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审计成为皇帝后(131)
他翻看了几页,发觉这厚厚的一本折子已经快被写满了,大到一二品大员,小到五六品的外放官员都有罗列在内,这折子是写给谁看的不言而喻,他忽然心头有些愧疚还有些发酸,这人明明是为他整理的这些东西。
他是怕他不识得朝臣,又不明白朝臣之间的关系,束手束脚,才强撑着病体给他都整理出来。
宋离玲珑心思只着眼一瞧就猜出了他的心思,缓和了面色笑着拉了一下他的手:
“我忙惯了,骤然闲下来无所事事实在是闷得慌,这些东西本就在我心里装着,只是写出来而已,不费什么功夫。”
李崇哪会真的信了他这话,这些关系错综复杂,这图谱上不光是男丁,连着谁家的女儿嫁到了哪家做夫人这些个姻亲关系都列的明明白白的,一家一家整理出来要耗多少精神自不必说,他本来就病着。
李崇手中捏着这个厚厚的折子,忽然附身抱了抱靠着的那人,宋离下意识抬手也环住了他,手一下下在他的头发上抚了抚:
“是我错了,让你担心了,日后我定多歇着好不好?没事的,今日就是有些吹了风,你别总听顾亭胡说。”
李崇都忍不住被他弄笑了:
“宋督主啊,顾亭每日跟着你怕是也很头痛吧?”
听他露出了笑模样宋离也安下了些心:
“确实辛苦,陛下记得多些赏赐。”
李崇松开这人,没有被这人插科打诨给混过去:
“顾亭说你晨起心悸明显是不是真的?别骗我。”
他每日因为早朝或者议事都要比这人起的早,他走的时候这人都还在睡着,中午回来的时候他也早就起了身,所以他是真不知道这人晨起心脏不舒服,这可不是小事儿。
宋离犹豫了一下:
“是有一些,也没有多严重。”
李崇对这人的隐忍的性子是有了解的,他说的严重恐怕放在现在都得心衰了:
“心脏不舒服真的不是小事儿,你不能大意,这折子不准再写了,这些已经够多了,剩下的我若是遇到不明白的回来问你也是一样。”
宋离见他担忧倒是也没有再坚持。
接着宋离便被李崇盯着服了药躺了下去,到了傍晚这烧到底还是烧了起来,陷在锦被中的人面颊殷红,周身酸疼的提不起力气,咳声也是一阵一阵地停不下来,李崇一直陪在他身边,心底着急但是面上却不显得多焦虑。
将人扶着抱在怀里喂他用了药和退烧的药,知道高烧身上肌肉会酸疼,他便坐在榻边帮他缓缓按揉这手臂和腰腿:
“我...咳咳没事儿,吃了药就好了,你去忙你的吧。”
宋离不愿意李崇做这伺候人的活,被烧的灼热的手心推了推李崇的手,想让他去看折子,李崇却握住了他的手:
“我这皇帝做的还不够勤政啊?昨日折子都看完了,放一下午的假没问题,今日呈上来的也没有什么太急的折子,事事都要我来定,那内阁不是白领俸禄了?”
岩月礼是个靠得住的,日常的折子他拟的旨意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他也不用日日将自己都绑在那龙椅上做个批折子机器。
李崇晃了晃他的手:
“好了,你安心歇着,累了就睡一会儿,醒来就退烧了。”
宋离确实精神不济,加上顾亭在药中加了安神的药,和李崇没有说一会儿的话意识便又有些昏昏沉沉,没一会儿便又睡了过去。
李崇亲自帮他换了额头上的帕子,用清凉的毛巾帮他擦了擦灼热的手心,一门心思守着他,待顾亭再次进来的是时候李崇才帮宋离掖好了被子起身,指了指外面,顾亭会意地跟着他出去。
李崇坐到了外间才问出声:
“这些日子督主的身子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难受的时候朕不知道,他还叫你们瞒着朕?”
今日的心悸给他提了个醒,这些日子他瞧着宋离虽然身子弱了些,但是却甚少有很难受的时候,便真的以为他身体还好,却不曾想那人就是个隐忍性子,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想瞒着他,今天要不是让他给撞见了,恐怕他也会缄口不言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顾亭听到了李崇的问话,胸腔中那憋了好多天的话总算是能有了出口,这可是皇帝问的,他不答可是欺君之罪,立刻拱手:
“陛下,督主这几日除了心悸明显之外,晨起的时候失明的情况也比早前多了一些,两三日便会有一日晨起那会儿看不见东西,缓个一刻钟甚至两刻钟才能瞧见,待瞧见了之后才会让宫人伺候起身,甚至若不是臣日日在他晨起时请脉,他便是连臣也不会叫进来。”
就更别提告诉陛下了,这话顾亭在心底念叨了一句,李崇捏紧了手指,这些日子他每每见到宋离的时候,他除了常用药或者精神看着差一些之外从无别的症状,他竟然真的以为他一切都还好。
李崇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种情况是解毒正常的是吗?”
顾亭点了点头,解毒的过程难熬他早前就已经言明了,李崇点了点头,在控制的范围内就好,至于其他他会多上心的。
这日晚上便变了天,白日里还晴着的天,到了半夜竟然打起了闷雷,一声一声的雷声轰隆作响,这古代的宫殿质量再好,密封性和现代的门窗也是无法相比的,那一声声的雷声好似炸响在耳边一样。
李崇是冬日穿过来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里听到雷声,几乎在雷声炸响的那一瞬间他就从睡梦中惊醒了,下意识便看向了身侧的人。
心脏不好的人最忌骤然的惊吓,果然睡在里侧的人眉头已经蹙起,人未曾醒来,但是呼吸却浊重了不少,手下意识地要抚上心口。
他帮抬手帮他按揉了一下心口,宋离拧眉醒了过来,心口跳动的剧烈,心慌的感觉撕扯着精神:
“是外面打雷了,是不是吓着了?心口不舒服要不要叫顾亭过来?”
李崇声音并不大也不急,一边帮他按揉着心口,一边缓缓凑到他耳边出声,宋离闭了闭眼,缓过些神儿来微微摇头:
“没事儿,缓缓就好。”
睡梦中被惊醒常人有的时候心脏还要跳两下,何况宋离?李崇实在有些放心不下,宋离握住了他抚在自己胸口的手上,好了一些开口:
“别怕,真没事儿,这边的春雷就是响一些,想来一会儿雨就下来了,就是梦中惊醒有些不适,咳咳,缓缓就好了。”
李崇见他思绪清晰这才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手下的胸膛跳动和缓了起来,他才真的放下些心,只是这外面轰隆声不断还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再想睡是不容易了。
李崇索性隔着被子抱着怀里的人,脑袋枕到了他的枕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人说着话,任外面刮风下雨这寝殿中总是一片和暖的,帐幔外面留着一盏灯,昏黄阵阵,倒是显得这帷帐内别有一番温馨的感觉。
与这寝殿中温暖温馨截然不同的就要数此刻的贡院了,那一声闷雷可是结结实实地地将所有的考生都炸醒了过来,贡院的号舍中连个门都没有,没有风倒是还好,此刻不光雷声震耳,风也刮的厉害。
“快,小心卷子被刮走。”
监考的考官此刻也从一侧的屋舍中出来,高声提醒着举子:
“这般雷声,想来一会儿就要下雨,所有考生将试卷护好。”
“将试卷收好,若是让雨水沾湿了,这几日的功夫可就白费了。”
监考的考官也是经历过这科考的,此刻一个个都疾步游走在数条号舍间的甬道上,高声提醒。
这号舍的条件其实极其简陋,一个四方洞中只有两块儿木板,白日里一块儿坐着一块儿当桌子用,到了晚间将这两块儿板一并便是一张简易的床,说是床,其实连在一起都没有一米四,人睡在上面只能佝偻着身子勉强睡一下。
一连几日的科考,精神的压力加上无法休息好的疲累,一些身体弱的年纪大的是真的有些吃不消,以至于这号舍几乎天天都有晕厥过去被抬出考场的人。
许安此刻也从睡梦中惊醒,他身上盖了一条并不算厚的被子,上面压了两件自己的衣物御寒,听到外面考官的声音立刻翻身起来,将床板下面装着试卷的盒子抱了起来,探头瞧了瞧外面的天。