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败絮(213)
“你是想要那黄金万两?”想到越行锋当初轻轻松松甩出十万两买下玄青天机图,花冬青不由去想这些钱的来路,现在终于摸清了些门道。
“当然想要。身边的钱都用得差不多了,也该挣一点养媳妇。”越行锋漫不经心道。
“不用这么麻烦,你只管救人就是,哪怕是多十双筷子,我花家也养得起。”花冬青暗藏笑意,显然是招赘的意头。
“今晚就去?”连续两日独坐一旁下棋的柴石州,此刻总算出了声。
对于这位柴大公子的淡定,越行锋已是万分佩服。之前在天慈寺分明还急得要命,可一脱险,整个人就好似放空世外,简直让人误以为他忘了沈翌的处境。
看他自己跟自己下棋,玩了整整两天两夜,越行锋自然要耍弄他一番:“不敢打扰你。不如,你把棋盘也带了去?”
柴石州头也不抬,抬手将了自己的军:“现在下完了,可以走了。”
越行锋看他已站起身,想来他的淡定还是装的成分居多:“跟我一起?”
柴石州眼角盯着皇榜:“若不一同前去,你觉得那帝君会留下一前一后两个大夫?”
花冬青最受不了这两个男人的对话,总是藏着一股难闻的火药味,当真是“不是情敌、胜似情敌”。她蓦然起身,从一旁案桌的屉子里取出一包药粉,丢给越行锋:“整包吃下去才有用处。具体怎么用,你自己看着办。”
这话里的意味已经很明显,吃一包解全毒,若只吃一半,那就是……懂了。
越行锋拾起纸包,小心贴身收好,对柴石州道:“我们还是先去换衣服、沾胡子,等午时过后去宫门那里,他们肯定正困得眼花。”
花冬青颔首道:“沈翎、沈翌都在宫里,要你们带着他们俩拖油瓶出宫,定然有点难度。所以,我勉为其难去简青青那里等着,到了喊人。”
想着两个女人之间没有交集,越行锋讪笑道:“她认得你?”
花冬青飞去一个眼刀:“你写封信就认得了。”
*
桓宫东华门,偏门。
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大多是从附近城镇闻风而来的“名医”。
看他们心系天下苍生的瞳孔之中,深藏着对万两黄金的眷恋,真是没救了。
与这些人为伍,越行锋只觉掉价,全然忘了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装扮成越行锋跟班的柴石州,此刻一脸不悦:“想不到有朝一日,居然与你为一丘之貉。”
“要救人就少废话!”越行锋撇头念叨,余光不住留意前边宫门的动静。
“可别公报私仇。”其实,柴石州对越行锋并非完全信任,何况此时那解药在他身上。随他藏身万花楼也不过权宜之计,若他无法救出沈翌,还是得自己倾力一搏。
越行锋一派正经道:“我像是那种人吗?公报私仇这种事,太脏,我干不了。”
柴石州懒得与之争辩,经几日观察他与花冬青之间的争执,大多是他诡辩取胜,眼下与他多费唇舌,只是白费力气。
队伍依旧很长,后边身负雄心壮志的人越来越多,估计他们得等上两天两夜也说不定。
担忧才刚刚涌上心头,前面排着的人突然一阵骚乱。站稳了再看过去,竟发现不少“名医”踉踉跄跄地跑了。
柴石州低声道了一句:“当京城是什么地方,一群庸医!”
越行锋把头仰到后边:“说不定,连”医”都不是。”
这边才说着,宫门那头又有一个倒霉蛋哭喊着被丢出来,看他摔得四仰八叉,翻身而过的石地上似乎沾了血迹……这是用刑了?
越行锋啧啧道:“看来那帝君的火气不小,我们得小心一些。”
柴石州往他药箱一瞥:“我们拿来的是真正的解药,岂会落得与他们一样下场。”话刚说完,眉心一敛,“我觉得奇怪,太子分明是中毒,为何帝君的反应像是他得怪病?”
越行锋摸了摸鼻尖,得意道:“别太小看花家,当年可是以毒术见长,名列四大家族。虽然现在没落了些许,但药方还在。中毒而血色如常这种事,对花冬青来说,实在太容易。你也学着点,别总用那些一碰就出黑血的下等货。”
莫名其妙被教训了一顿,柴石州当真想割了他的舌头,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不知不觉中,前边的人跑不少,越行锋和柴石州提前挪到前边。是入宫的时候了。
估摸着被那些“名医”坑得狠了,守宫门的将士对他们面露同情,连前来领人的宦官也是一样。信誓旦旦的表情看得太多,基本能想象稍后的惨状。
一个哑声宦官走到两人面前,面色凝重,显然是里边的情况不太好,看越行锋老实巴交的模样,没由来地生了善心:“王大夫是吗?你若是没本事,还是请回吧,入宫之后,可能身不由己。你该知道,皇宫不是寻常地方,刚才那些人,都看到了?”
越行锋连连点头,谦虚道:“我只是来救人,身不由己的事并无多想。若能救得太子殿下,那自然是好的,若是……那草民也白白学医,由帝君处罚,也不冤枉。”
这话一说出口,连越行锋自己都感到反胃,更别说身后跟着那位仁兄。
宦官只当他是傻子,为了黄金万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好吧,你跟我来。”忽然发现越行锋动的时候,身后某人也跟着动,“慢着,他是谁?”
越行锋侧开身子,让出柴石州的地方:“他是我徒弟,来帮我忙。”
宦官也没多在意,只当多个人来送死,叮嘱一声:“跟好了。别乱跑、别乱看。”
第236章 妙手回春
既然选择演戏,就必须把戏做足。
对于越行锋和柴石州这两位老鸟而言,做戏这回事简直是家常便饭,两人一对上眼神,即刻来了戏感,可谓是久历江湖之后的本能。
两人佯作初入皇宫,一时间把宦官叮嘱的事“抛诸脑后”,非但两眼四处乱瞄,步子还时不时拐去别的方向,貌似十分好奇。
初入宫者大多是这副模样,宦官习惯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且行且顿的路程持续了一会儿,总算到了东宫太子殿前。
主事宦官验证过两人的名录,将两人一道领了进去。
见着那名录的一瞬,柴石州委实有点惊讶,京城名录本就难得,更何况是两个凭空生出人物,但稍微想象花家的能力,也就暂且不再去想。
太子殿氛围凝重,越行锋不由更加谨慎,好在帝君刚刚离去,否则还得多费点神。
两人先是跪在乐渊帐外,待帷帐掀起一角,越行锋才躬身上前瞧一眼,而后接过柴石州递来的手枕,隔着帘帐诊脉。
四指搭在脉上,之后变为三指,越行锋拧着眉心,似乎很专注。
其实,他根本不懂医道,疑似专业的探脉手势,也是临行前才像花冬青讨教的技法。
关于乐渊的病情,越行锋方才看一眼便知他行将就木,若非他功力深厚,只怕早已一命呜唿,也或许,他当真有帝王之命。
从他松垮的里衣不难看出,他肩上、手臂各有一道划痕,然直到现在,绷带透出的血色仍是鲜红,难怪众御医束手无策。
两道伤痕……越行锋心不在焉地搭脉,脑子里全在脑补沈翎勇斗乐渊的精彩画面。
“先生是有办法了?”边上的宫人小声问了句。
“办法?”越行锋回过神来,发觉柴石州正对他使眼色,这才晓得是刚才脑补得太过投入,以至于唇角略微掀了一掀,被当做是笑了。
太子殿的宫人十分着急,已有人提议去找帝君云云,越行锋听到这个,赶紧说道:“太子殿下并非患病,而是中毒。”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连同候在边上的御医亦是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越行锋一脸茫然,回头望着站成一排的御医们:“你们以为是患病?”察觉到某些人怨念的眼神,他只得收敛,“这也难怪你们,太子殿下的病状并不似中毒,连同伤口的血色也无丝毫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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