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残疾将军后(128)
他说着也是于心不忍, 眼圈一红,又唤人拿了大厚裘衣来给袁介披着,让福乐在前头领路, 一路去了冷宫。
越走越荒凉,袁介看着这四周的景象, 浑身不住的打颤, 谁舍得自小千娇百宠长大的女儿死在这等荒凉之所。
“芳儿, 芳儿……”
袁介扶着门框,入眼便看到门口飘散着的白绫素布,险些支撑不住摔在地上。
“老侯爷。”
萧则绪扶着他,抬脚进了冷宫,冷宫的其他妃子都被他安置在别的地方,只余下淑妃的棺木。
再走了两步便瞧见一荒废的宫殿,停着一副灵柩。
“孤命人寻了最好的棺木,淑妃娘娘生前被丽妃娘娘除了妃位,按理说便不能再入妃陵,但淑妃娘娘对父皇一片真情,孤也于心不忍,便看老侯爷的意思。”
“您若是想让她入妃陵,孤便去求丽妃娘娘,看能否通融,若是您想将她带走,今日便可离宫。”
袁介扶着棺木,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这世上最痛苦的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要亲手送走自己女儿。
那双形同枯木一般的手落在棺木上,始终没敢掀开白布再去看她最后一眼,他背对身去抹了一把眼泪。
他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把女儿嫁给了萧启。
“殿下,老臣只问您一件事,她真的是自尽的吗?”
他最是了解女儿,就算是真的出了事,也会想方设法给家里递个信儿,怎么可能不声不响的死在冷宫里。
“这……”
萧则绪有些犹豫。
“孤忙着前朝政事,也不知这边儿什么情况,丽妃娘娘协理六宫,孤一会儿代老侯爷去问问她?”
“不用了。”
袁介心中已有了一个想法。
无非是落井下石,趁人病要人命。
这种事他也见得多了。
“多谢殿下恩典,老臣今日便带她回去。”他最终还是没忍住掀开白布最后看了淑妃一眼。
先前明艳张狂的人此刻面无血色,嘴唇黑紫,尸体已经有些浮肿,发丝凌乱,若非有人提起,几乎看不出这是先前不可一世的淑妃娘娘。
“孤命人送她回家。”
萧则绪招了招手,很快便多了好几个太监,将棺木合上,绑上架子,厚重的棺木足足用了二三十人才抬起来。
她荣耀了一辈子,最后也没能走过一遍正门,只在侧方位的宫门开了一个小缝让人勉强过去。
甚至连丧礼都没办,只在袁家停灵几日后,便草草寻了地方下葬。
萧则绪听着都不免有些唏嘘。
真可怜啊。
“殿下,葡萄。”
夏寒青将剥好的普通送进萧则绪唇边。
“寒青……”
萧则绪欲言又止。
他突然转头朝夏寒青问道:“你会觉得我这个人虚伪自私,满口谎言吗?”
这些日子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没有避着夏寒青,任何阴谋阳谋全暴露在夏寒青的视野之下。
夏寒青被他问得愣了一下,然而很快便用双臂抱住他,在萧则绪唇上亲了一下。
“臣永远倾慕殿下。”
“臣只会更心疼殿下,是他们欺人太甚在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殿下无过,若是换臣来,臣会做的更绝。”
萧则绪一愣,明显没想到夏寒青会是这个回答。
这世间哪里有什么神佛,就算是神佛也要在这凡尘世间摔地灰头土脸地一身泥。
他突然笑了两声,心绪豁然开朗。
“陪我出去走走吧。”
萧则绪收起手里头的奏折,反正也看不完,出门散散心。
宫内依旧是零零散散的宫人们,忙忙碌碌,各司其职,夏寒青戴着面具跟在他身后,地上被宫人扫出一条小路,两侧堆着薄雪。
萧则绪牵着夏寒青的手,以防他滑倒,两个人转到梅园,红梅白雪正开得好看。
积雪压在梅树枝上,萧则绪轻轻折下一支,红梅上还零星了一些小雪,寒香扑鼻,他将红梅递给夏寒青。
“想喝梅花酒。”
他想头垫在夏寒青肩膀上朝他眨了眨眼睛。
“那臣摘些梅花,再扫一些干净的白雪。”
萧则绪点了点头,依旧挂在他身上,在夏寒青脖颈间蹭了蹭,“还想吃梅花糕。”
“臣再去小厨房给殿下做梅花糕。”
萧则绪哼哼了两声,撒娇的意味越发浓厚,听得夏寒青耳根子都红了。
身后听澜和福乐还跟着,以及一些其他伺候的宫人,早已见怪不怪。
夏寒青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声音,他挑了开得最好的几支梅花,有时梅花开得高了些,他掂着脚去够。
吓得萧则绪连忙扶住他的腰。
“不吃了,不吃了,咱不摘了。”
太危险了。
萧则绪环住他的腰,帮他揉了揉沉重的腰身。
“叫他们去摘好了。”
“走了这么久累不累?咱们回去吧。”
他正要走,忽然有一宫女急匆匆地跑过来,扑腾一下跪在雪地里。
“殿下,丽妃娘娘她流产了。”
萧则绪刚要抬脚的动作停了下来,眉宇微蹙,微微一惊。
“流产?”
难道是萧建白做的?
还是袁家?
这事他可没动手脚,他虽不喜欢丽妃,但绝不会伤及子嗣。
“去看看。”
丽妃现在也算是他的长辈,如今父皇病着,后宫也没了别人,于情于理他得去看一眼。
永安宫内丽妃躺在榻上,发丝被汗水粘着在脸上,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往外端出来,太医在屏风外急得暖暖转,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嬷嬷在里面指挥着。
萧则绪抬脚进去便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他自然没进内殿,只在外面坐着,象征性地同丽妃攀谈了几句,但丽妃可没功夫搭理他。
萧则绪坐在外头又同太医问了两句。
“母妃身体可好?”
太医跪在下面,“积雪路滑,娘娘踩了鹅卵石,摔了一下,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怎么会有鹅卵石?”
萧则绪皱了皱眉,丽妃素来小心,恐怕是有心人故意安置。
“这臣便不知了。”
萧则绪只道:“照顾好她的身体,孤在此多有不便,先行告辞。”
他本要走,身后刘犇却突然扑腾一下跪倒,“殿下。”
“怎么了?”
刘犇从怀中掏出一物,打开那帕子,里面赫然是一把桃木梳,下方还坠着红豆编制的红色流苏。
正是几日前萧则绪给刘犇拿去化验的东西,刘犇在鼻尖闻了闻又拿东西试了试,当时凝眉说是没什么问题,但又觉得不妥,便将东西收下决定再验上一验。
“殿下,这是何人赠予殿下?此人居心不良。”
萧则绪眸子闪过一道厉色。
“你详细说来。”
萧则绪下意识想去把玩他手腕上的佛珠,却捞了一个空,这才想起他已将佛珠送给夏寒青了。
“这梳子被人以毒水蒸煮啐了慢性毒药,常年用此梳子,毒性会从头皮蔓延至全身,不过用量不大,一般人察觉不出来,臣试着以水蒸之,便凝出了毒汁,量少,这些年毒性挥发,这才瞧着没什么毒性。”
“这是从木梳中提取的毒汁。”
刘犇呈上一枚小白瓶,里面只有黑漆漆的一两滴毒水。
萧则绪忽然想起淑妃临死前的一番言论,神色依旧从容。
他收起了那把梳子。
“哦,只是路上捡得,刘太医,今日这件事还请你烂在肚子里。”
“臣定然。”
刘犇一慌,总觉得这梳子不对劲,但也没敢问出来。
回长春宫的路上,萧则绪一直心神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夏寒青几次欲言又止,没敢问出来。
长春宫点着碳火,萧则绪屏退旁人,这才唤听澜出来,“你确定这是从长乐宫里取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