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残疾将军后(60)
萧则绪剥下来一瓣转头塞进夏寒青嘴里,笑道:“功臣先吃。”
“多谢殿下……”
夏寒青自然不敢让他喂,连忙接过橘子。
萧则绪笑意盈盈, 手中的筷子正要夹菜, 突然调转方向在夏寒青手背上轻轻敲了一下, “叫错了。”
“你说怎么罚你呢?”
“那罚臣给殿下炸豆腐?”
夏寒青一本正经问道。
萧则绪不满道:“你本来就要炸豆腐, 不算罚。”
“那要罚什么?”
夏寒青身神色认真。
似乎是在说什么国家大事一样。
萧则绪继续吃着面前的馄饨,“等我想好再罚你。”
“殿下……”
“嗯?”
萧则绪听到这声称呼又抬起头来。
夏寒青立马抿住唇,改口道:“萧郎……”
萧则绪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夏寒青这个人异常执拗,但是又出奇地乖巧听话。
萧则绪同他聊了没两句便端着碗跑到馄饨铺子里头去,拿了个没剥的橘子放到老板桌子上便同他闲聊起来。
夏寒青也只能无奈地扶着轮椅跟了过去。
老板只当是个游手好闲的贵公子,瞧他长得漂亮,也乐意同他多说几句话。
“您瞧瞧这大雪,这可真是害苦了咱们老百姓咯, 三十二天呐, 都不知道咋过来的。”
老板系着围裙手上沾着面粉,正倒了一笼子馄饨入锅。
“客官, 给您添些馄饨汤否?”
“劳烦您了。”
萧则绪将碗端过去,那老板拎着大勺,一勺子便盛满了一碗汤。
“那您现在生意怎么样?雪灾影响可深啊?”萧则绪喝着汤似是无意间问起来。
“我们这还好, 我跟婆娘卖了这么多年的馄饨,也攒了一些个碎银子, 大雪刚开始那段时间那叫一个惨, 米面都买不着, 得亏我们家平日包馄饨,这面囤积的也多,才没饿死。”
“那有的人家根本买不着吃的,手里头几个铜板连块布都买不着,隔壁刘二狗他们家,他媳妇正好那几天生孩子,没办法,大雪积压,大夫也过不了,媳妇活活疼死了,孩子生下来皱皱巴巴的,没养活几天也死了。”
萧则绪压下心底的酸涩,继续问道:“这种事情为何不寻官府呢?”
“官府都忙不过来,施粥、放米、治安、流民……官府才几个人。”
“咱们这县里太爷还算是好的,有的地方听说易子而食呢,饿死了好几个村子。”
老板压低了声音,跟萧则绪说了好多那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萧则绪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回应。
百姓过的不好,便是朝廷之过。
他早已料到了下面会出现这种状况,只是真正亲耳听到又是不一样的难受。
他虽然在朝中有几个人,但能做的还是太少了,朝面几乎被肃王和端王把控,两个人斗得你来我往,根本不顾外面的死活。
“老板,如果说朝廷发放一种米,产量比你们平时种的还要多出两倍不止,米粒又大又香,要你们换米种,你们愿意换吗?”
“这……”
馄饨铺子老板这才正式看了萧则绪一眼,他方才只顾着卖馄饨收钱,这一眼看过去顿时呼吸一滞。
眼前这人长得跟个神仙似的,听说雪灾时有观音下凡求米,难道又是天神下凡?
但他很快又摇了摇头,看这公子一身贵气,气质凛然,虽然笑容温和,但若是看久了,腿肚子还有一点打哆嗦。
难道是上面的大官下来查访了?
老板平日卖馄饨,来来往往过路客不少,也见识过不少达官贵人,只是眼前这人面相年轻,看着也不像是官员。
他有些尴尬地笑笑:“贵人,实话跟您说吧,种子我们都用了好些年了,突然要换的话,只怕大家也不愿意换,这地里的粮食可是关系到大家一年的收成,要是出了事可就饿死了,谁敢拿命赌啊。”
“至于新种您说的那种产量闻所未闻,咱哪儿见过那么厉害的种子,那得是神仙老爷赐下来的吧。”
他说到新种的事上突然哈哈大笑。
外头吃饭的客人也跟着笑起来。
什么产量两倍、米粒还大、做梦呢?神仙下凡也不敢这么胡说。
萧则绪碰了一鼻子灰,不过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改革翻新总是伴随困难,他只是浅浅调查一下,再作打算。
他又端着碗重新回了桌前,慢悠悠地吃完了馄饨。
夏寒青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安慰道:“殿……额、萧……其实他们担忧的是对的,您也不必伤心,总会有别的办法。”
他以为萧则绪真的是去跟老板唠嗑去了。
原来是为了打探雪灾后的情况,还有新种是何意?难道朝廷要推行新种吗?那新种他听着都觉得荒诞,那些农夫怎么会信。
“无碍,意料之中。”
“我只是在想如果三年前我能够推行新种,是不是能避免今日的悲剧,至少能多活一些人。”
他撂下碗筷叹了口气,“农耕一事,迫在眉睫,可惜我空有想法,却只能借他人之手将折子呈上去,我总算知道诗文里写的报国无门是何等感受了。”
他说完轻轻一笑,只觉得有些苍凉,没想到他身为父皇嫡子居然会报国无门。
真是可笑至极。
“走啦,去别处转转。这么多空的摊位,想来此次雪灾损伤不小。”
他推着夏寒青又往别处逛了一圈,闲着没事就跟小贩老板唠嗑,唠完嗑又买了一兜子糖炒板栗。
他剥开栗子,往空中一抛,仰头稳稳接住栗子,香甜可口,正吃着开心鼻尖突然飘过来一阵羊肉的香气,手里的栗子包直接往夏寒青手里一塞,眼神锃亮。
“郎君。”
“我想吃羊肉串。”
夏寒青脸色一红,握着糖炒栗子的手心都在发烫。
“殿下,不要再换称呼了。”
不远处人头攒动,碳火香气飘满了整条巷子,挤满了许多人,小贩正满头大汗抓着数十只羊肉串在火上烤着,靠近些鼻尖的香气更重了。
萧则绪却敛了敛眉头挤进人群,盯着那火上的羊**言又止。
“老板你这羊肉新鲜吗?”
他皮笑肉不笑地搭了句话。
小贩忙活着手里的东西,头也没抬回道:“自然都是最新鲜的,早上才杀的小羊。”
“闻着可真香,明日可还有?”
“有!”小贩喜笑颜开,“家里好几头羊呢。”
“这雪下的这么厚,听说家家户户牛羊鸡鸭死了不少,人都要冻死了,你家里的羊倒是安然。”
小贩一听脸色瞬间一变。
怒斥道:“你什么意思?不吃就滚别来影响我做生意。”
“莫要生气,先来十串我尝尝。”
萧则绪付了银钱,率先取了羊肉串,烤的焦黄外脆,呲呲地冒着油光,他皱着眉咬了一口。
很香,但……
他一口就吐了出来,剩下的羊肉串啪地摔在他桌上,眼底冰寒刺骨。
“你这羊死了多少天了?”
小贩动作一滞,像是被戳中心思似的恼羞成怒道:“好啊,原来是个来挑事的。”
萧则绪看了眼铁盆里还没来得及烤的羊肉,捡起一串,闻了闻,那羊肉腌制的用料很足,几乎闻不到腐烂的气息,但若是细看,便能看到上面有一些白色颗粒虫卵。
他瞪大了眼,刚才入口的羊肉都觉得有些恶心。
“放肆!”
萧则绪怒喝一声,直接踢翻了他的摊位。
“你这羊至少是死了十来天,尸体不知道生了多少虫子,病死的羊肉也敢拿出来卖?会吃死人的。”
“你亲眼看见了?凭什么说我的肉有问题?”小贩不知道从哪里取出来一把菜刀,气势汹汹地站在萧则绪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