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他霁月光风(9)
——太子怕不也是个死断袖。
老闻家是真的很爱出断袖,概率极大,代代相传。不是皇帝断袖,精准点艹,就是同辈的王爷、公主中必出两到三人。大家对此已屡见不鲜,见怪不怪了。
由太子是个断袖,甚至可以想出更深一层的逻辑——未来不只闻湛好控制,连带着闻湛下一任的皇帝都注定是个傀儡。不管这孩子是断袖皇帝与哪个女人生的,还是直接从宗室里过继,闻湛都不太可能对这样的孩子投入感情。没了为父则强,控制闻湛的人又能放心不少,甚至做着继续控制下下代帝王的春秋大梦。
也因此,女天子还没有死,下下一任的继承人到底花落谁家,已然成了各方势力角力的舞台。
祁和不信闻湛是真喜欢他,就是因为祁和曾在现代看过一篇分析一代明君大启武帝政治手段的科普文章。博主引经据典,贴了很多文献,多角度、全方位地分析了闻湛为什么会成为这场大乱斗的赢家,步步惊心组合拳,资深厚黑狼人杀。
其中有一段还特意说了武帝为什么可以前期“深爱”公子和,后期又能放下芥蒂与“情敌”携手共创美好明天。
理由很简单,武帝的“爱”是一场政治作秀。
麻痹敌人,迷惑视线,引起民众对这段“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同情舆论。
总之就是没有真情实感的爱。
祁和被那个博主洗脑很深,坚信小情小爱在巅峰的权力面前啥也不是,毕竟有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武帝娶妻生子,什么也没耽误。
“咳。”贵人咳了一声,提醒说书人走远了,说得有点偏。好好的俪女公子东施效祁和,怎么变成了分析太子喜欢祁和是真是假。
说书人在心里嘀咕:信了你的邪。
若不是我分析太子有可能在作秀,只怕现在已血溅三尺。
说书人对眼前贵人的身份自认为已经有了一些认知——这怕不是又一个苦恋公子和而不得的世家公子。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自己脑残,还容不得别人脑残。
“按照常理,俪女公子心悦东宫的那位殿下,殿下又心悦公子和,那俪女公子必然是与公子和势同水火的。”
但是偏偏俪女公子思路惊人,她不是不信太子喜欢公子和,而是觉得喜欢又怎样?她直接上门与公子和请教,该如何成为他这样的人。今天学公子和捧心,明日学公子和弱不胜衣、扶风摆柳的模样。可惜实在是学不像,被闻岄王姬嘲为“俪东施”。
祁和对这位俪女公子,内心也一直很是复杂,对方这种大房看二房的神奇态度,让他浑身不适。偏偏俪女公子还自觉自己大度又和气,姐姐妹妹的,特别自来熟。
莫名祁和就成了俪女公子的好gay蜜,以后更会是一个宫里的好战友。
“他日在宫里,我的儿子就是你的儿子,他若不待你如亲母,我定不饶他!”
我是男的,谢谢。并没有那个想法去给谁当便宜妈。
总之,不管是太子还是太子的追求者,在祁和这里看来都挺神经病的。
但他也是万万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么快第一个恨他恨得要死的人,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跳了出来。
“祁和你不得好死!”
俪女公子撕心裂肺地在祁家外面怒吼,再要不得什么贵女的脸面,也没了往日“大房”的气度。有的只有被塑料姐妹抢了男人的背叛,以及想要化身钮祜禄.俪的业火仇恨。
祁和听见这直破云霄的恨声时,差点感动哭了。
果然坚持与傻逼为善,还是会有点用处的。
第10章 花式作死第十式:
婢女去月跪在廊下,拦住了祁和的去路,斗胆谏言:“还请公子不要出门相见。那俪女公子一看便是受了什么刺激——”
祁和在心里道,可不是受刺激嘛,心爱的太子求得天子准许,要和一个男的结婚了,还有什么会比这个更刺激?之前俪女公子一副大房大度的样子,话里话外可半点没离开要给太子生个继承人。
“你这个不会下蛋的公鸡,还好意思鸠占鹊巢!”俪女公子的骂声适时响起。
“——不受刺激,她以前也没怀什么好心,她对您的恨意不是一天两天了,还请您三思啊。”
祁和每次“我家大门常打开”式地招待俪女公子时,府上的婢女们都十分地同仇敌忾,觉得自家公子太过好骗,根本不懂嫉妒会让女人会变成怎么样一种可怕的生物。她们看着莫名自带优越感的俪女公子,脑内的思路就只有那一句:都是千年的狐狸,给我这玩什么聊斋!
尤其是去月,她是祁夫人陪嫁丫鬟生的女儿,打从一出生起,就被赋予了未来要伺候在小主人身边,为他/她争当合格鉴女表达人的神圣使命。更是以此为终身奋斗的目标。
后来祁家全府遭灾,活下来的只有祁和与他一母同胞的兄长。
那个时候去月的年纪还不大,侥幸活了下来,却也跟着两位小郎君一起,一夜失去了爹娘。按照一开始的安排,家生子去月本应该是伺候在大郎君身边的,但大郎君却嫌她长得太晦气,脸大身小像豆芽,头发稀疏还泛黄,最主要的是什么也干不了,不要说留下了,大郎君当时更想直接把她发卖了,好去买个小戏子。
若不是去月脸皮厚,把心一横,连夜去了小郎君祁和门前哭求,她今时今日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还真不好说。
幸而小郎君心软,明明自己身子还不爽利,却强硬做主把她留了下来,还为此与大郎君发生了些冲突,把大郎君给得罪了个干净。
那个时候人人都知道,继承祁家爵位、得到封地的是大郎君,而大郎君性格从小就有些左性,小气记仇,睚眦必报,得罪谁,也万万不能得罪了他。
“一母同胞又如何?爹娘没了,指不定就是你祁和这个病秧子给咒的!”大郎君这样指着小郎君的鼻子骂道。祁夫人怀二胎的道路堪称曲折,中过毒,小过产,还险些死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一门心思的就是要生。大郎君便总说祁和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怪东西,给他娘下了蛊。
“你今天竟敢为了一个小小的婢子违逆于我,好,祁和,算你有种!以后你最好别有求到我的时候!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帮你!”
大郎君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去封地过土皇帝生活的时候,果然没有带上祁和。
去月当时连死的心都有了,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卑鄙,为了活下来,用哭蒙蔽拖累了小郎君。小郎君心软,一向对女人的泪水没办法,这是她早就听她阿娘与夫人说话时记下的。
最后还是祁和劝下了去月。
小小年纪的郎君,穿着一身湖蓝的大氅,站在月下,仰头与她对视,一字一顿道:“我已与兄长闹成这幅模样,若你这时候走了,我既不能与兄长重修旧好,还失去了一个未来得用的左膀右臂,这样很不划算呀。”
“公子怎知我日后一定能为您效力?若我很没有用呢?”
“我也没有用啊,正好我们凑一对咸鱼主仆,不翻身也可以的那种。”祁和想了一下,郑重其事道,“我对人要求很低的,只要不在未来十年内背叛我就好。”
“十年后呢?”
“到时候我就会把契书都还给你们,赐下几亩良田,好让你们得到自由,变得与常人一般了呀。”
那一晚,去月便在心里咬牙发誓,她绝不会在未来让公子失望!她已经没有了一次家,不想再没有第二个。她一定会变得很有用很有用的!
十年过去,人所周知的小可怜郎君,已变成了名满京城的公子和。去月却始终觉得自己成长的还是不够,因为她去年就看到公子和在悄悄准备府上奴仆的放归书了。这些年,公子虽听了她的话,再没有与别的婢子甲士说过十年后就放他们自由的傻话,但很显然他一直没有改变这个想法,该怎么做到了时间还是会怎么做。
他是如此认真地想要给他们自由,君子一诺,重于千钧。
但去月却第一次如此不希望自家公子是个君子,君子不欠天下人,却独独委屈了自己。她不想离开祁和,也学不会当什么自由的人。她只想这么一直一直跟在她的公子身后,一起端坐在拉开的木门前,冬日看雪,夏日赏花。
在寸方的小院里,当一对不需要很努力也能很幸福的主仆。
凭听总被雨打风吹去的夜阑风流。
所以今天去月是一定要拦下祁和的,她之前为了公子的身体着想不敢顶撞,如今她真的没有办法再忍下去了:“您的身子才好,若被俪女公子这等小人再气出个好歹,怎么办?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请为姜府的老夫人想一想,为宫中的圣人想一想啊。”
霜月也一并跟着跪了下来,她的性格与名字极其不符,大咧得很,懵懵懂懂得只会跟在去月姑姑身边,小声补充:“哪怕是为了大将军呢。”
“哈?”祁和一愣。
祁和本来是想着“谁拦我也没用,我今天就是要出门去怒送人头”的。谁承想,竟会被身边婢子的话给震得再难前行。祁和自认为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但,还是……他为什么要为大将军想一想?!
看着祁和脸上露出的复杂又纠结的表情,霜月恍然大悟:“那,要不,您为了太子殿下想一想?”
祁和:“……”懂了,但,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祁和直接用行动表示了他心里根本没有大将军,也没有太子殿下,他不会为他们俩个中的任何一个停留!
绕开两个婢子,祁和继续坚定不移地朝着门外走去。他不会请俪女公子进来的,一方面实在是不想再让这个傻逼污染他好不容易才一点点重新修葺起来的祁家老宅,另外一方面是祁和觉得“受辱”这种事情还是得公开来,才会达到最佳效果。
若没有观众,不闹得满城风雨,他怎么好“羞愤欲死”呢?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祁和从未有哪一刻,看闻湛与他的追求者是如此顺眼。
生怕俪女公子跑了,又或者是被人强行劝走,祁和已经走在了疾步的极限,再快就要跑了,那就不合适了。
去月不愿就此认输,再次高喊:“大将军和殿下不行,还有少将军呢,还请公子为少将军想一想啊——!”
祁和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摔倒,这次的动静委实大了些,已不是刚刚微不足道的停顿可以比拟的。祁和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听到司徒器的名字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大概是他看着司徒小狗长大,有时候被司徒小狗气到,会在心里气急败坏地腹诽他是养爹人,如今听到这般被外人误解的大逆不道之言,而引起的生理不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