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声起(127)
同在一个院子里，临时病房一开始为了方便自然也没安排得很远，这一行人很快便到达了房间。
推开门进屋，白芷明显地感觉到了这处房间室内的温度比别的房间都凉了许多，不解地转头看向小黑。像是在诘问‘怎么这院子里没有更温暖舒适一些的房间了吗？’
平安看出了白芷的疑惑，赶忙抢答到：“白大人，因为医官先前提到了屋里的两位少爷都发了高热，需要尽快降温，所以墨石殿下才特地吩咐奴才在此设下冰盆的。”
原来如此，白芷点点头，转头径直走向屋内左右相对的两张床榻，先仔细查验过了武长生的情况；然后走到对面的床榻处，小心地拨开绒毯一角，露出展曦臣的右手来，开始搭脉。
随后又亲自揭开绒毯来，心疼得揪起了一张俊颜，将展曦臣满身的大小伤处，当然也包括最严重的那两处骨骼都折断错位了的骨伤看在眼里，差点没老泪纵横。
带着几分祈求地回头望向了小黑：“墨石殿下，若是只通过伤药将曦臣的骨伤接续起来，我家小曦臣今后只怕都要跛着脚过日子了……”
小黑看着白芷对待展曦臣的心疼担忧，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自己还未出生的子嗣；再一想到展曦臣受伤的缘由，心下也软了几分。当下便接着话头问白芷：“你可是杏部有名的大医官，怎么连这么个骨伤都治不好？”
白芷苦笑：“治好当然不难，可是我就怕这孩子只能治好，而恢复不了原本的模样了，他还这么小……我这张老脸，可怎么跟我那小女交代。”
“真的就一点都没法子了？白芷，肖起的嗓子完全坏掉，你和堂一研究的那什么魔药不也能给治好了；要不把堂一也叫过来，再看看能不能弄个接骨的魔药出来。”小黑皱起眉，展曦臣这孩子悟性高，又懂规矩，别说肖起挺喜欢他，就连他自己也颇看好这孩子的天分。若果然是治不好，小黑还真觉得有些别扭。
白芷犹豫了一下，才又抬眼看向小黑深深弯了个腰，开口求道：“事实上，这方面的魔药，因为考虑到战争的关系，最近我与堂一也正有些尝试，就是还缺一道魔力足够充裕，属性又能够调合多种材料的引子……墨石殿下，能不能看在我这把年纪的份上，开恩赐下一点？”
小黑顿时轻快了许多：“有方子了？既然有方子你还做那副死模样干什么，缺什么材料，说吧。”
白芷咬了咬牙，坚定地回答：“斗胆求殿下赐一枚鳞片！”
“……”整间屋子都立刻沉寂了，围在附近的众人恨不得连呼吸都停掉，装作自己不存在。
要墨石殿下的鳞片？该说白芷大人果然与殿下交情不浅吗，竟然敢提出这么惊悚的要求，那可是殿下的圣体，岂能随意损伤！
“答……答应他吧……小黑。”一个沙哑而颇显困难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肖起，你怎么起来了，这大半夜的，你可是有身孕的人了，怎么不好好休息还满地乱跑？”几乎是肖起还没出声的时候，小黑一察觉到肖起熟悉的呼吸声便往门口奔了过去，坐立不安地把肖起抱了起来护在怀里，略带责备地问到。
肖起细细地喘匀了气，认真地又说了一遍：“小黑……你，你如果没有大碍的话……就给……给他一枚鳞片吧？”
其实小黑离开的不久，肖起就睡不住地坐起身了，从大床上走下来，推开了窗户，肖起轻易地就能从除了些许古树稍高一些的低矮院墙中看见前院东面的灯火通明了。
看了看天色，肖起再三确认这会儿黑夜正深，不可能是篮子的订婚礼开始准备了，更何况拨给篮子的院落也不在那个方向。
思及小黑不寻常的在半夜起身离开，肖起满脑子问号地给自己套上大衣裳保暖，顺着灯火往前院走。
问云人微言轻，更不敢强留下肖起，只好招呼上七八名位于内院角屋值夜的粗使丫环端茶送水地簇拥着，扶着肖起最终走到了青竹院来。
正巧又赶上厨房里给孩子们送宵夜吃食，肖起从权月那问出了大致的情况，也担心地跟过来了。也是赶得巧了，正好就赶上了白芷向小黑求鳞片的事。
小黑搂着肖起皱起了脸，问云不等小黑责问，赶紧主动把事由给交代了出来，小黑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许多：“你啊，好好休息不好吗？就是爱操心。”
白芷看见肖起的到来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只要求鳞片这事情不犯到墨石殿下的什么忌讳，有肖起在，八九不离十殿下肯定会答应了。
肖起淡淡地笑了，反手摸了摸贴在自己眉心处的那枚麟瑞，探身凑到小黑的耳边悄悄暗问道：“那个，小黑有没有……嗯，旧掉不要的，鳞片。不要，像，像这个……一样会受伤的？”
“我也没说不答应啊，肖起。”明明满屋子人都紧张得要命，小黑却爽朗地笑了出来，拉起肖起的左手摊开来，然后抬手贴着手心往肖起手上一抹，一片足有杏子大小的椭圆形厚鳞就出现在了肖起的手中，毫无瑕疵的黑鳞在昏黄的油灯下熠熠发光，就像黑色的宝石一样迷人。
“诶~？”肖起惊讶地张大了嘴：“这么大……一片，小黑，疼么？”
“不疼，这是当初进阶时候换下来的旧鳞。”小黑心头暖暖的，在肖起张开的唇瓣上轻轻咬了一口，转头看向白芷：“原来是要这东西，当初进阶的时候我换下来不少呢，不过旧鳞的魔力比现在总归差上不少，能用吧？”
第203章 不请自来
“能，当然能用！”白芷惊喜笑得乱没气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爱不释手地盯着从肖起手中接过来的那乌亮亮一大片：“其实磨成粉末的话只要一点就足够了，这么大一片，可以做出很多生骨药水了！”
“那这边剩下的治疗可就都交给你了，把肖起也吵醒起来可不好，我先把肖起送回去再抽空过来看你。”解决了这帮小屁孩惹出来的麻烦，小黑抱稳了肖起对着白芷招呼了一下，转头往门外走去。
“唉，等，等等。”肖起从小黑怀里挣了下来自己站在地上，小黑赶紧伸手护稳了肖起的后腰，低头问道：“怎么了，还忘了什么事？”
肖起对着小黑伸出手：“反正你留着……嗯，也没什么用，就，多给几片，让白芷城主做成药，可以救，很多人的。”肖起说话还很是吃力，声音也沙哑艰涩。但是听完了肖起的话，小黑忍不住就笑了。
一屋子人原本紧张着急的各种神色也都顿时缓和了下来，心里不约而同对着这位心软的肖殿下更尊敬了许多：这绝对是自己听到过的最暖人心脾的声音了。
“好吧，好吧，白芷接着。”小黑一翻手，也不知道从哪又抓出了一把黑鳞来，信手抛给了白芷，这才终于牵着笑弯了眉眼的肖起往后院走了回去。
既然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小桃白鱼两个也不敢再多留，留下了负责平安打理青竹院的一应大小事务。把其他不当值的人都赶回去再休息一阵，等到天色一亮好去帮忙筹划篮子竹子两人的订婚礼；自己则叫上值夜的雨郎，一人捧着一盏青铜油灯走在两侧给小黑肖起照亮了夜路。
整个行馆这才是总算重归于夜晚应有的平静了。
而主院中的大床榻上，肖起却是翻来覆去的再也睡不着了：“小黑，会不会还有，别的孩子……也，受伤？”
小黑叹气：“这群小崽子，尤其是女孩儿们，都被养得太娇气了。肖起你自己一个人在山里的时候还能搭房子呢，这群小崽子多少还学了些咒语的，竟然还能闹出这么多纰漏来……就算受伤也全当是长长记性吧。”
“虽说女孩子也，都是一样的学习……但是，小黑你，不会真让女孩们，去战场吧？”肖起对待女性一直都是很有风度的，虽说时不时会说一些个男女平等的话，又主导了让混血女孩学习魔法的事件。但是一旦想到要让这些小孩子，尤其是女孩冲到最前线，肖起心里头还真觉得别扭的要命。
“巫祝不就是要保护族人的？要是不参加战斗，她们学魔法做什么？”对麒麟而言，不论雄性或者雌性，一旦对上了妖族，那都一样是毫不犹豫就要冲上去战斗的。小黑答应收女弟子答应得干脆，自然也不会讲究什么绅士风度，把女弟子都教成娇气小姐；对于肖起的问话，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虽说这次的事情暴露出来女孩们的许多不足，不过肖起你放心，多吓吓她们，很快她们就能习惯的。”
“……”肖起哑口，揉了揉鼻子重新组织语言：“我是说……嗯，那你不是还要，让他们留在祭庙做导师的？其实，也不必都上战场的，对吧？”
“嗯。”小黑对这个问题倒是很干脆地点了头：“战局稳定的时候当然用不着浪费人手到战线去守着，而且就算是开战了，大约也用不着全部的巫祝都过去前线的。我今天还正在想，展曦臣那个小崽子阵法天分很不错，之后可以考虑让他专心学习魔法阵系统。我更倾向于把他一直留在祭庙，专门研究教导魔法阵的课程。
嗯，权月的话，学什么都挺快的，也许我也会把她留下来多指导几年的高级咒语；这样今后她也能够指导眷族其他混血的一些个高等的魔法知识了，这样我就轻松啦。
还有那个老爱缠着你的谷丰，他在植物培育方面做得很不错，当初我从上界带了不少魔法植物都没能种植成功；我考虑等到半年后全部基础魔法都教授完，就把剩下的种子都拿给他去尝试种植，如果能够成功养活的话，也许白芷他们的魔药研究将会增加许多材料。还有业封……”
看着肖起睡不着，小黑干脆认真地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都说给肖起听，直把肖起听得无语直笑：敢情小黑这家伙是只打算把自己看中的弟子坚决留在祭庙任教，而其他人，就都充作战斗后备；和平时期当导师，战争时期上前线？
“小黑，你这样……不好。”肖起中肯地评价道。
小黑感兴趣地一挑眉，搂紧了肖起磨蹭肖起圆润许多的柔软脸颊，贴着肖起咬耳朵：“什么不好？”
“巫祝的……导师制度才刚刚，开始。如果不是，太大的战争，我认为还是不要把，孩子们都派去参战的好。”
看着肖起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小黑翻身从床上下来，端了一小碗热羊奶喂给肖起润嗓子：“嗯，我听着呢，你慢慢说。”
“就算学会了，魔法，但是并不代表孩子们就……比眷族的勇士更擅长嗯，战斗技巧？留下他们，在祭庙教导更多的混血……并且，在祭庙增加战斗的课程吧？”肖起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补充上一句：“可以请一些经历战场的，年老勇士来，引导孩子们将魔法运用于战斗……你觉得好不好？”否则，本来就稀罕的混血巫祝，被当成普通士兵一样送到战场上被消耗掉，这也太残忍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