如何安排他们?”
  沈鸿刚夹起一块白玉虾仁,又搁在了小碟里。他用玉箸拨弄着蜷曲的虾,“听闻近来那万明王整日与你在一处。”
  “此次京中一战,也有他的一份功劳。”我道,“鹤儿想着五叔宽仁,不至于连一块地都舍不得让他住。”
  沈鸿将那裹着浓汁的雪白虾肉丢进口中,目光幽深,“若是我不想宽仁呢?”
  我放下酒盏,“五叔是怕他有异心,趁此时朝局不稳,再起兵变;还是怕他偏私于我,不敬五叔?”
  亦或是二者兼有之。
  沈鸿不置可否。
  我支着脸看壁上挂着的一副硕大舆图,问:“五叔预备赐我的宅子在何处?”
  沈鸿道:“必然是风水佳处,奢华之地。鹤儿,五叔厚待你,你可别忘了本。”
  我起身,立在那幅舆图前。渊国山水秀美,贺加丘陵错落,万明满目黄沙。不论如何渊京都是最好的去处。
  “五叔的心意,鹤儿永记于心。”我转身,撩起衣摆跪在他面前,“恕难从命。”
  他手中的玉箸一顿,细微的刮擦声仿佛在磨一把刀。我道:“七日之内,金甲会从渊京撤走。我会与他一同去万明,如此,五叔的心头之患便可消除,还请五叔放过他。”
  沈鸿自顾自地吃一片白灼鱼卷。他“唔”了一声,“这鱼不错。”
  他道:“好端端的吃饭,鹤儿跪下来做甚?起来罢,咱们叔侄说说话,只当是家常。”
  我缓缓起身坐下,面前那杯酒重新落入眼中。刚拿在手里,沈鸿又道:“五叔忘了你身子不好,喝不了酒。来人,换盏参茶来。”
  -
  待我出门,天已全黑。御前宦官正拦着一人,已然满头大汗。
  见我出来,伽萨一手拨开了宦官,快步到我面前,“怎么待了这么久。”说着抬眸不知盯了谁一眼,拉着我向外走。
  “与我五叔说着话,就忘了时辰。”我道,“他那儿的梨还不错。”
  闻言,伽萨的步子一僵,左脚险些装在右腿上。
  我跟着他,慢条斯理道:“五叔说要在京中赐我一座大宅子,还要封我为亲王,说我立了大功。”
  不知哪根弦动了一下,伽萨道:“以后在渊京,你就有吃不完的梨了。”片刻,他又道:“渊京的风景,确然是绝无仅有的好看,既无大旱,又无酷暑。”
  “这可是渊京啊,否则我幼时哪里长得那么水灵,能叫你看上。”我拉住他的手,道,“以后我留在这儿了,你会想我么?”
  伽萨猛地转过身,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他用力咬着下唇,不安地捏着我的双手在掌心。
  顺着他的指尖,我能感受到那颗心在“咚咚”地跳动。
  他依旧咬着下唇,直到鲜血渗了出来。他面色有些惨败,“眠眠,你……你已经打定主意留在渊京了么?”
  “不然呢?”我问,“渊京这样好,难不成我还去别处?”
  我心中盼着伽萨执拗地说要带我回万明,一如他过去那样坚定得有些蛮不讲理,可他只是笨拙遮掩着发白的面色,握紧了我的手。
  我努了努嘴,陪着他慢慢往回走。这一路上,他的话似乎被风堵在了腹中,最多也只是问我“冷不冷”。
  他脱下外袍搭在我肩上,贴心地将布料捋平,似乎还借此机会多碰了碰我的身子。
  路过从前住着的小筑时,我拉他进去敲了敲。满院的梅树都枯尽了,丛生的荒草伏在地上,好不凄凉。
  见此景,我心中又不免伤怀,偏偏身边这个也跟树木枯死了似的,就是不肯说一句“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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