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他霁月光风(19)
全场不少人都因为司徒老将军的说辞,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心想着:不是说,是司徒少将军在关键时刻……
不对,传言里说的是一个穿着司徒将军盔甲的人。司徒将军的盔甲是特制的,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够穿得动。司徒少将军那样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又能有多少武功底子呢?好像也就只有司徒品本人穿上自己的盔甲浴血奋战这种说法,更加合理一点啊。
司徒夫人也不知道真实情况,她就是个很淳朴的深宅夫人,可能有些过于溺爱孩子,却对丈夫和外面的事情知道得少之又少,她知道的都是司徒老将军愿意让她知道的。
虽然司徒夫人也感觉丈夫前后有点言行不一,可……
司徒品在北疆一战封神,却有了寻山南的第一次失误,只有用第二次制服死士来证明自己,才能功大于过,甚至很可能因此得封真正的大将军。司徒品现在的军衔只是将军,或有世人抬高称一句大将军,却也只是一个期望,并不是说司徒品真的就是大将军了。
但如果有了这次的功劳,司徒品还真的有可能成为全大启第一个大概也是最后一个在而立之年前便成为大将军的战神。
在这种关键时刻,哪怕司徒夫人心里有再多的疑问,也不会不理智地开口,毁了大儿子的晋升之阶。
司徒老将军心满意足地看着众人,他们虽将信将疑,但最后还是只能接受了这个说法。就像他在得知老大有可能活不下来,迅速舍弃了老大时一样,在此时此刻,当他意识到小儿子司徒器永远不可能听话甚至有可能毁了司徒家百年的名声时,他也果断做出了抉择。
——用小儿子的功绩去成全大儿子。
反正荣耀都是属于司徒家的,不是吗?
他也知道这样委屈了小儿子,事后会给一些补偿的,但当下最重要的还是给儿子一个教训,让他明白离开了家族,他司徒器什么也不是!昔日因,今日果,但凡司徒器以往能稍微少做一点混账事,今日之事也不会如此容易被人相信。
而有了这么一份功劳,再加上他在朝中的势力,大儿子的这个大将军头衔肯定是稳了。
——
祁和与司徒器还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只司徒老将军的轻轻一句,司徒器的所有努力就都被抹了去。
祁和与司徒器正坐在祁家的花厅。
身后几个古朴的花瓶里,都插着今天开在枝头最盛的花,是去月带着霜月去花园摘的,都不用拿梯子,霜月几步就上树取了下来,引得府里的小姑娘们阵阵尖叫:霜月姐姐实在是太帅了!
花有多好看,摆在当场的棺材就有多煞风景。
这棺材同样是柳州产的、由老师傅精心打造,只可能比祁和之前那个更好,不可能比他订的差。
但问题是:“你从哪儿来的?”
这种需要时间和手艺的东西,很多时候都不是有钱就能够解决的,更何况司徒器也没什么钱。他有的只是每月家里给的花用,真让他拿出一大笔足够买棺材的钱,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司徒夫人再宠孩子也不会……
“我娘给的啊。”司徒器直言。
行吧,祁和总算明白什么叫“慈母多败儿”了。他这绝对不是来自柠檬精的发言,他娘对他也可好可好了,但再好的娘,大多数时候总会觉得自己的儿子还是个宝宝,谁会给宝宝一笔泼天财富,让他去挥霍地买一口棺材?
“不是直接给的钱,是我娘给我准备的棺材。”司徒器其实一开始没打算说这些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上祁和好奇的眼,他的嘴就控制不住了。他就像是被人下了蛊,迷失在了祁和夜空一样的眼眸里,满脑子只剩下一件事——满足祁和所有的想要。
说实话,在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司徒器自己都吓了一跳,祁和对他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这样不好。
但司徒器的嘴还是抢先他的脑子,脱口而出:“我们家的男子大多都会上战场,提前准备好棺材和陵墓也不是什么忌讳。我弄坏了你的,就把自己的赔给你。”
其实司徒器还有个选择,把他大哥的赔给祁和,反正有陈神医在,他大哥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了,大哥的身体情况又不会允许他短期内再上战场,足够他娘在这个时间差里再找熟工给大哥重新订一口棺材。
但,莫名地,司徒品就是不想这样做。
他不仅用了自己的,还瞒下了可以用他大哥的,他在心里有点小嘚瑟,看来自己也不是什么话都会和祁和说的嘛,问题不大!
“其实不用的……”
祁和早就知道他的棺材被司徒器截胡的事。司徒器前脚带着陈神医出了京城,后脚司徒夫人就已经把司徒器扣下的祁府下人,给完璧归赵地送了回来,也已经替她的傻儿子特别诚恳地道过了歉,准备的银两足够祁和再订一打棺材。
司徒夫人给儿子清扫尾巴的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两人推拒半天,祁和还是只能收下了司徒器的“心意”:“这个道歉礼物,还真是别出心裁。”也就只有直男送得出来了。
司徒器看着祁和的笑容,再一次失去了思考能力。
后来司徒器是怎么告辞又是怎么慌不择路地回家的,他都已经忘了。他只知道,祁和莫名其妙地就跟着他一起去了司徒府,据说是找他大哥有事。
司徒器一下子就被重新拉回了现实,很艰难地才压下了满心的酸涩,果然祁和最在意的还是他大哥。人家郎有情郎有意,哪里轮得到他这样的妖魔鬼怪来反对?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天就好像觉得司徒器遭受的还不够多一样,一回家,司徒器就得知另外一件更加狗屁倒灶的事情。
他被他爹以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夺取了全部的军功。
他大哥正躺在床上,怒气冲冲,胸口起伏得很大,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激烈语气和父亲发生了争吵。
为他。
但司徒器这个当事人却诡异地没怎么生气,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当失望习以为常,那他爹做出什么,他都不会觉得意外。
唯一意外的是听到大哥说:“您还没听陈神医说吗?我真的废了,不会再站起来,您失算了,爹。”
在司徒老将军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司徒器就这么带着祁和出现了。他这个不孝子是真的不孝,在他爹一脸如丧考妣的时候,精准地送给了他爹一个再嘲讽不过的笑容。
“哦豁,一起完球。”
第21章 花式作死第二十一式:
“不,你在骗我!”司徒老将军不愿意面对现实,与大儿子对峙,“别以为你那些背后的小动作我一无所知,你上战场之前一直说你和祁和……”
“我要是您,现在做的绝不是震惊、质问,而是找门人想对策,改变这场流言。我没有办法再上战场,没有办法入朝,自然也没有办法再担起司徒家的荣光。”司徒品抢在他爹之前开口,“爹,您的自大与自私早晚会让您明白您到底错过了什么的。”
“啪”的清脆一声,是失控的司徒老将军,扇在司徒器脸上的声音。
是的,扇的是小儿子司徒器,不是与他顶嘴的大儿子司徒品。
司徒老将军这一下并没有留情,司徒器的唇角直接流了血。司徒器被打得有点蒙,主要是没想到与大哥对峙的亲爹会突然发疯,精准地打到他这个旁观者脸上。不过,好像也没什么意外的。他大哥毕竟卧病在床,他爹要是这样还能下得去手,那就真的太不是个东西了。当然,他爹迁怒地打他也没什么道理,简直枉为人父。
司徒器阴沉下了一双狼一样的眼睛,看着他爹,用实际行动告诉对方,他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不信他可以试试!
那不是幼狼会有的凶狠,而是狼王。
司徒老将军冷不丁地对上小儿子仿佛要吃人的眼神,不自觉地被吓得后退了半步,虽然他及时醒悟,稳住了自己,但……他退的那半步,所有人都看到了。自觉在两个儿子面前丢尽了脸面,又因为他确实该及时想对策挽回,司徒老将军直接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你们在这里给我好好反省,这事没完。”
司徒器嗤笑,要不是大哥的眼神,他还可以做得更过分。
祁和尴尬地站在原地,他本来只是想和司徒品谈谈的,没想到遭遇了这么一出狗血抓马冲脸,实在是来的不是时候。
祁和果断提出了告辞,有什么都可以留在以后说。
反倒是司徒兄弟光棍得很,不管是暴露了自己有可能终身残疾的哥哥司徒品,还是被亲爹抢走功劳安给了大哥的弟弟司徒器,都显得是那么平淡,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他们日常生活里一件很小的事,他们早已经习以为常。
但他们表现得越是从容,越让祁和觉得司徒一家都不太正常。
“你先出去。”司徒品握紧了手里的信,既然当事人来了,他也就不用寄什么信了,直接说吧。他在离开之前,就应该与祁和说清楚的。因为一些意外乌龙才拖延至今,已经让他很是愧疚,不能再耽误了。
司徒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大哥。在听说他的功劳变成大哥的时,他没有生气;在大哥与父亲吵架父亲反而打了他时,他也没有生气,但是这一刻,他实实在在地生气了。他大哥怎么可以过河拆桥?!他想留下,他不放心让他大哥和祁和孤男寡男共处一室!
但祁和也与司徒品说了一样的话,只是更加委婉:“阿荀,你的脸要不要赶紧敷一下,我让去月帮你吧。”
他叫我阿荀!阿荀,还有比这更好听的吗?
司徒器的大脑直接因为这个称呼都宕机了。乖乖跟着去月离开时是那么心甘情愿,直至走出小院,祁和的光环才算是消散了。也让司徒器……莫名了有一种“痴情总被无情恼”的忧伤,就受不得这个委屈!
明明,明明是我先遇到祁和的!
很多年前,姜家别庄的崖下,小小的祁和从凉亭后走出,睁大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那朵花。
“它可真好看。”
小小的司徒器,红了一张脸,想看又不敢去看祁家的和表哥,他想说,你比那花还好看。
……
祁和与司徒品谈完后,整个人都如释重负,从未有过的开心。毕竟是解决了一桩心头大事,真是松快极了。他是从后门离开的司徒家,因为不想再遇到司徒老将军。结果,他却在后门遇到了司徒器,倚在墙根,一副“我才没有在等你呢”的别扭。
“哟。”祁和主动笑眯眯的打连招呼,毕竟人逢喜事精神爽。
但祁和这幅样子在司徒器看来,那……那简直就是在扎他的心了。不就和我阿兄说了几句话吗?你至于这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